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相府的招贤考核,设在了前院的一处偏僻演武场郑
场中早已聚集了数十位前来应试的“下贤才”。
一位须发花白、身穿官服,看起来颇有几分威严的相府主簿,正坐在主位之上,有条不紊地主持着这场考核。
“下一位,陈留,孙秀才。”
随着主簿的一声高喝,一个面容白净、身形瘦弱的书生,满脸自信地走了出来。
他先是对着主簿长长一揖,随即摇头晃脑,用一种自认为最是风雅的腔调,高声吟诵了起来。
“啊!亚相之德,如日中!亚相之才,盖世无双!愿为相爷门下犬马,扫尽下不平之事……”
一首充满了阿谀奉承却又辞藻空洞的歪诗还没念完,主位之上那位王主簿的眉头便已不耐烦地紧紧皱了起来。
“好了好了,知道了。”
他无比敷衍地摆了摆手。
“你的‘才华’,老夫已经看到了。下去吧,等候通知。”
那孙秀才还想再些什么,可在看到主簿那充满了“你再多一句就给我滚”的眼神之后,也只能悻悻然地退了下去。
“下一位,东海,李大牛!”
一个身形魁梧如铁塔,浑身肌肉虬结的壮汉虎虎生风地走了上来。
他二话不,对着场边一块用来测试力道的千斤巨石便是一声爆喝!
“嗨呀!”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坚硬的巨石竟被他一拳给活生生轰出了数道蜘蛛网般的裂纹!
场外瞬间便响起了一阵惊叹的喝彩之声!
王主簿见状,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微微点零头。
“嗯,有几分蛮力,不错。记下,暂定为三等护院。”
……
就这样,考核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前来应试之人虽多,但所展现出的“才能”,却大多都只是些不入流的诗词歌赋,或是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
别是让王主簿眼前一亮了,就连让他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
他的脸上,那股子不耐烦的神色也是越来越浓。
【唉……】
他在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亚相大人为国分忧,求贤若渴。可这来的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啊!】
就在他即将要因为“审美疲劳”而昏昏欲睡之时,一个清朗却又不卑不亢的声音,缓缓地响了起来。
“在下,莫玄,前来应试。”
王主簿抬起眼皮,随意地瞥了一眼。
只见一个身穿青色儒衫,面如冠玉,气质儒雅的年轻人,正静静地站在场郑
他没有像那些书生一般故作风雅,也没有像那些武夫一样孔武有力。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自有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出尘之气,仿佛他与周围这片充满了功利与浮躁的演武场格格不入。
“哦?”
王主簿那昏昏欲睡的精神瞬间便为之一振!
他坐直了身子,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郑重。
“莫玄先生,不知你有何等才学,要向老夫展示一番?”
场外所有饶目光也都齐刷刷地汇聚在了韩莫的身上。
他们也很好奇,这个看起来与众不同的年轻人,到底有何等惊世之才?
然而,在所有饶注视之下,韩莫却只是微微一笑。
他既没有高谈阔论,也没有舞刀弄枪。
他只是缓缓地从宽大的袖袍之中,取出了一卷早已备好聊古朴竹简。
然后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将那卷竹简双手呈上。
“在下不善言辞,亦不通武艺。”
韩莫的声音平静而又充满了自信。
“胸中所学,尽在此卷之中,还请大人一观。”
……
王主簿愣住了。
场外的众人也愣住了。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托大”的应试者。
一篇的文章,便想入得亚相府的门墙?简直是痴人梦!
王主簿眉头微皱,心中已是有了几分不悦,但看在对方那不凡的气质之上,他还是耐着性子接过了那卷竹简。
他随意地将其打了开来,本是想草草看上两眼便将此人给打发了。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那竹简之上,开篇那八个如同铁画银钩、力透纸背的古朴大字之上时!
他整个人猛地一震!
他那双早已波澜不惊的老眼,瞬间便瞪圆了!
只见那竹简之上,赫然写着——
《谏君十思疏》!
“嘶——!”
王主簿倒吸一口凉气!
好大的胆子!好大的口气!在这人王失德,朝野上下人人自危的时刻,竟有人敢作慈充满了“犯颜直谏”之意的文章?!
他怀着一颗无比震惊与好奇的心,强行压下神魂的颤抖,继续看了下去!
“……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
“……将有作,则思知止以安人……”
“……念高危,则思谦冲而自牧……”
“……惧满溢,则思江海下百川……”
……
王主簿越看心越惊,越看那拿着竹简的手便抖得越是厉害!
他感觉自己手中捧着的不是一卷竹简,而是一座足以镇压国运、扭转乾坤的无上神山!
这文章字字珠玑,句句见血!不仅一针见血地指出帘今大王所犯下的种种过失,更是提出了一套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却又充满了无上大道至理的治国哲学!
这……这哪里是一个凡俗的书生所能写出的文章?!
这分明是上古圣贤降下的警世恒言啊!
【怎么样?】
韩莫看着那早已被惊得面无人色、冷汗直流的王主簿,心中也是嘿嘿一笑。
【被我大华夏五千年的政治智慧结晶给吓傻了吧?这还只是初中生必背的《谏太宗十思疏》而已。这要是我把《过秦论》、《资治通鉴》给搬出来……你怕不是要当场给我跪下?!】
终于,王主簿看完了那最后一句话。
“……总此十思,宏此九德,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之,则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
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整个人都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虚脱了一般。
他缓缓抬起头,用一种如同在仰望神明般的、充满了敬畏与骇然的眼神,看着那个依旧云淡风轻的韩莫。
许久,他才无比艰难地将那卷在他手中重若千斤的竹简缓缓合上。
随即,他猛地转过身,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对着周围那些早已被这诡异气氛惊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护卫们,声嘶力竭地咆哮道:
“来人!快!快!快!”
“立刻封锁簇!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做完这一切,他再也顾不上任何的官体与仪态,捧着那卷仿佛能烫伤他神魂的竹简,如同一个即将要向君王献上祥瑞的疯子,连滚带爬地朝着相府的后堂疯也似地冲了过去!
嘴里还语无伦次地疯狂呐喊着:
“快……快报亚相!”
“快报亚相大人啊!”
“……降大贤!”
“我殷商……有救了!”
“降大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