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在深夜的作战室里显得格外刺耳。薛岳将军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伸手接过副官递来的话筒,指尖因连日熬夜微微发颤。
“委座。”薛岳的声音沙哑,却仍保持着军饶挺拔坐姿。
电话那头传来委员长特有的浙江口音,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薛老虎啊,这么晚打扰,是有要事相商。”
薛将军深吸一口气,指节不自觉地收紧:“委座,我正要向您汇报。八里屯的郭师长必须撤换。日军在屯外三十里处频繁活动,郭师长却整日饮酒作乐,防务松懈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委员长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听筒里传来茶杯轻叩桌面的声响:“薛老虎啊,你我都很清楚,郭师长是黄埔三期出身,对党国忠心耿耿。现在用人之际,不宜频繁更替将领。”
薛将军猛地站起身,作战地图被他的衣袖带起,哗啦作响:“委座!这不是忠诚问题,是能力问题!鬼子已经摸清了八里屯的布防,郭师长却连最基本的侦察哨都没布置。我收到情报,最迟三内,日军必然发起扫荡!”
“情报未必准确。”委员长的声音冷了下来,“倒是你,第九战区要立即做好准备,三日内开赴陕西,围剿西北集团军群。”
薛将军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一把撑住桌沿:“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抽调主力?委座,日军正在集结兵力,第九战区一旦撤离,整个华中防线将门户大开!”
“这是命令!”委员长提高了声调,话筒里传来他急促的呼吸声,“共匪不除,永无宁日。日军尚可周旋,但内部的敌人必须肃清!”
薛将军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额角青筋暴起。他望着墙上悬挂的作战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日军动向。突然,他对着话筒一字一顿地:“委座,请恕卑职难以从命。第九战区的枪口,只会对准侵略者。”
“薛老虎!你这是在违抗军令!”委员长的怒吼从听筒里传来,伴随着重物砸在桌面上的巨响。
“滴——”薛将军直接掐断羚话,将话筒重重摔在座机上。整个作战室顿时鸦雀无声,参谋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惊愕地望着他们的司令长官。
薛将军站在原地,双手撑桌,肩膀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墙上的时钟指向凌晨两点四十七分。
总统府内,委员长握着突然中断的电话,脸色由青转白。他缓缓放下话筒,右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只见委员长突然暴起,将桌上的青瓷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侍从们吓得徒墙角,大气不敢出。
委员长在铺着猩红色地毯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皮鞋踩在瓷器碎片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忽然停下,对着门外怒吼:“叫戴特派员来!立刻!”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将委员长扭曲的面容照得煞白。
深夜的指挥部里,煤油灯将薛岳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他背对着门口,凝视着墙上那张已经泛黄的作战地图,手中的红蓝铅笔被捏得吱吱作响。
\"副官。\"薛将军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把李将军、张将军、韩姑娘、李三兄弟、云飞兄弟和二师姐请来。就...有要事相商。\"
\"是,军座!\"副官敬了个礼,快步退了出去,军靴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众人陆续赶到。最先进来的是李将军,他披着军大衣,领口还敞着,显然是从睡梦中被唤醒。随后是张将军,一边走一边系着风纪扣。韩璐穿着一身利落的短打,腰间别着双枪。李三还是那副江湖打扮,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臂。大师兄和二师姐并肩而入,两人虽然穿着便装,但腰杆笔挺,步履沉稳。
\"将军,你这是怎么了?\"李三第一个开口,敏锐地注意到薛将军紧握的拳头和泛白的指节。
李将军叹了口气,摘下军帽在手里转动着:\"我猜...是跟委员长掰了。\"
薛将军缓缓转身,煤油灯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沉重地点零头,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委员长不但拒绝换将,还要我们第九战区去剿杀西北集团军群。\"
韩璐上前一步,眉头紧蹙:\"将军,八里屯的防务...\"
\"一定要尽量抢救被鬼子困住的群众。\"薛将军打断她,声音里带着决绝,\"但我薛老虎,绝不会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同胞。\"
他目光如炬,直直看向云飞:\"云飞兄弟,我知道你的身份。请你立即向贵党上级转达:我薛老虎,愿与诸位联合抗日。\"
云飞浑身一震,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抱拳行礼:\"将军深明大义!我这就设法与上级联系。\"
\"好!\"薛将军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叮当作响。他转向李三和韩璐:\"李三兄弟,韩姑娘,烦请你们立即动员牛山屯、八里屯及周边三十二个村庄的一万六千余名群众,三日之内必须完成转移。\"
韩璐立即领会了薛将军的意图:\"将军是要...空室清野?\"
\"正是!\"薛将军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群众转移时,要带走所有能带的物资。带不走的...\"他顿了顿,声音愈发坚定,\"全部销毁!绝不能给日军留下一粒粮食、一个劳力!\"
李三抱拳领命:\"将军放心!我这就去组织乡亲们。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绝不让鬼子占到便宜!\"
薛将军环视众人,目光在每一张脸上停留。最后,他缓缓抬起右手,庄重地行了一个军礼:\"诸位...民族存亡,在此一举!\"
指挥部外,夜风呼啸,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奏响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