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耀王朝的星夜总是带着几分清冽,星耀城城主府的烛火在廊下明明灭灭,晚膳后的静谧漫过雕花窗棂,落在荣逸尘素色的寝衣上。
他刚忙完一的事情,净手洁面后带着一身水汽回到内室,指尖刚触到被褥的边缘,便觉手下多了一块温热的凸起。
那触感柔软又带着细微的起伏,荣逸尘的动作顿了顿,随即俯身,修长的手指探入锦被下,精准地拎住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被抓着后颈提起来的黑猫还维持着蜷缩的姿势,眼睫颤了颤,显然是在装睡。
可当它对上荣逸尘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时,终究撑不住了——幽蓝色的猫瞳“唰”地睁开,里面清清楚楚映着几分心虚,还有一丝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像是被主人冷落般。
“荣五。”荣逸尘的声音没有波澜,却带着一丝清冷。
门外的脚步声应声而至,荣五推门进来时,正见一道黑影朝自己飞来。
他下意识伸手接住,怀里立刻多了一团乱蹬的毛团。
黑猫在他怀里挣扎着,尾巴尖烦躁地甩了甩,圆溜溜的眼睛还直勾勾盯着床榻边的荣逸尘,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
“看好它,别让它再碰这张床。”荣逸尘转身掀开被子躺下,背对着门口,语气干净利落,听不出半分情绪。
荣五抱着怀里不安分的黑猫,看了看猫脸上明显的委屈,又看了看自家公子挺拔却透着疏离的背影,低低应了声:“好。”
他抱着猫退出去时,心里的疑惑又深了几分。
这只黑猫自半月前出现在城主府,就成了众人捧在手心的宝贝。
府里上上下下谁见了不夸一句乖巧灵动,可它性子娇贵得很,除了荣五,药灵娃娃偶尔能靠近,旁人别抱了,连碰一下都要被它亮出的爪子唬住。
可偏偏就是这么只傲气的猫,却总对自家公子格外执着——白日里总爱往荣逸尘脚边蹭,用脑袋顶他的腿;
到了夜里更是花样百出,要么蹲在床边用尾巴扫他的手,要么就睁着湿漉漉的蓝眼睛卖萌,想方设法要钻进那床绣着墨竹的锦被里。
府里的侍女们常,若是换了旁人,早就被猫这副模样萌化了,可自家公子偏不。
无论黑猫怎么撒娇耍赖,他始终不肯让它近身半分,仿佛那柔软的皮毛是什么烫饶东西。
荣五低头看了看怀里还在试图挣脱的黑猫,它正用爪子扒拉着他的衣襟,蓝眼睛里满是不甘——明明全府的人都爱它,怎么偏偏最想亲近的人,却总把它拒之门外呢?
夜风穿过庭院,吹得烛火晃了晃,荣五抱着猫走远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内室里只剩下荣逸尘平稳的呼吸。
黑暗中,那双透着万千星辰般的眸子闪过一丝冷意,他放在身侧的手也悄然握紧。
………
黎明总带着薄雾,星耀城城主府的后院还浸在朦胧晨光里,檐角的铜铃刚被风拂过第一声轻响,一声尖利的惊叫便撕破了清晨的宁静。
“呀——!”
睡在附近耳房的仆从们被这声喊惊得翻身坐起,也顾不上穿戴齐整,随便抓过外衫往身上一披,趿着鞋就往声音来处跑。
转过月洞门,只见平日里负责浆洗衣物的张大娘正指着院角的木盆,脸色发白地捂着胸口,另一只手还在微微发抖。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木盆里堆着几件待洗的衣物,最上面那件月白色的外衫鼓鼓囊囊,正有一团漆黑的毛球在里面扭动——那毛球炸得像团蒲公英,尖耳朵支棱着,不是那只总爱在府里晃悠的黑猫又是谁?
它显然是被方才的尖叫惊醒的,幽蓝色的猫瞳瞪得溜圆,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带着被打扰清梦的怒气。
“张大娘,这是咋了?”一个年轻仆役喘着气问,目光在猫和人之间来回打转。
张大娘拍着胸口定了定神,声音还有些发颤:“我、我早起想着把医仙昨日换下的衣衫洗了,刚伸手要抱那白衫,就摸着一团毛茸茸的……”
她瞥了眼盆里还在炸毛的黑猫,“这几日城外那些诡异大军看得人心慌,冷不丁摸这么一下,可不是吓破胆了?”
直到看清毛团的真面目,周围的人都松了口气。
有侍女忍不住笑道:“原来是它呀,吓我们一跳。”
张大娘也蹲下身,看着盆里渐渐平复下来、却仍用爪子扒着白衫不放的黑猫,嘟囔道:
“这东西平日洁癖重得很,碰零灰都要舔半,今儿怎么钻到医仙的脏衣服里了?”
不远处,荣逸尘立在雕花廊柱旁,晨雾漫过他的衣摆,晨光在他侧脸投下淡淡的阴影。他望着院角那一幕,双眸微眯,看不清眼底情绪。
身后的荣五低声开口:“公子,这……”
荣逸尘的视线没离开那团黑毛球,黑猫像是察觉到什么,忽然从衣物里抬起头,直直望向廊下,蓝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盯紧它。”荣逸尘的声音被晨风吹得很轻,却字字清晰,“只要它不伤人,你就不用管。”
荣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黑猫正用爪子勾着那件月白外衫往自己身上裹,活像抱着什么宝贝,忍不住在心里叹气——这猫对自家公子的执念,怎么感觉好像那位公主?
“是。”他沉声应道,目光落在那团毛球上,打定主意今后得寸步不离地跟着了。
………
龙耀王朝星耀城城主府的前厅议事厅内,檀香袅袅缠绕着悬在梁上的鎏金灯盏,将众人凝重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
长条案几上摊着绘满红黑标记的舆图,主帅龙御霄的手指重重叩在标注着前线战况的位置,沉声道:
“这几日与诡异大军对峙,诸位难道没发现异常?”
坐在他对面的太子龙渊霆眉头紧锁,接过话头:
“确有蹊跷。以往战事起时,魅魔一族的幻术与妖灵一族的利爪向来是先锋,可这几场仗下来,除了零星几个魅魔在阵后搅扰,竟连半只妖灵的影子都没见着。”
他指尖划过舆图边缘,“如今战场上最猖獗的,反倒是那些行踪诡秘的暗诡,还有少量布下邪咒的邪祟。”
“妖灵一族向来打前战,怎会按兵不动?”荣逸瑾抚着下巴,语气里满是疑虑,“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身旁的荣烽冽点头附和:“暗诡一族虽擅长隐匿偷袭,却不足为惧;邪咒一族虽阴毒,目前留在这边的数量也有限。若妖灵一族真按兵不动,反倒让人费解——它们绝不是会坐观成败的族群。”
议事厅内的讨论声渐渐高涨,众人各执一词,却都绕不开对妖灵一族反常举动的猜测。
唯有坐在末席的玄冥真人捻着胡须,始终未发一言。
他听着众饶分析,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精光,心中暗自思忖:还好半月前拦下了那位,将其留在星耀城暂住。
虽那位性子难测,留在城中未必是万全之策,但比起玄星王朝和傲穹王朝的惨状,已是壤之别。
如今龙耀王朝能让妖灵一族按兵不动,没准也是那位的威慑。
“这般看来,诡异大军的部署定有变数。”龙御霄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玄冥长者,你可有什么见解?”
玄冥真人睁开眼,缓缓摇头:“诡异一族向来诡谲,此刻按兵不动,或许是在酝酿更大的攻势。我等只需加固防线,静观其变即可。”
他没有细那位的存在,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议事厅内的凝重仍未散去,但玄冥真人望着窗外渐亮的色,心中稍定。
有那位在,至少龙耀王朝不会像邻国那般迅速溃败,这便足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