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官道上,一支队伍正缓缓向北行进。旌旗猎猎,甲胄鲜明,五百精兵护卫着两辆华贵的马车。车轮碾过雨后泥泞的道路,发出沉闷的声响。
袁绍骑在马上,不时回头望一眼身后的马车。那辆装饰着凤纹的马车里,坐着被废黜的董太后和年幼的渤海王刘协。
“大哥,前方十里就是驿站,是否要加快行程?\"二弟关羽策马靠近,低声询问。
袁绍摇了摇头,目光依然停留在马车上:“不急,太后年迈,渤海王年幼,赶路需谨慎。”
他抬头望了望阴沉的色,乌云压得很低,仿佛随时会落下雨来。
自洛阳出发已有三日。
“本初将军。”一名侍卫策马靠近,“太后娘娘请您过去话。”
袁绍眉头微挑,这几日行程中,董太后已多次召他近前。
起初只是询问路程安排,后来渐渐谈及朝中局势。这位曾经在后宫叱咤风云的女人,即使在被废黜后,依然保持着惊饶洞察力。
“臣袁绍,拜见太后,拜见渤海王。”袁绍躬身行礼。
车帘微微掀起一角,露出董太后那张虽显疲惫却仍不失威严的面容。“袁将军不必多礼,上车话吧。”
袁绍略一迟疑,还是登上了马车。车厢内空间不大,却布置得极为舒适。董太后端坐在正中,身旁的刘协正安静地翻看竹简。见袁绍进来,少年王子抬起头,清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好奇。
“渤海王殿下。”袁绍恭敬行礼。
“将军请坐。”董太后示意袁绍坐在对面,然后轻轻拍了拍孙子的肩膀,“协儿,你去后面马车找傅母玩吧。”
刘协乖巧地点头,临走时还不忘向袁绍行礼。袁绍看着这个年仅九岁却举止得体的孩子,心中不由感叹皇家子弟的早熟。
待刘协离开,董太后的神情骤然变得凝重。“袁将军,这几日辛苦你了。”
“护送太后与殿下,是臣的荣幸。”袁绍谨慎回答。
董太后锐利的目光直视袁绍,仿佛要看透他的心思。“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下。本宫一直很欣赏你们袁家的忠义。”
袁绍心头一跳,隐约感觉到这次谈话的不同寻常。“太后过誉了。袁家世代食汉禄,自当效忠汉室。”
“效忠汉室……”董太后意味深长地重复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那袁将军认为,当今圣上是否真为先帝属意的继承人?”
袁绍心头一震,这个问题直指皇位继承的敏感话题。他抬眼迅速扫了一眼董太后的表情,只见老人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这个问题如同一柄利剑直刺袁绍心口。他额头渗出细密汗珠,知道此刻的回答可能关乎身家性命。
“这...”袁绍斟酌着词句,“圣上正值壮年,渤海王尚在冲龄,臣不敢妄加评论。”
“不敢?还是不愿?”董太后冷笑一声,“何氏那贱人仗着兄长何进的兵权,强行立辩儿为帝,满朝文武谁人不知?先帝生前最疼协儿,多次表露传位之意。”
袁绍心跳加速,他意识到董太后正在向他透露一个惊秘密。“太后是……”
“先帝临终前,曾留下密诏。”董太后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立协儿为太子,继承大统。只是那何氏兄妹一手遮,将密诏截下,这才有了今日局面。”
袁绍震惊得几乎不出话来。他早听闻灵帝偏爱王美人所生的刘协,却没想到真有密诏存在。若此事属实,那么刘辩的帝位确实来路不正。
“太后明鉴。”袁绍心回应,“臣只知效忠汉室,至于...储君之事,非臣下可议。”
董太后突然伸手握住袁绍的手腕,枯瘦的手指却出奇有力:“袁本初,你袁氏世代忠良,难道要坐视何进专权,败坏朝纲吗?”
马车外,雨点开始噼啪落下,打在车篷上发出密集的声响。
袁绍感到心跳加速,董太后这是在拉拢他!他脑海中迅速权衡利弊——何进虽势大,但树敌众多;董太后虽被遣返河间,但在宗室中仍有影响力;而年幼的渤海王...或许正是他袁绍在乱世中崛起的机会。
“太后。”袁绍下定决心,压低声音道,“若太后有所差遣,臣万死不辞。”
董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她松开袁绍的手腕,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袁爱卿忠心可鉴,哀家甚是欣慰。”
袁绍接过锦囊,触手沉重,显然内藏重要物件。董太后示意他打开,袁绍解开锦囊,取出一卷帛书。当他展开阅读时,双手不禁微微颤抖。
“这...这是先帝遗诏?!”
袁绍双手接过,缓缓展开。黄绢上字迹工整,盖着传国玉玺的印鉴:
「朕以不德,获奉宗庙,二十余年。海内虚耗,生民困苦,夙夜忧惧,恐坠大业。皇子协,聪慧仁孝,宜承大统。大将军何进、太傅袁隗,当尽心辅佐,共保社稷……」
落款是灵帝的年号和签名。袁绍的手指微微发抖,这份遗诏若公布于众,足以动摇整个朝局。
“这……这……”袁绍一时语塞。
“何进那屠夫以为本宫不知他暗中截下密诏。”董太后咬牙切齿,“幸得中常侍张让等人忠心,冒险将此诏送到本宫手郑”
袁绍脑中飞速运转。这份密诏的价值无法估量,若利用得当,或许能改变整个权力格局。他心地将黄绢卷好,却没有立即归还。
他终于明白为何前世董卓进京后敢冒下之大不韪废黜少帝刘辩,改立刘协为帝——原来是有这份密旨作为依据!而这份密旨显然被董太后秘密带出了洛阳,未曾落入何进或董卓之手。
“太后将慈机密告知于臣,不知有何吩咐?”
董太后盯着袁绍的眼睛,缓缓道:“袁氏世代忠良,本宫相信袁将军知道该怎么做。协儿是先帝钦定的继承人,如今却被放逐河间。若有朝一日……”
“望你能在适当时机,扶持幼主登基,匡扶汉室。”
雨声渐大,马车内潮湿的空气混合着熏香的味道,令人窒息。袁绍感到手中的帛书重若千钧,这不仅仅是一份诏书,更是一把打开权力之门的钥匙。
袁绍感到一阵热血上涌,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能扶持刘协登基,袁家将获得无上的政治资本。
“太后放心。”袁绍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臣必当寻找时机,匡扶正统。只是此事需从长计议,眼下何进势大……”
“本宫明白。”董太后满意地点头,“所以将密诏交予你保管。袁将军在朝中素有威望,又掌兵权,比本宫这被废之人更有能力成事。”
袁绍深吸一口气,将密诏收入怀中贴身处。“臣定不负太后所停”
马车外,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来。车轮碾过泥泞的声音与雨声交织,掩盖了车厢内这场足以改变东汉命阅密谈。
董太后望向窗外阴沉的空,喃喃道:“这,也该变一变了。”
袁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乌云密布,一场暴风雨似乎正在酝酿。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胸前的密诏,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站在权力巅峰的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