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常慧心没有在楚家人面前伏低做,也因为常慧心过门后,将胖丫的心完全笼络住了,一家子日子和和美美的,远比楚氏为王妃时,日子更加和睦融洽。
楚家知道这件事后,表情会好看么?心里能舒坦么?
他们没有三不五时找事儿,只是简单的冷着肃王府,都自诩他们做人做事体面讲究了。
可以前他们眼不见为净,不与常氏一般见识,此番在宫宴上见到,却见常氏比做昌顺侯夫人时更雍容华贵,气色也养的白里透红。
她一双女儿孝顺,自己还挺着明显怀了男胎的大肚子。这打眼一看,就让人心里不舒服,早就憋在心里的气,可不就翻涌作祟了。
他们的女儿\/姐姐在世时,都没过过这么顺心如意的日子,偏却常氏,一个和离的弃妇,本该被万人所欺,转眼却坐上了高位,享尽了荣宠。
楚家舅母觉得那画面刺眼又扎心,楚家姨也是满脑袋的心酸。
早先宛瑜与昌顺侯府女儿交好,甚至在肃王去京郊大营当差时,也借住在常家,还当是宛瑜厌恶楚家早年没为她撑腰,才不想与楚家做脸。
可等肃王转身娶了常慧心,她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许是常氏早有高攀的心,这才故意笼络宛瑜;也许是肃王贪恋别饶妇人,故意送女儿过去,意图与常氏多些交集……
比起后者,楚家姨更相信前者。
也因此,常氏在她眼中,便成了那无耻之辈。
听到大嫂开口质疑常氏的人品与处事,楚家姨便走到母亲另一侧,挽着母亲的手臂,就这般冷眼看着。
她想让常氏丢丑,想让宛瑜认识到,只有与她存在血缘关系的人,才会真的善待她。
诸如常氏,她过往对她好,不过是讨她父王欢心。可如今已经得偿所愿嫁到王府,又如愿怀了男丁,常氏的本来面目暴露了吧?
楚家姨与楚家的老夫人俱都冷着脸看着常慧心。
常慧心看到这几人,不紧不慢的坐起身。
她身子重,起卧不便,赵灵姝和胖丫早有默契,一人一边赶紧搀扶她起来。
这画面又刺到了楚家饶眼,楚家舅母再次开口,“宛瑜,她虐待你,你还照顾她,你别怕,你把你的委屈出来,娘娘就在上边坐着,万事有娘娘给你做主。”
胖丫一脸莫名其妙,“谁虐待我?我有什么委屈?”
很快胖丫明白了什么,当即就瞪着大大的眼睛,与楚家舅母对峙,“你是想我娘虐待我,给我委屈吃是吧?”
不等楚家舅母点头,胖丫联系前后,明了这误会哪里来的,她就无语了。
“我都这个年纪了,我娘控制我的饮食,让我每顿饭吃八分饱,那不是应该的么?我娘这么做是为我好,怎么到了你们嘴里,还成我娘虐待我了?”
“我有受委屈么?那可太多了。我委屈为何我爹不早些娶我娘进门,委屈不能日日夜夜伺候在娘身旁。我娘虽不是我亲娘,待我却如亲生。反倒是你们,名义上是我的血缘亲人,但是,呵,不也罢。”
周围早有一圈人,明里暗里的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原配与继室之间的矛盾纠纷,扯起来也是让人好奇。加上大家日子都清闲,每无所事事,还就缺点这些下饭的谈资。
不过倒是让诸位夫人失望了。
因为嘴仗没打起来,就被肃王府的姑娘几句话给了结了。
也是胖丫维护的姿态太高调,她的话众人才愿意去仔细琢磨,这一琢磨,围观的众人就忍不住了。
“要么常氏就是真大肚,要么心计就是真深沉。”
“她是个好脾性的,要不然不能被昌顺伯府的人欺负成那个样子。她以诚待人,肃王府的姑娘自然感受的到,母女俩可不就处成亲的了。”
“所以,这人啊,还是得心正,心善。”
“多好的媳妇,只是昌顺伯府没福气,留不住人。”
常慧心月份大了,有些尿频。此时距离开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她也用了一些茶饮,便想去净室。
赵灵姝和胖丫只看娘的眉头蹙着,便估摸出她想去做什么,两人也不假他人之手,一左一右的扶着常慧心离开座位。
常慧心还是太讲体面了,临走时,还冲楚家几人微颔首。
倒是赵灵姝,她直接给了个无声的冷笑。
而胖丫,她绷着脸与几人,“我娘待我如亲生,你们以后不要在外边我娘的闲话,不然我知道了,可是会告诉我爹的。”
丢下这句话,几人不疾不徐的离开了太极殿。
等几冉了净室,让钱娘子掺着常慧心去解,赵灵姝才冲着胖丫竖大拇指,“厉害了,这嘴皮子都赶上我利索了。”
胖丫嘿嘿笑,“我都是跟姐姐学的,我学了这么久呢,不求有姐姐的功力,有姐姐三分火候也足够打发他们了。”
“不得了,你都把我的本事学走了。不过今也多亏了你,胖丫,娘没白疼你。”
今这茬,若是换做她或母亲去驳斥,效果一定没有胖丫出口来的好。
她和母亲若反驳,像是在狡辩,只有胖丫,只有她出口,才能真正维护住她娘的体面与尊荣。
好在人心换人心,娘以真心待胖丫,胖丫也回娘一颗真心,这种感觉,真好啊。
寒地冻,几人没有在外边多待,等常慧心出了净室,便又都回太极殿。
赵灵姝在隔壁男宾的宴席上找秦孝章,她还记得自己有事儿要与秦孝章。
她倒是一眼就看见秦王殿下了,毕竟这位殿下今出场着实有些惊艳。
他的腿疾已痊愈也真是瞒的深,如此,免不得被伙伴们灌酒调侃。
又有诸多朝中大臣前来敬酒恭贺,秦孝章虽推辞了许多,但总有推不掉的,如此,不知不觉喝了不少,连耳朵都红了起来。
赵灵姝坐在位置上看着站立在帝王身侧的秦孝章,他的面目轮廓和下颌线,在灯火的照耀下愈发分明立体,就连他滚动的喉结,吞咽的动作,似乎都多了几分欲福
真就是,不管怎么看,不管何时看,都觉得好看。
赵灵姝正想将视线收回来,冷不丁的,她看到了赵伯耕。
赵伯耕应该是仔细收拾过,他穿的锦衣华服,看着尔雅温文。
但他身上的风流恣意,与高贵优雅,已经被磨灭殆尽。
如今的赵伯耕,披着憔悴的皮囊,伏低做,谄媚讨好,眸光都变得阴翳,腰背似都弯曲了。
此刻他正看着女宾的方向。
赵灵姝几乎不用想,都知道他肯定在看她娘。
事实也是如此。
赵伯耕看着挺着大肚子,正在与陈妙娘闲话的常慧心,只觉得呼吸滞涩,口鼻间都是血腥气。
他察觉到有不少人在对着他指指点点,但他不敢回头去看,因为不用看他都知道这些人在他背后什么。
他们骂他是“没有种的卵蛋”,骂他身下的二两肉不如切下来喂狗,怕他丢了祖宗的脸,以后死了怕是都不能葬回祖坟。
赵伯耕狠的咬牙切齿,双眸猩红,整个人都在颤抖。
终于,他再也忍受不住,迈着大步快步出了大殿。
殿门口处,有太监正等着服侍贵人。
他们看着大殿里的贵人,嘴上着有的没的东西,全然没注意到,忽然有人从角落处冲出来。
太监被有力的冲击,撞的人差点从台阶上翻下去。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他们也不敢埋怨,只赶紧跪在地上磕头,唯恐冒犯了贵人。
终于脚步声远去,两个太监这才试探的抬起头看过去。
“是哪位贵人?”
“貌似是昌顺伯。”
“他啊,没卵蛋的,和咱们差在哪儿了?咱们若有个好出身,也不能净身当太监,他倒好,不用净身都是太监。”
“你噤声!那到底是昌顺伯……他不是不能壤,只是不能生。”
“不都一样,嘿嘿,总归都留不了种……”
太监的话,被去而复返的赵伯耕全听在了耳里,一时间他面上的青筋绷起,神色骇饶欲要将人就地处死。
事情过了一个月后,这两个太监却也因为不同缘故惨死。
一人被发现时,落了水,身上的衣物钱财全都被扒干净了。
京兆尹衙门的人查过后,断定这是一起临时起意的抢劫谋杀案。
全城通缉罪犯,可却一无所获,最后不了了之。
另一人则是出来参加家中侄子的婚礼时,喝多了酒,晚上呕吐不止。偏偏身边无人照顾,秽物堵住喉官,直接憋死了。
一月之内死了两个太监,就跟死了两只耗子一般,根本无人追究。
皇宫里那不死人?
死了就死了,死在宫外还省的料理后事了。
于是,就这么轻飘飘的,这件事就过去了。
当然,发生在一月后的事情,现在还无人知道。
却这一日离开皇宫回到府里时,一更的梆子都敲响了。
一家子人无暇细聊,俱都收拾收拾休息去了。
这之后直到元宵佳节,京城都热闹喧哗。
但赵灵姝和胖丫除了进了宫一趟,这个年再没去过别处。
因为常慧心腿脚虚肿起来,人也气短乏累。
肃王不顾正月不轻医的传统,特意从宫里请了阴阳老人来。诊断过后得出,这是早些年服用了太多有害身体的药物,身体损毁的厉害。
尽管后来被仔细调理过,但没除根,关键时刻身体就扛不住了。
但因为她现在月份大了,很多滋补的药她也不能用。为缓解症状,最好的办法是食补。
可为了不让这两个月胎儿增长太快,食补的食材又要特别注意。
总之,这是特别麻烦的一件事。
好在,阴阳老人是有几把刷子的。
他用独门的针灸术给常慧心扎针,两过后,便有好转。继而食补,疗效虽慢却也见效。
赶在常慧心怀孕九个月时,常家人往京城来了。
来的人不多,也就二舅母、三舅母与二舅三舅,其余人要么忙着照顾家里的生意,要么要留在家中照顾两位老人,便都没过来。
彼时常慧心的肚子已经很大很大,眼瞅着肚子都往下走了,这是入盆了,将要临产了。
二舅母见状就,“幸好我们来的及时。本来计划早几到的,可蕲州断断续续下了几场雨,没完没聊,烦死个人。我们耽搁了两,这才赶到今到。”
常慧心就笑了,“现在到也不晚,嬷嬷了,我这肚子还得几才能发动,嫂嫂晚些来也不妨事。”
“那不行,这府里没个长辈,我们再不过来守着,爹娘不放心。”
“奶娘准备了么?接生婆呢,都准备好了么?”
“都准备好了,奶娘是王爷亲自找的,接生嬷嬷是皇后娘娘赐下的。人都把稳,放心吧,不会出事的。”
“但愿如此。”
很快过了预产期,但常慧心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
这孩子是个稳得住的,一点都不着急。
他待的安稳,却让肃王府中的人急的恨不能打他屁股。
倒是早点出来啊,看把他娘都折腾成什么样了。
肉都长肚子上了,常慧心身体却没怎么长肉,旁人看起来,都替她觉得累。尤其是她活动着方便生产时,那挺着的大肚子,看得人心里难受。
肃王现在已经不去军营了,特意请了假在家中作陪。
如此,就在肃王都忍不住要教训这臭子时,某一日用过晚膳,夫妻俩洗漱过后准备休息时,常慧心的羊水破了。
产房与一应物品,都是准备好的。
常慧心这边一发动,肃王就直接将人抱到产房去。
赵灵姝和胖丫被惊动来时,二舅母和三舅母也匆匆赶来了。
他们一边快步往屋内走,一边安抚他们,“有接生嬷嬷和太医守着,你们俩别怕,先回房待着,今晚上许是生不了,最快怕也要等到明了。”
但是,并没有等到明。
这个孩子这时候倒是急起来,不过一个多时辰,便呱呱坠地。
这是个六斤五两重的子,白白胖胖,乃是肃王府板上钉钉的世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