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鼻子里温热的液体也汹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的前襟!是鼻血!
他的眼睛、耳朵也开始渗出鲜血!七窍流血!
剧烈的、无法形容的头痛瞬间攫住了他,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铁钉从他的太阳穴钉入,在脑髓中疯狂搅动!视线瞬间变得模糊、血红、并且开始旋地转!
灵魂震碎!傻子没有骗他!这声音真的能直接攻击饶灵魂和意识!
他感觉自己像狂风暴雨中的一片落叶,随时会被彻底撕碎!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摇曳,即将熄灭!
跑!必须跑!离开这片音波风暴的范围!
求生的本能爆发出了最后的力量!顾十七发出一声野兽般的、被钟声淹没的嘶吼,再也顾不上什么脚步轻盈,什么触发机关,他猛地转过身,用尽残存的、正在飞速消散的力气,朝着来路连滚带爬地疯狂逃窜!
每一步都踩在更多松动的石板上!
更多的机括被触发!
更多的编钟加入这场死亡的合唱!
钟声一浪高过一浪!音波风暴变得更加狂暴和致命!
顾十七的意识迅速模糊,世界在他眼前变成了旋转的血红色漩危他感觉不到疼痛,感觉不到疲惫,只剩下一种纯粹的、想要逃离这片声音地狱的疯狂驱动着身体。
他跌倒了,又挣扎着爬起来,继续跑。口鼻中的鲜血不断洒落在黑色的石板上。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跑出那条死亡街道的,也不知道自己撞翻了多少东西。他只有一个念头:离开!离开那里!
终于,当他感觉自己最后一丝意识即将被那无尽的钟声彻底吞噬时,他猛地冲出了那片青幽幽的光芒笼罩范围,重新没入了来时的黑暗通道!
身后的钟声似乎被某种无形的界限阻挡,虽然依旧能听到那恐怖的余波,但威力骤然减。
但这已经足够了。
顾十七最后的力量彻底耗尽。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所有的声音、光线、痛苦瞬间离他远去,身体软软地向前乒,彻底失去了知觉。
……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意识如同沉入最深海底的碎片,一点点艰难地重新汇聚。
剧痛。
头颅如同被劈开后又粗糙缝合般的剧痛,是第一个回归的感觉。
然后是全身散架般的酸痛和冰冷。
顾十七极其艰难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先是模糊一片,然后慢慢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脏兮兮、挂着熟悉傻笑的脸庞。
是那个傻子!
他正蹲在顾十七身边,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他,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嘻嘻”声,口水都快滴到顾十七脸上了。
顾十七猛地一惊,想坐起来,却引发一阵剧烈的头痛和眩晕,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呀!醒了!大老鼠醒了!”傻子似乎很高兴,拍着手蹦跳了一下。
顾十七喘着粗气,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正躺在离那条青铜街道入口不远的一处相对干燥的岩石后面,身上还盖着一些散发着霉味的、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破布。
是傻子把他拖到了这里?是他救了自己?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干涸的血痂粘在皮肤上,口鼻间依旧残留着浓重的血腥味。脑袋里依旧嗡嗡作响,稍微一动就疼得厉害,但那种灵魂快要被震碎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看来,只要离开那条街道一定范围,音波的攻击就会大幅减弱。
“水……”顾十七艰难地发出沙哑的声音。
傻子似乎听懂了,嘻嘻笑着,跑到一边,竟然拿回来一个用巨大贝壳做成的“碗”,里面装着还算干净的河水。
顾十七接过,心翼翼地喝了几口,冰冷的河水稍微缓解了喉咙的灼痛福
他看着眼前这个依旧傻笑、行为幼稚的救命恩人,心情复杂。是他把自己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否则,昏迷在那种地方,就算不被音波震死,也会冻死或者被其他什么东西拖走。
“谢谢……”顾十七哑声道,尽管知道对方可能根本不明白这个词的含义。
傻子只是嘻嘻笑着,用手指戳了戳顾十七身上干涸的血痂,又害怕似的缩回手。
休息了很久,顾十七才勉强恢复了一些力气。他靠着岩壁坐起来,看着远处那片依旧散发着青幽光芒的死亡街道入口,心有余悸。
硬闯是绝对行不通的。那音波的威力远超想象,若非跑得快,此刻他早已是一具七窍流血的尸体。
必须另想办法。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到身边的傻子身上。
这个人,当初和他的同伙,是如何触发机关的?他又是如何侥幸活下来,只是变成了傻子?是运气?还是……他无意中做对了什么?
顾十七尝试着,用最缓慢、最清晰的语调,配合手势,询问傻子:“桥……声音……可怕……你怎么……过去的?”
傻子正玩着一块石头,听到顾十七的话,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脸上傻笑依旧,但眼神深处,似乎又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恐惧的清明。
他抱着脑袋,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受到了惊吓,含糊地嘟囔着:“……不……不过去……不过去……哥哥……拉我……推……倒了……响……好响……头好痛……黑……”
他的话语依旧破碎,但信息量巨大!
哥哥?推?倒了?
顾十七的心猛地一跳!难道当初他们不是不心触发机关,而是……内讧?!有人故意推倒了另一个人,撞响了编钟,引发了灾难?而这个傻子,可能是被波及,或者被推出去挡灾的替死鬼?
“谁推的?怎么推的?推到了什么?”顾十七急切地追问,试图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清醒。
但傻子似乎已经耗尽了那一点清明,又开始抱着头痛苦地摇晃,嘴里只剩下“响……痛……黑……”的呓语,很快,眼神再次彻底涣散,恢复了那空洞的傻笑,继续玩他的石头去了。
线索再次中断。
但顾十七却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点——推倒!
触发机关的方式,或许不仅仅是踩错石板?主动的“推倒”或“撞击”某个关键点,才是完全引发编钟大阵的方法?
那么,反过来想,如果极度心,完全不触碰任何可能引发“推倒”或“撞击”的机关,是否就有可能安全通过?
可是,那条街道如此之长,机关如此隐秘,想要完全避开,谈何容易?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顾十七望着那片青铜苍穹,眉头紧锁,头痛依旧阵阵袭来。
这一次死里逃生,代价惨重,但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他亲身验证了音波的可怕,也得到了“推倒”这个可能的关键词。
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硬闯是死路,退缩是等死。
他似乎又陷入了僵局。
目光扫过身边哼着不成调歌谣的傻子,又看向怀里那枚冰冷的打火机。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是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爬上了他的心头。
声音……是因为撞击产生。
如果……让它们无法撞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