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石的冰冷透过单薄的衣物渗入肌肤,与外界水银海的诡异沸腾和耳边的恐怖低语形成冰火两重的折磨。顾十七将自己死死塞进那道狭窄的岩缝里,紧闭双眼,连呼吸都压到最低,如同蛰伏的兽。
时间在极度煎熬中缓慢爬校
那团青色鬼火的冰冷触感在附近徘徊了片刻,似乎因为失去了目标而焦躁,最终带着一丝不甘的嘶鸣般的气息远去了。耳后那女子的哭泣和呢喃也渐渐低沉,化作了充满怨毒的叹息,最终融入了水银波涛汹涌的声响中,渐渐不可闻。
唯有脚下那水银海的沸腾声依旧,哗啦啦的涌动拍击着石壁,证明着刚才的凶险并非幻觉。
又过了许久,直到确认周围再无异动,顾十七才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依旧是那片被水银海幽光照亮的巨大洞窟,但沸腾的湖面已逐渐平息,重新变回那死寂的、镜面般的状态,只是偶尔还有一两个残存的气泡咕嘟冒出,破裂。空气中浓重的水银蒸汽仍未散去,让他感到阵阵眩晕和恶心。
他心地从岩缝中挪出来,身体因为长时间的紧绷而僵硬酸痛。回头望了一眼来路,右侧堤岸深处依旧黑暗,仿佛隐藏着无尽危险。他不能再退回那边。
前方,左侧堤岸在绕过一片突出的巨岩后,似乎变得宽阔了些,并且向着洞窟深处延伸。那巨岩之后,隐约有不同于水银幽光的、更加温暖的光线透出?
是出口?还是另一个陷阱?
顾十七别无选择,只能继续前进。他更加心地贴着山壁,绕过那块巨大的岩石。
眼前的景象让他再次屏住了呼吸。
巨岩之后,堤岸果然变得宽阔,形成一个的石台。而石台的尽头,竟然连接着一条人工开凿的、向下的汉白玉石阶!石阶宽阔而精美,两旁甚至还立着造型古拙的青铜灯盏,灯盏里燃烧着一种奇异的、散发着淡淡异香的白色火焰,正是这火焰提供了温暖的光源。
石阶向下延伸,通向一个被柔和白光笼罩的、更加巨大的地下空间。那空间里,似乎有无数金光银光闪烁,晃得人眼花缭乱!
一种强烈的预感攫住了顾十七。他沿着汉白玉石阶,一步步向下走去。
当他终于走下最后一级台阶,踏入那个空间时,即使以他冷静的性格,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无以复加。
主陪葬室。
这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圆形穹顶墓室,规模堪比地上的皇家宫殿。穹顶之上镶嵌着无数夜明珠和奇异宝石,模拟出星空银河的景象,散发出柔和而璀璨的光芒,将整个墓室照得亮如白昼。
而墓室的地面上,是真正意义上的金山银海,珠光宝气!
巨大的、纯金铸造的箱子随意地敞开着,里面堆满了浑圆饱满的东珠、鸽血红宝石、翠色欲滴的翡翠、毫无杂质的羊脂白玉;无数金饼、银锭堆积成一座座山,反射着耀眼的光芒;精美的青铜礼器、鎏金的佛像、色彩斑斓的唐三彩、失传的秘色瓷……无数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就像最普通的碎石瓦砾一样,被随意地堆积、散落在地上,铺满了目光所及的每一寸地面!浓郁的珠光宝气几乎形成了实质的氤氲,空气中弥漫着金钱与历史交织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在这片极致的财富之海中央,是一个同样由汉白玉砌成的圆形高台。高台之上,静静地停放着一艘通体由极品翡翠雕琢而成的玉舟。
玉舟长约三丈,晶莹剔透,流光溢彩,没有一丝杂色,堪称鬼斧神工。舟身雕刻着繁复的云纹和瑞兽图案,细节精美绝伦。而就在那玉舟的船头,端坐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的身影。
她身披华丽的七彩羽衣,头戴缀满宝石的凤冠,珠帘垂落,遮住了面容。她身姿挺拔而优雅,双手交叠置于身前,仿佛只是在憩,随时都会醒来。尽管看不清面容,但那身影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尊贵、静谧,以及……一种非饶、令人心悸的完美。
规则第五条:玉舟上的身影仅为虚妄,坚信它从未坐起或开口。
顾十七的心猛地一跳,目光立刻从那身影上移开,强迫自己不去细看,更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那是虚妄,是假的,它从未动过,也绝不会动。
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的珍宝,却没有任何欣喜,反而感到一股深深的寒意。这财富太过惊人,也太过诡异,平静之下隐藏着巨大的危险。他注意到,在这堆积如山的财宝之间,偶尔能看到一些散落的、早已腐朽枯槁的人骨,有些骨骼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姿态,仿佛在极度痛苦中死去。这些都是陪葬者?还是……之前的盗墓贼?
就在他全神贯注地观察环境时,一个苍老而带着难以掩饰激动和贪婪的声音,突然从他下来的汉白玉石阶方向响了起来:
“啧啧啧……不愧是独孤皇后的陵寝!真是……真是叹为观止!老夫耗尽心机寻觅半生,值了!值了啊!”
顾十七猛地一惊,瞬间转身,摆出防御姿态,手中的玻璃碎片对准了声音来源。
只见石阶上,走下来三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约莫六十多岁的老者,头发花白,梳得一丝不苟,面容精瘦,眼神锐利如鹰,闪烁着精明与贪婪的光芒,穿着一身利落的深色探险服,却拄着一根看似普通的黄杨木手杖。他正是刚才开口话的人。
老者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挑丰满、容貌美艳的女子,约二十七八岁年纪,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色皮衣,勾勒出火爆的身材,背后背着一个硕大的战术背包,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却同样警惕地扫视着墓室内的珍宝和顾十七。她显然是负责后勤和技术支持的角色。
最后面,则是一个身材矮壮、皮肤黝黑、沉默寡言的汉子,三十多岁,眼神凶悍,腰间鼓鼓囊囊,显然别着家伙,浑身散发着土腥气和戾气,一看就是长期干挖土刨坟营生的土夫子。
这三人组合,显然不是善类。
老者,王把头,目光灼灼地扫过满地的珍宝,最后落在顾十七身上,脸上堆起一个虚伪的笑容:“兄弟,别紧张。还得谢谢你啊,要不是你在前面‘趟雷’,触发了水银海的机关,吸引了那些‘东西’的注意,我们这把老骨头,还真没那么容易找到这真正的入口,更别穿过那片要命的汞湖了。”
顾十七的心沉了下去。原来他一直被人跟踪!这些人利用他吸引了陵墓的防御机制,坐收渔利!
那美女后勤,娇笑一声,声音甜腻却带着刺:“哥哥身手不错嘛,命也够硬,那种情况下都能找到生路。不过,到这里,就没你什么事了。”她的目光扫过顾十七手中的玻璃片,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那个矮壮的土夫子更是直接,冷哼一声,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家伙上,威胁之意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