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使心倾慕之,再容不下他人。”乌泠拱手正色道,“句冒昧的话。”
“寡君不似寻常君主,所做所为,所言所叙,与当世君主多有不同。”
“敝族因寡君一人而盛,下使甘愿为其手下吏,亦不愿离开其左右。”
话已至此,寒君便知道,这个自有主见的女子,他们寒家是留不住的。
“寒地有一片花林开的正艳,使者何不逗留几日,也好让吾尽尽地主之谊。”
“敝族内里祥和,但外部诸侯虎视眈眈。”乌泠起身道,“诸侯以各种名义派遣使团、商队,明里暗里刺探敝族情报。”
“纺织局、陶瓷局等每日都要捉住不少探子。”
“下使不才,亦想回族尽绵薄之力。”乌泠再拜,“请上君恕罪。”
“使者既有要事,如何敢强留。”寒君有意无意看看屏风一侧,“明日,吾当送上辞别礼物,使者再行不迟。”
“多谢上君体谅!”乌泠躬身退出殿外,转身大步离开。
寒君看着屏风后出来的寒珏正蹙着眉头,面上泛起不悦。
“下之大,何愁无女子?”
“可下之大,如她这样的女子,亦不多见矣!”
“为父观其自有主见,非是可以强留之人。”寒君叹口气,悠悠道。
“君父!”寒珏走到殿中央恭敬一礼,“儿臣欲亲往华夏族,望君父允许。”
“汝莫非昏了头?”寒君闻言,心大不快,“为一女子何至于此!”
“君父误会儿臣了。”寒珏认真道,“儿臣亲自带领送亲使团,去往华夏。”
“一来可以昭示我族对此联姻的重视,获取华夏族牛耕之术便顺理成章;二来考察华夏族治理之道,了解其迅速强大的原因,以为我族借鉴。”
“不行!”寒君听罢拒绝道,“华夏族地处南部,路途遥远,山高河深,父唯恐汝有个好歹。”
“那华夏族因为有货物之利强大而已,有什么可借鉴的。”
“至于联姻一事,吾已委托汝叔父全权负责。”
“父亲,子至今未尝远游,未见地广阔,未闻世间人事,将来如何继承您的位置。”
“暖房里的花卉禁不起风雨。”寒珏再拜道,“子欲振翅而飞,父欲阻子出巢乎?”
寒君看着儿子坚毅的脸颊,依稀见到自己当年的模样。
“您知道的。”寒珏继续道,“华夏族没有那么简单。”
“子亲往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敢暗中与东夷联络,若我族稀里糊涂与其结亲,岂不置宗庙于水火之中?”
“与东夷联络只是那使者的一面之词。”寒君蹙眉道,“那使者似无意间之言,或许有试探之辞,不可当真。”
“父亲!”
“起来吧!”
寒君见对方跪在令中央。
抬了抬手叹息道:“愿去那便去吧!”
“不过领队是汝之叔父,大事事一概听其命而行,不可自作主张!”
“儿臣遵命!”寒珏心中激动。
他倒要去华夏族看看,那华夏君主到底何许人也!
次日,寒君亲率百官,送华夏使团,以及寒部落送亲队伍至王邑郊外。
寒部落队伍因为有寒珏的加入,仆从侍女一大堆,看起来浩浩荡荡。
即将远离故土,寒珏心中壮志与忧愁并存。
见父亲头发似乎更加苍白。
还拉着叔父不停的嘱咐。
寒珏心中又泛起几分不舍。
“公子!”乌泠走近行礼,“离乡之情人所相同。”
“下使亦不想远离故土。”
“因为心有所求,亦或有所承诺,亦或迫不得已。”
“总之,离家才能见世之广大,离开父母的照拂,才能真正强大起来。”
“使者所见与我相同!”寒珏正色道。
乌泠有些心虚。
她也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但寒君膝下唯一男丁亲往华夏族联姻,分量之重,不管多假的姻亲,都足以为世间诸侯当真。
所以,她希望这个从未离族的公子,能坚定一些。
“公子放心。”乌泠继续道,“华夏族山清水秀。”
“族人善良淳朴,定会让公子乐不思归的。”
寒珏笑着点点头。
终于,队伍开始出发。
华夏族使团在前,寒部落队伍在后。
精锐武士列队两侧,侍女仆从各执其物。
旗招展,途堵塞。
…
如此场景,同样也出现在南岳和部落王邑之郊外。
各路诸侯受召会盟,商讨南部事宜。
华夏族亦有队伍,列于之郑
各部族旗帜猎猎,随从如云。
诸侯君主们带着一二随从,朝着土山顶内的大帐前校
“蔡君!”崇首领穿着紫色丝绸衣裳,对着身边另一君主道,“汝献给华夏族的东西,连一件像样的礼服都换不到?”
蔡君见周围诸侯君主几乎都穿着丝绸衣裳,面色本就不好看。
崇君一番嘲讽,让他当场发难:“总好过某些人,为了一点丝绸,怕是连祖宗社稷都要抵押出去了!”
“汝可见吾族少了半寸土地,少了一个庶民?”崇首领反唇相讥,“相反,华夏族丝绸为吾族交易提供莫大便利,往日稀缺物品,如今多到用之不尽!”
“蔡君息怒!”芮首领插到两人中间,“每个部族情况不同,不能一言以蔽之!”
“尔等一丘之貉!”蔡君看见芮首领身上的衣服,没好气道。
言罢,便扭身准备去不远处几个同样不着丝绸的诸侯君主那里。
这时身后传来芮君似无意的话:“份额少,诸侯多。”
“有些人总把那丝绸宝物当作牛羊交易,不愿付出半点代价,却欲享受丝绸、瓷器之华美、舒适,殊不知,一旦份额尽,求之不得时又要后悔莫及。”
“哼!”蔡君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盟会开始,当和骁穿着正紫色,纹绣精美的丝绸衣裳进帐时,帐内诸侯立刻停下了窃窃私语。
“诸位!”和骁朗声道,“因华夏族丝绸份额之故,诸侯屡次前来请求予以解决。”
“故而有此盟会!”
“现南部诸侯齐至,华夏族亦派遣上大夫来此,有何纠葛当借机妥善解决。”
话音落下,一个没得到份额的诸侯君主便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