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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内。

张长卿瞬间就明白了林青瑶的意思。

少用药物,便少一分暴露的风险,在行宫中服饰最好掩盖,可用药最难,尤其是药渣难处理。

只要用了,就会留下痕迹。

张长卿深知皇后有孕之事背后牵扯的惊涛骇浪,他沉吟道。

“以那位的身体,孕早期胎气不稳。”

“若只以金针心调理,辅以滋补膳食,谨慎些,尚可勉强维持一二。”

他顿了顿,补充道。

“但月份渐长,到了中晚期,身形之变绝非衣物可以完全遮掩,届时即便不用汤药,也...”

林青瑶径直打断了他,语速略快。

“本宫明白,眼下只需你尽力拖过最初这段风声鹤唳的时刻。”

“母后忽然移驾行宫,一定会惹来不少探查!”

她心头迅速盘算着。

只要能撑过这几个月,待朝中局势略定,即便镇南王与庄贵妃再如何神通广大,派人百般刺探,见母后“一切如常”,疑虑自然会消减几分。

“我们在上京城,会尽量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等时间久了,那些的眼睛自然会挪开,母后便能多一分安稳。”

“张长卿...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张长卿也感受到了林青瑶的急切和郑重,自己肩膀上承受的不仅仅是一个未出生的皇子。

他郑重地垂首:“殿下放心,臣定当竭尽所能,护佑皇后娘娘与腹中龙嗣周全。”

听到他这么,林青瑶紧绷的心弦略松几分,她了解张长卿,如果做不到,他不会答应,可一旦答应,他会不遗余力!

她还有太多事情需要即刻布置,告诉了张长卿出发日期,转身便欲离去。

“林...殿下。”

张长卿却在此时,鼓足了勇气一般,唤住了她。

他嘴唇翕动了几下,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了一句话。

“若臣......若臣此番侥幸不负殿下所托,拼尽一身医术,当真保住了皇后娘娘与皇子......”

“殿下,可否......可否应允臣一件事?”

他抬起头,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与别扭的眸子,此刻竟漾着一种孤勇。

林青瑶此刻满心都是朝堂风云与母后安危,哪里有空深究他话中那点怪异之处。

她匆匆回头,甚至没有问答应合适,就轻点螓首。

“好,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一定帮你。”

话音未落,她已快步消失在门外,徒留张长卿一人立在原地,眸中那点微弱光芒,渐渐黯淡下去,化为一片深渊般的落寞。

他知道,她又没听懂,苦笑一声,似乎也不重要了。

等皇后娘娘这件事情结束,他...或许会离开上京城了。

??..??

宫中的消息,向来比夏风传得还要快,也更无孔不入。

长信宫内,庄贵妃已然换上了一袭暗紫色宫装,发髻高耸,几支赤金镶红宝石的簪子在发间闪烁着光芒。

“辛嬷嬷,时辰差不多了吧。”

昨日景文帝已经同意,这会她正准备动身前往诏狱,去“探望”她那个不成器的逆子。

如果将自己的孩子,比作一个棋子,那就是棋盘上那个“将”。

冲杀可以他们去做,可明面上必须要有这枚棋,不然整个镇南王家族,都要退出棋局。

然而,当皇后娘娘即将移驾京郊温泉行宫“静养”,且凤仪殿安排的宫女都不得随行的消息,传入长信宫。

庄贵妃抚摸脸上面具的手,在空中几不可察地顿了一顿。

雕花护甲在面具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距离她最近的辛嬷嬷下意识偏了偏头。

庄贵妃那双保养得夷狭长凤眸,倏然眯起,寒光一闪而过。

静养?

什么时候不去,偏偏在那脉案才“丢失”的时候,就要去温泉行宫静养?

这么急切?

是在害怕什么?或者想对自己儿子下手?

这去温泉行宫静养的,透着一股子欲盖弥彰的蹊跷。

林青瑶那个蹄子,究竟在背后捣什么鬼?

又在费尽心机地遮掩什么?

庄贵妃已经习惯了,每当她思考的时候,就会反复抚摸脸上的面具。

“咯吱~吱~”的声音不断传来,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刺耳,她却恍若未闻。

很快,她便有了决断。

大步走至桌案前,提笔蘸墨,雪白宣纸上,一行行娟秀却力透纸背的字迹迅速显现。

然而,密信上的墨迹尚未完全干透,负责传递消息的心腹才刚刚潜出宫门。

凤仪殿的掌事太监德全公公,便亲自领着两名女官,出现在了长信宫的门外,声音尖细却恭敬。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娘娘凤体微恙,太医嘱咐需静心调养,不日即将移驾京郊温泉行宫。”

“娘娘有旨,在她离宫静养期间,这后宫诸般事务,便全权交由贵妃娘娘您费心打理了。”

庄贵妃听闻此言,原本就蹙起的眉头,锁得更紧。

全权交付?

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是试探,还是另有图谋?

她几乎下意识地想要开口拒绝。

这后宫是个烫手山芋,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儿子还在诏狱,西南又高路远,她不想分心。

但德全公公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在她开口之前,又躬身道。

“皇后娘娘还了,此事是陛下知晓并恩准的。”

“娘娘这也是对您的一片信任之心,还望贵妃娘娘莫要推辞,以免寒了娘娘的心,也拂了陛下的美意。”

“何况,后宫也只有贵妃娘娘您,能拿得起这协理六宫的印鉴啊。”

罢他朝着身后女官挥了挥手,左右女官各上前一步,庄贵妃才看到,两人手中檀木托盘上,一边儿放着一方印鉴,另一边正是后宫玉册。

话到这份儿上,看起来是文皇后派人商议,可东西都拿到眼前了。

也直言景文帝已经同意。

那么,就已经不容她有半分拒绝的余地。

文皇后摆出这么一副病弱不堪又全心信任的姿态,再将景文帝搬出来。

若庄贵妃此刻执意不受...

好听点是她不识抬举,德才有亏。

难听点,就是...

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