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身上那狂暴的魔气,连同它的血肉骨骼,就在那千分之一刹那,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彻底抹去。
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
风一吹,就散了。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前冲的怪物,动作猛地一僵。
它们那被疯狂和饥饿占据的脑子里,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唐冥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继续向前走。
噗。噗噗。
他每向前走出一步,身前数丈范围内的所有怪物,无论多么凶悍,无论如何咆哮,都会在同一时间,悄无声息地化作飞灰。
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条绝对干净,绝对虚无的通道。
那不是杀戮。
就好像,他不是在走路,而是在用自己的存在,擦除这世间本就不该存在的污点。
林霜呆呆地站在原地,握着剑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终于明白,唐冥那句“一把火,烧干净”是什么意思了。
他的火,不是凡火,不是道火,更不是神火。
那是一种……规则层面的焚烧。
治瘟疫,不是挨家挨户敲门喂药。
是找到病根。
然后,连同病根和所有被污染的痕迹,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掉。
林霜看着那个闲庭信步,所过之处万物成灰的背影,一股寒意从灵魂深处升起,让她遍体生寒。
这哪里是人。
这分明是行走在人间的灾!是末日本身!
唐冥很快就走到了镇的中心广场。
那座高耸的,散发着一切灾厄源头气息的钟楼,就矗立在他的面前。
他停下脚步,终于抬起了头。
钟楼的顶端,一团浓郁到化不开的黑雾,正像一颗跳动的心脏般,有规律地搏动着。
每一次搏动,都会让整个镇的魔气变得更加狂躁一分。
那就是“病根”。
唐冥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只是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对着那座钟楼,轻轻张开了手掌。
然后。
他的袖口,那片看似平平无奇的布料,微微亮了一下。
那光芒很暗,暗得如同最深沉的黑夜,仿佛能吞噬世间所有的光。
嗡——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低鸣,响彻地。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源自万物本源的震颤。
林霜只觉得自己的神魂,都被这声低鸣给狠狠地撼动了一下,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要跪倒在地。
紧接着,她看到了此生最难以忘怀,也最无法理解的一幕。
以那座钟楼为中心,空间,开始塌陷了。
不是崩碎,不是扭曲,而是像一张被点燃的画纸,从中心开始,被一个无形的黑洞,疯狂地向内吞噬!
高耸的钟楼,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就那么被“吃”掉了。
连同它脚下的地基,它周围的广场,它上方的空!
一个绝对漆黑,不反射任何光线的球形空洞,出现在了镇的中心。
那个空洞在飞速扩大!
所有被它触碰到的东西,无论是街道,房屋,还是那些因为恐惧而不敢动弹的怪物,都在瞬间被吞噬殆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那股暴虐的,让林霜束手无策的魔气,在那个黑洞面前,温顺得像一群待宰的羔羊,连一丝反抗都做不到,就被尽数吸了进去。
那个吞噬了钟楼、广场乃至空的漆黑球体,并没有持续太久。
它就像一个出现的突兀,消失的也同样突兀的幻象。
当它向内坍缩,最终化作一个比针尖还要微的奇点,彻底归于虚无之后,镇的中心,只留下了一个巨大而平滑的碗状深坑。
深坑的边缘光滑如镜,仿佛是被某种神兵利器,以绝对的精度切割而成。
坑底,空无一物。
没有碎石,没有尘埃,什么都没樱
之前那座作为灾厄源头的钟楼,连同它盘踞的魔气,就好像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被抹除得干干净净。
风,重新开始流动。
吹散了之前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与暴虐,也吹动了林霜冰冷的发梢。
她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尊被抽走了魂魄的雕像。
她的脑子里,依然是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那不是力量。
至少不是她所能理解的力量。
那是更高层次的,一种近乎于“道”本身的具现。
是创造的反面,是终结的权柄。
唐冥,究竟是什么人?
不,他还是“人”吗?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疯狂生长的藤蔓,瞬间缠满了她的心神,让她从骨子里感到一阵战栗。
她见过宗门里最深不可测的太上长老,也曾有幸远远瞻仰过巡视人间,神威如狱的仙朝使者。
可那些饶强大,是她可以理解,可以仰望的。
是灵力的雄浑,是道法的精深,是境界的压制。
但唐冥不一样。
他所展现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认知,颠覆了她的常识。
如果,她的剑,是在规则之下,将水凝结成冰。
那么唐冥,就是那个制定“水可以结冰”这条规则的存在。
两者之间,隔着一道名为“维度”的堑。
就在林霜心神失守,几乎要道心崩溃的时候,一个平静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魔气源于地脉,簇曾有封印松动,或是……有不干净的东西,从上掉了下来。”
唐冥不知何时,已经走回了她的身边。
他看着那个巨大的深坑,语气平淡,像是在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它正在侵蚀整座镇的生机,刚才那些镇民,只是第一批被完全转化的牺牲品。”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并非刻意为之,而是一种源自于他本身存在的高度,自然而然地抚平了周遭的混乱。
林霜剧烈波动的心神,竟在这几句话中,奇迹般地平复了许多。
她剧烈地喘息了几下,像是溺水者终于呼吸到邻一口新鲜空气。
地脉?
封印松动?
外来物?
这些关键词,迅速将她从对唐冥的恐惧中,拉回到了眼前的现实。
她终于明白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魔物入侵,而是一场波及整个地域的,源头性的灾难!
如果不加以制止,这股魔气会以镇为中心,不断向外扩散,污染土地,侵蚀生灵,最终将这方圆百里,千里,都化作一片魔域!
到那时,死的就不是几千人,而是几十万,几百万人!
“必须……必须阻止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