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出手,事情很快就被查清了。
赵仲樵之所以能回来这么快,确实是因为他立了很大的功劳。
据是他在上工时,无意中在路过的矿山上,发现了细的黄色晶体。
之后他对此事上了心,下了工后也不去休息,自己拿着斧头去开掘,结果就找出了黄铜矿。
黄铜又桨傻子金”,有非常广泛的用途。除了日常用的器具可以用黄铜来制作,黄铜还有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铸币!
没错,就是封建王朝的国家所使用的铜钱,其中就有很大成分,就是黄铜。
而且赵仲樵发现的这处黄铜矿,不仅储量丰富,而且黄铜纯度很高。
采石矿的官员心中欢喜,亲自去上官处请功。
最后这位官员得了什么好处且不,只赵仲樵却因此脱了罪身,得以重返京城。
肃王还打听到另一个消息:昌顺伯府的二夫人洛思潼,在年前一场火灾中,带头冲进火场,将给边军制作的棉衣,冒死一趟趟抱出来,为此使得这一批棉衣如期发到边军手中,使边军减少冻伤,为此她得了嘉奖,给减免了两年牢狱之灾。
之后,她又教导女牢中的牢犯们识字上进,每日念忏悔书,使得女牢中风气为之一变,于是,再次得了嘉奖,又减一年牢狱。
又有牢头分发粮食时突然口吐白沫,倒地不醒,洛思潼临危不乱,给牢头做急救,还灌了尿液催吐,最后撑到大夫过来诊治,侥幸保住了牢头的性命,再减一年。
而就在前两个月,洛思潼等女囚外出放风时,察觉到不远处的地面下似有异动。她留了心,之后每次走到此处,便用心观察,终于让她发现下边有人在挖地道。
之后牢里的差役瓮中捉鳖,逮住了欲要越狱的男囚,洛思潼再立一大功,被减免了四年牢狱之灾。
直至如今,洛思潼还有不到半年就可出狱。
若是这半年时间,她再有立功表现,怕是立马就能走出囚笼,重见日。
实话,肃王带来的这两个消息,一个比一个出乎赵灵姝、胖丫和常慧心的意料。
赵仲樵能发现黄铜矿,这在他们看来并无可能。
因为赵仲樵自幼长在老夫人膝下,那是连五谷杂粮都分不清的主。
他又不喜欢读书,连“三百千”都背不下来,一个童生更是考了几年都没考上。
而要从细的黄色晶体,猜出矿山上有黄铜,进而找到黄铜矿,这得要有多丰厚的知识储备,多大的机缘,多大的能耐?
很显然,他们认知中的赵仲樵,绝对没有这个能耐。
他的能耐,都用在了迎来送往,与人打屁吹牛上。至于正儿八经的本事,他是一点没学会。
话又回来,采石场的工作乏累,便是做惯了力气活儿的壮汉,一下来也被累个半死。
赵仲樵却自长在富贵窝里,在进入牢狱前,他吃过的最大的苦,就是上火喝的黄连汤。
也是因为他那具身子养尊处优惯了,这才导致流放路上,他几次三番险些丢了命去。
虽然侥幸保住了性命,安全走到了流放之地,但他身子骨也毁的差不多了。
采石场那么繁重的工作,每不是要砸石头,就是搬石头,他怕是连石头都搬不动,一到晚不知道要挨多少打。
就这样懒散无能之人,若下工,他必定第一时间躺在床上休息,还指望他拿着工具去找矿产,那无异于痴人梦。
这其中还有另一个华点,就是下工后工人手中还拿着工具……要知道,采石场工人手中的工具,要么是撬棍,那么是斧头,要么是镢头,最不起眼,也是能抬起石头的棍子。
这其中哪一样,不是轻轻松松就能致人死命的?
采石场的官员和监工是有多心大,才能在下工之后,还放任这些东西留在这群苦役手中?
难道他们就不怕,这些人受不住压迫,晚上趁他们不备摸进来,直接取了他们的项上人头?
事情真是槽多无口,稍微一琢磨,便让人忍不住想要冷笑出声。
这设计真是要多粗鄙就有多粗鄙,这是生恐别人看不出来,这里边藏着猫腻。
然而,即便明知道里边藏着猫腻,他们还没办法揭穿。
因为赵仲樵能回京,就明采石场的官员已经与赵仲樵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涉及到赵仲樵的性命,那些人许是无所谓,那若与自己的身家性命有关,他们一定会闭紧了嘴巴。
赵灵姝能想明白的事情,常慧心如何想不明白。
一时间,就见她面上都是气愤,“这件事,肯定不是赵伯耕做的。”
赵伯耕没那么大的能量,也没那么大的能耐。
所以,问题又回到了原地,究竟是谁在幕后设了这样一个局,帮助赵仲樵逃出生?
众人心中都有猜测,但还是那句话,没有确凿的证据,了也白。
“证据难拿,即便查到最后,不定也牵涉不到那位老大人。”
常慧心想了许久才,“那就这样吧,别查了。”
“不查了?你心中能咽的下这口气?”
“自然是咽不下去的。但是……”
但是赵仲樵自来就不是善茬,这次因他们娘俩之故,他们不仅遭遇了牢狱之灾,且险些把命都丢了。
赵仲樵这人睚眦必报,肯定咽不下这口气,事后必定会施行报复。
他们与其费尽心机抓他的把柄,不如以逸待劳,等着他继续出昏眨
到时候把他摁死,再把他送进去。
但还有一件事,就是那位老大人。
若他一直大权在握,怕是赵仲樵即便二进宫,他也能再次将人弄出来。所以,最先要做的,竟是要让那位老夫人别再插手此事,亦或是让人失权失势。
但那是正二品的户部尚书,是陛下的心腹股肱,手上掌着全国的赋税钱粮。
这就像是一座厚重的大山,哪里是他们想搬就能搬开的?
这些话常慧心没出口,但肃王却看出来了。
他就攥住了她的手,“夫人不用为此作恼……许是再过些日子,事情会有转机。”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是……”
肃王轻笑,“我什么也没,只是花无百日红,人也没有一直得势的……夫人且耐心等等就是,总之这种事情,一时半刻的也急不来。”
“你的也有道理。”
肃王又问常慧心,“那位二夫人……”
常慧心,“不用理会她,她的下场好不了。”
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入了牢狱,出来还是一条好汉,可富贵人家的媳妇进了牢狱……
一般妇人,早在进入牢狱之前,便自戕了。他们没脸见人,也觉得世间再无立足之地。
可你听听洛思潼在牢狱里做的那些事儿,就算背后有人教她,但总归是需要她亲自执行的。
不管是去熊熊大火中抱出棉服,也不管是让罪犯们念忏悔书,这都明洛思潼这个人是个豁得出去的。
她不认命,她很惜命。
她许是想着,只要能活着出来,一切就还能回到从前。
但是,是赵仲樵会要一个罪犯媳妇,还是赵灵均会要一个罪犯母亲?
留给洛思潼的路,只剩下一条路,便是被休弃回娘家。
但娘家也不是那么好回的,毕竟洛家人古板守旧,贪得无厌。在洛思潼不能给他们带来好处,却只会带坏他们的名声时,洛思潼的未来真是一眼能看到底的凄惨。
这样其实也好。
她在牢里再苦再难她都看不见,可出来之后,她的日子究竟怎么样,她能清清楚楚的看到眼里。
不看着她吃苦受罪,始终难消她心头之恨。
*
肃王只在家中呆了一,便又离开了。
常慧心这才有时间把常玉琴找过来,询问她对辛叙的观感如何。
常玉琴到底是姑娘家,起这件事便先红了脸。
她吭哧吭哧,许久吐不出一句话来,最后被问的紧了,便一跺脚,转身跑出去。只含混的丢下一句话,“我的婚事,姑母做主就好,我一切都听您的安排。”
赵灵姝和胖丫起哄似的拍桌子,“哎呀,玉琴这是相中了。”
“男才女貌,倒也般配。”
“表妹别走啊,过些日子你爹娘过来,就给你们定下亲事了。人生大事,该当慎重,你要不要亲自接触接触辛叙,看看你们俩投不投契?”
常玉琴耳朵脖子都红透了,她不敢回头,只捂着脸往自己的院子跑。
“表姐就会打趣我,我以后再不要理你了。”
“胖丫你不学好,你跟着表姐学坏了。”
“哈哈哈哈。”
常慧心见状松了口气,这才提笔给蕲州写了一封书信去。
书信才交到下人手里,让下人亲自送出去,这边从蕲州赶来的人就登门了。
来人正是常慧心的大侄子常玉明。
常玉明风尘仆仆,一脸疲乏,想来是马不停蹄赶来的。
常慧心看到这个大侄子,很是惊喜。
“怎么让你过来了?”
“家里就我一个闲人,我就把这差事揽下来了。本来三叔准备来一棠,但三婶的娘家人过去了,是要在蕲州求医,三叔走不开,事情又紧急,便让我跑一趟。”
常玉明着话,就从胸口拿出一封书信来。
书信紧贴着里衣放着,拿出来还是温热的。
常玉明将书信递给常慧心,“三叔,事情有变,赵家那位二爷脱身回京了。”
常慧心点头,“我前几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
“这么快?竟然已经到京城了么?”
“对,但我没看到人,只听人,他回来了。”
“是回来了。三叔留在那里监视的厮最先发现的。但他们不能靠近采石场,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们花费了大笔银钱,只打听到赵仲樵是立功回京的,到底立了什么功,却是不清楚。”
“是因为发现了黄铜矿,这才被朝廷赦免了刑罚。”
常玉明闻言就嗤笑一声,“那位二老爷,一直以来不都是一事无成,全靠一张嘴皮子找饭吃?被流放了,倒是显出他来了。别人都不发现不聊矿产,他一找一个准,这是糊弄傻子呢。”
“传出来的消息,就是这么回事儿。”
“不行,我得派几个人去查一查,总归不能便宜了这孙子。他想害你和姝姝,他必须终身劳作,以作惩罚。”
常慧心一把拉住气怒不已的大侄子,“算了,这件事背后牵涉极广,你还是别管了。”
“牵涉极广?有多广?”
“不清楚,但是……”常慧心往上边指了指,“位高权重,便是你姑父,也轻易动不得。”
“连姑父都动不了?”常玉明心中其实也有揣测的,不止是他,家中其余长辈听了这件事,也把所有可能性都想了想。最后还是觉得,怕是赵仲樵那嫁到权贵家的姑娘起了大作用。
若真如此,他们确实不好轻举妄动了。
常玉明咬着牙,“便宜他了。”
“人在做,在看。等着吧,我能摁住他一回,就能摁住第二回。”
“你还是别摁他了,我可不想听您和表妹又遇险了……”
两人着着,就到常玉琴的亲事,常慧心还提及,“我才刚让人送了信去蕲州,没想到你就进门了。”
“那应该是走岔路了,我在路上倒是没碰见人……应该让三叔过来的,这样也省的您折腾了。”
“没事儿,不过一封书信罢了,送去也就送去了。你呢,是在京城住些日子,还是这就回去?”
常玉明,“我先不走,我在府里住些日子,抽空去见见那辛叙。”
常家阳盛阴衰,这一辈总共也就三个姑娘,其余两个都出嫁了,眼下就只剩下一个待字闺郑
按他的意思,其实是想让玉琴嫁到蕲州的。
毕竟蕲州是大本营,他们阖族人住在一起,不怕玉琴被人欺负了去。
但是长辈们的也有道理,既然能往高处去,作甚非得往低处走?
哪怕是为了以后的儿孙计较,也得尽可能找个好人家。
如今好人家是找到了,但好人家中的污秽也多得很。
姑母是妇道人家,有些事儿不好查,他是男子,却正方便下手,他得在三叔进京之前,将那辛叙查个底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