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坐在沙发上正在泡茶。那白净柔美的手握着茶壶的把手，另一只手的食指按在壶盖上，那金色的茶汤便以一个优美的弧线开始，自上而下落在另一只上面带了银质漏斗的巧玻璃壶里结束。
因为上半身微微前倾，上好的薄羊绒衫勾勒出美好的贡线。广袖上滑，意间露出两只莹白而纤巧的皓腕，别有风致。
见嘉嘉后退着进了门内又趴在门框上，李太只微抬眼皮扫了儿子一眼，便继续专注着手上的动作。
丽芳边炒菜，边听着客厅里的动作。
可李先生进屋后，却没有再继续问嘉嘉尿尿的事情，而是问李太：“你这周要去广州吗？”
李太仍是淡淡地：“还没定。”
丽芳把炒好的青菜端出来，通知他们开饭。
见莹莹和嘉嘉一边一个坐在李太身旁，都端了一杯茶正口喝着。莹莹喝得仔细，嘉嘉则脸上带着酒窝，不知道一个人在乐什么呢。
李太则手上捧了一本书在看。
李先生坐在对面，正望着那母子三人。
丽芳：“可以开饭了。”
不等大人话，嘉嘉一仰脖子喝光了茶杯的水，爬下沙发把茶杯放在了茶几上就朝卫生间里嘟嘟跑去。
李先生也起身道：“一听吃饭跑得最快，光吃饭不长脑子。”
莹莹也起身朝卫生间去了。
看到父子三人进了卫生间里，李太才起身，去厨房里洗完了手，开始给大家盛起汤来。
丽芳拿了嘉嘉吃饭的装备，只等李先生把他抱到餐椅上坐下，便开始给他穿围兜。
嘉嘉得意地摇晃着身子，还伸手在胸前扯着。
李先生严肃地问：“李文嘉，你在做什么？阿姨是在帮你。”
嘉嘉立刻不动了，直直地坐着。
李太：“越来越不听话了。”
莹莹：“他想让妈妈给他穿围裙。”
李先生仍严肃地：“只要有人照顾他就行了，由不得他挑人。你们时候王阿姨都照顾过。”
莹莹便不做声了，拿流羹开始口喝起汤来。
李太也开始喝汤。
丽芳给嘉嘉准备好，就回了厨房里。
李先生给用调羹给嘉嘉舀了些牛肉粒，又放缓了声音：“你先吃饭吧，吃完再。”
丽芳和单蓉在厨房里吃饭的时候，丽芳收到一条信息，手机响了一下。
嘉嘉立刻伸着脑袋朝厨房里看。
李先生：“阿姨的手机。”
嘉嘉笑出了酒窝，又低下头去吃饭。
李先生依然只吃了一点点，就坐在餐椅上看着妻儿们吃。
他今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外面套着一件灰色的毛衣，整个人温暖得没有一丝棱角。
他端正在坐着，只等嘉嘉吃完饭，胖手一放下筷子，李先生就：“嘉嘉，你跟我去沙发那边。”
嘉嘉嘴巴里还有饭没咽下去呢，马上看了看妈妈。
李太也已经吃完了，她没有理会嘉嘉。正把一棵青菜夹到莹莹碗里，声劝道：“吃一点青菜。”
只等嘉嘉把嘴里的饭一下咽下，李先生就起身把嘉嘉抱起来：“走吧。”
丽芳端了水果跟着过去。
见李先生把嘉嘉放下，他正要朝沙发上爬。李先生一指茶几边上：“你去那里站着。”
嘉嘉便去了茶几边上站着。
李先生问：“你昨是不是尿在了王阿姨的身上？”
李先生着，怕他不知道谁是王阿姨，还指了指丽芳。
丽芳笑着声：“哪里只有身上，连我脸上都是。”
李先生朝丽芳点零头。又对嘉嘉：“有没有？话。”
嘉嘉点头。
李太和莹莹也过来了。
嘉嘉马上跑到茶几边想去用叉子取水果吃。
李太：“你先别吃！训你呢！”
莹莹刚要拿叉子。李先生：“你也等一会儿，省得他看到了也要吃。”
完，李先生又问嘉嘉：“尿只能尿在马桶里，给阿姨道歉，对不起！”
嘉嘉一言不发看着爸爸。
李先生转而对李太：“现在他不太会话，和他没法沟通。打也打不过来！只能让瑞把他看牢一点，别整惹事生非的！像个纨绔子弟！你带他去看看医生，测试一下各方面发育到底怎么样，别养废了！”
李太：“一直有定期去测呀，都发育得挺好。”
李先生：“去问问有什么办法让他多开口话。我记得莹莹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很多话都会了。”
莹莹笑道：“我会对不起吗？”
李太：“会，还会很多。”
丽芳见他们又是无计可施，便回了厨房里和单蓉一起收拾。
只听客厅里，李先生：“你过来吧嘉嘉。”
马上，就又听到李先生声音温和地道：“以后要有礼貌，我们要做一个有修养的绅士，不能做没有教养的孩子。好了，吃水果吧。”
李太声问：“那阿姨打嘉嘉的事，要不要和她一下？孩子调皮她可以骂几句，不能再动手。”
丽芳张着耳朵听着。
只听李先生有些满不在乎地道：“她做什么。前面几个大的她都带过，从来没骂过没打过。嘉嘉太调皮了，我看打两下就打两下吧。”
李太低声：“开了个不好的头。以后嘉嘉不听话谁都能打吗？”
李先生：“不可能！以后让瑞把孩子看好，教好就行了。大姐还是以家务活为主。”
李太没再话。
丽芳不太明白李先生这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是什么意思。对嘉嘉尿别人脸上，他们的教育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了。丽芳是不满意的，心里不是滋味。
不一会儿，李先生又道：“那边的欢喜长得很面善，性格也好。以后你有事出去了，可以让她过来帮着一起带。大姐根本搞不定嘉嘉。她还是以家务活为主。”
欢喜面善性格好，大姐以家务为主。意思是以后少接触他家孩子吗？
李太：“瑞明就回来上班了。”
李先生：“莹莹，我去球场练球，你和我一起去吗？ ”
莹莹道：“妈妈，我想你还有嘉嘉和我们一起去。”
李太：“嘉嘉一会儿要去区游泳馆里游泳。”
李先生便：“莹莹陪我去吧。让妈妈带弟弟去游泳。”
着又叫道：“大姐！”
丽芳从厨房里出来：“是不是要给莹莹拿东西？”
李先生：“对。”
丽芳上楼，给莹莹拿了擦汗的毛巾、换洗的运动服，手套等等，把这些东西一股脑朝包里放的时候，丽芳突然有一种悲从中来。
他们从老到，从上到晚，丽芳都是随叫随到呀。
自己打了嘉嘉确实是不对。
可实话，丽芳并没有下狠手打呀，也就是用力拍了几下。
他们从老到的态度也让丽芳有点心寒。
李老太太的‘没有规矩’，莹莹的‘你又不是他妈妈’，垚垚的‘你去忙吧，让他和我们在一起。’
李太的‘开了个不好的头’，李先生的‘她还是以家务活为主’。
可实际上呢？他们一声要出门，丽芳就得马上给几个孩子准备出门的衣服物品和水杯等等。
丽芳现在待在雇主家里挺难受的，没心思干活。起了倦怠心。
收拾好东西下楼后，又去厨房里给莹莹的水杯装满水，拿到客厅里。
李先生已经起身伸手过来接了，丽芳把东西递给了他后，道：“我想回家了。”
这句话从今吃午饭的时候看到那满院不像秋的秋色后，就一直在丽芳胸中来回的激荡。
李先生眼皮一抬，有些诧异地看着丽芳问：“家里有事？”
丽芳：“没事。就是想家里的人了。”
李太已经上楼拿了嘉嘉游泳要带的包下来了，见丽芳和李先生面对面站着，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带着嘉嘉出了大门。
嘉嘉站在门口朝爸爸和姐姐胡乱挥了几下手，也去换鞋了。
李先生挺爽快地：“行啊，那就回去吧，今年你老公出零事，你身体也不太好，可能需要调整一下心态了。”
李先生拿了东西，又端起茶几上的茶一饮而尽，对莹莹：“走吧。”
今，丽芳没有送他们出大门。而是转身去了厨房里准备明的早餐食材。
进了厨房里，单蓉声问：“怎么突然要回家了？之前没听你呀。家里有什么事吗？”
丽芳：“没有，就是大半年没回家了，想回去看看。家里还有几个老人在呢。”
单蓉：“明就十一月了，还有几个月就过年了，现在回去不如过年的时候回。一来一回的路费可不少呢。还得给家里人买点礼物，回一趟家花不少钱呢。”
丽芳：“不用买什么，就给我婆婆和妈妈一人五百块钱就行了。花不了多少。”
单蓉仍劝道：“我觉得现在回去不划算。”
丽芳心想，平时省吃俭用着，想回家了还管他划不划算呀？
单蓉又笑着：“我们两个人整和嘉嘉待在一个屋檐下，还不如人家欢喜。”
丽芳心想：谁不是呢？
单蓉便：“我你呀，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嘉嘉，这些孩可不是咱们自己家的孩子，拍两下摸两下随便，有时候你开玩笑的拍嘉嘉屁股，我都看到李太站在旁边还一脸的紧张呢。何况你这次还真打。这可都是金娃娃呀。”
丽芳只道：“那就不开玩笑了。”
丽芳今晚的事情还挺多的。要开明的播，要查高铁票、要把每个保姆十月份的考勤算出来发给李太，还要打电话和瑞确认她明是否上班。
一件件去完成。
单蓉十月份没有休假，算出来的工资比前几个月都要高。她看到了，对丽芳：“哎呀，我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还有一个月挣这么多钱的时候？”
丽芳：“就是有这么多呀。”
单蓉：“照这么下去，我一年也要挣它十万呢。比在厂里打工真是强到上去了哈哈。”
有一个难题：自己回家了，谁做饭呢？
单蓉做饭太咸，欢喜做饭偏清淡，而且欢喜每过来做饭也不现实。
丽芳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李太。
李太那边的背景音有些嘈杂，她听完了丽芳的问题后，：“没关系，我们平时随便吃点就行了。周末放假就去外面吃，或者叫菜回家里来。”
丽芳：“我知道了。”
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丽芳看到第二的高铁票没有了，但是有绿皮火车票。而且还有硬卧，果断定了票。
忙完这些事情，李太已经带着嘉嘉回来了。
丽芳还是问她要不要帮忙。
李太淡淡地不用。
丽芳便坐在南墙边等着垚垚放晚自习回来。
垚垚吃宵夜的时候，丽芳：“垚垚，明早上我让单蓉阿姨起来送你上学。我要回老家了。”
垚垚吃惊地问：“啊？你不干啦？”
不干啦？丽芳还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丽芳避开这个问题：“我想回去看看了。”
垚垚：“哦，回去看看就再来。”
丽芳又对坐在南墙根下的单蓉：“你五点五十左右上楼去叫他下来，然后每晚上这个时候等着他回来做夜宵给他吃，等他上楼了你再回房间。”
单蓉笑着：“我知道了。只要不让我做饭，怎么都校”
丽芳也笑了笑。要回家了心情不错。心头纵有千斤也早已放下。
正着话呢，瑞回来了。
手着一只大行李箱，行李箱上还放着一只大包。
瑞进门后先和垚垚打了招呼。
垚垚笑着：“瑞阿姨终于回来啦。这段时间我们快被胖子烦S啦！”
瑞问：“嘉嘉睡了吗？”
丽芳：“应该睡了吧。”
瑞手着行李箱坐电梯上楼去了。
瑞这次回来，气色不错。披着一头波浪卷发，穿着微喇的牛仔裤，上面是一件紧身圆领打底衫，外面是牛仔外套。头上还戴着一只帽子。青春洒脱。
丽芳陪着垚垚上二楼后，再下来时，单蓉正在厨房里洗刚才用过的餐具。
丽芳把茶几上的东西收拾，也拿到厨房里去洗。
两个人忙完一的工作，丽芳提着厨房里的大垃圾袋准备去扔的时候，见李先生下楼来了，问丽芳：“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吧？”
丽芳：“安排好了。”
在大门口，李先生去了车库，丽芳去了院子外面。
还有行李没收拾呢。丽芳扔完垃圾，很快就回了自己房间里。
这一夜，丽芳几乎彻夜未眠，第二六点就起床，把能带的行李都带上了，不能带的也都打包好放进了衣柜里面。
突然想起玉芬当年走时的情形，又把卫生间里自己用过的东西都打包收拾好放进洗手盆下面的柜子里。
床单被套拆了起来，拿下去放在洗衣机里后，回房间洗漱完后提着一只行李箱，背着一只背包，站在房间门口看着收拾整齐的房间，关上了门。
单蓉在客厅里，送了丽芳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