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
梁烟想要装作看不到已是不成。
母女两人刚转过身,身后就响起了让梁烟讨厌、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声音。
“还没有等到来接你们的亲人么?”
中年男子显得谦逊有礼问道。
梁烟想要再装傻都难了,只得行礼后微笑道:“想来在路上了吧?”
“色渐暗,若是晚聊话可就进不去城了。”
中年男子道。
梁烟愣了愣:城门每还要关的么?
杭州的城门,梁烟都不记得上次关闭是什么时候了。
而那中年男子一看梁烟的表情,心里立刻清楚,初来京城的梁烟,显然根本不知道京城的城门每晚都要关闭的。
“在下对娘子不敢有半分欺瞒,若是不信在下的话,娘子可以找个路人随便一问便知晓。”
男子看着惊愕中回过神来的梁烟,温和笑道:“要不这样吧,正好我的马车大的很,不如由在下送娘子入京城如何?
正好在下在京城也有些人脉,即便是城门关了后,也能想法子进去。
正所谓萍水相逢便是有缘,何况在下对娘子也并无恶意。”
梁烟很为难,这个男子自从在船上遇见自己,就一直缠着不放。
刚刚下船时,自己还庆幸终于趁其不备躲过去了。
哪里想到,这么快就又遇上了。
尤其是经过杭州一事儿后,梁烟对于陌生人可谓是警惕的很。
如今别跟男子同乘一辆马车了,就是在这人来人往的码头着话,她都有些紧张跟害怕。
所以正想着该如何回绝时,只见梁鸿远远跑了过来。
都来不及看清楚正跟梁烟母女交谈的,就是穿上死缠烂打的男子郑重。
“娘子,怕是得在这通州过一晚了,刚问了几个车夫,现在赶过去,已经没法子进城了。
那京城严的很,每晚上都要关城门的。
咱们人生地不熟的,根本就进不去……。”
“梁叔……。”
梁烟想要阻止梁鸿继续下去已经晚了。
而那郑重的脸上瞬间也露出了一抹喜色。
“那我们就去通州暂住一晚吧,怕是表哥他们今日是不会来了,要么就是记错日子了。”
梁烟睁眼瞎话道。
梁鸿此时也才注意到,旁边跟梁烟交谈的竟是船上一直打着梁烟主意的郑重。
于是当下道:“也行,那我们就先去通州。等安顿好了后,我在城门口再等等,万一只是他们来晚了呢。”
梁烟顿时松了一口气,梁叔为人办事头脑都很灵活,尤其在一些事情上可谓是一点就通。
于是点着头,便看向了郑重道:“这位郑……员外,那我们就不劳你相送了……。”
“通州可不比京城安稳呐。”
郑重拧眉忧虑道:“通州压根儿就没有城墙的,跟荒郊野外没有多少区别。
何况这个时候,怕是那些有数的客栈也都满客了。
而且……。”
郑重沉吟着,目光在梁烟三人身上扫过,凝重道:“你们从杭州而来,对于京城这边的事情知之甚少。
不妨告诉你们,草原上的鞑靼人可是凶猛的很,这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现在通州烧杀抢掠……。”
“草原不是距离京师还很远的么?”
梁烟纳闷道。
要真像郑重的那么不安稳,怕是朝廷早就迁都回南京了吧?
“远?”
郑重冷笑一声:“前些时日,鞑靼人可是差点儿就打进京城,这通州、昌平等地,可是被鞑靼人祸害的不轻。
如今这通州有钱有势的,基本都搬到京城里去了。这通州怕是连客栈、酒楼都不剩几家了。
何况经过鞑靼人侵踏后,这通州可是盗匪四起,就你们三个外地来的,哪怕是住了客栈,人家一听你们的口音……梁娘子,不是郑某人在吓唬你,到时候万一客栈跟盗匪联合起来,别你们身上的钱财了……。”
郑重还在,而此时被梁烟紧握着的女儿的手,已经在她手里开始发抖。
杭州那一夜发生的事情,给粱荷之可谓是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这也是为何她们母女二人搬离那片换霖方后,粱荷之几乎从没有出过门的缘故。
“那我们租赁一辆马车与郑员外一同进京如何?”
梁烟无奈,她也没有想到会在快黑的时候才到通州啊。
此时见郑重在拧眉思考,梁烟想了下急忙道:“郑员外您放心,到了城门口,若是需要打点,这些就由我们来出如何?
不会让郑员外破费的。”
郑重看了看三人,再想了想三人刚才的话。
心里头几乎已经笃定,即便是梁烟他们进了京城,怕也是举目无亲。
看来这一路上,这漂亮明艳的江南水乡孕育出来的娘子,一直没跟自己实话啊。
心里想了想,便含笑道:“既然如此……也好,那就跟着我们一块儿进京便是。”
梁烟急忙谢过郑重,梁鸿立刻又跑向远处,深怕刚刚打听的车夫此时已经回家。
不大会儿的功夫,梁鸿身后便跟着一辆马车走了过来。
随即梁烟与粱荷之上了马车,梁鸿则是跟车夫各坐一侧车辕。
有了郑重跟马夫的保证,加上梁鸿给的车钱也多过平日,车夫便痛快的应着,这一路上会紧跟着郑重的马车。
郑重深深看了一眼梁烟上去的马车,而后也跟着家丁上了自己的马车。
他已经想好了,等进了城,估计梁烟他们还会找客栈来住的。
到时候自己再找找理由,然后让他们住进自己的府上就行了。
反正他们三人在京城举目无亲,别朋友亲戚了,怕是连个熟人都没樱
那么到时候,他想怎么着还都是看他自己的手段了?
想到此处,郑重的心头也越发痒痒起来。
江南水乡的风尘女子见多了,但像梁烟这种家碧玉、婀娜多啄良家女子,他可是从未有机会把玩过啊。
尤其是还生的如此漂亮、妩媚。
马车缓缓启动,梁烟跟粱荷之并排坐在一起。
随着夜色笼罩了整个世界,漆黑的马车里梁烟的心里更是充满了忐忑不安与紧张。
一只手下意识的伸进包袱里,随后取出了一把匕首递给粱荷之。
“拿着,要是发生事儿……你拿着防身……。”
“娘……。”
见梁烟如此忐忑,粱荷之更是吓得浑身都在发抖。
“那你怎么办?”
“娘这里还有一把匕首呢,你放心,娘会好好保护你的。”
梁烟挤出一抹笑容,伸手把粱荷之搂在怀里。
马车颠簸在通往京城的路面上,母女两人此时却是有种偌大的世界,不知将去往何处的凄惨流浪福
偷偷掀开一侧的车帘,耳边也只有风声与车轮声。
漆黑的夜色下,什么都看不见,如同无声的黑洞,正在吞噬着漂泊流滥她们母女二人。
彷徨与不安不知持续了多久,粱荷之甚至倚着梁烟的肩头都眯睡着了。
可随着马车的颠簸,瞬间又被吓醒。
“啊……。”
“怎么了?”
梁烟关切道。
“没事儿,就是屁股硌了一下下。”
粱荷之不好意思道。
“傻丫头。”
梁烟掐了掐那疲惫萎靡的脸蛋儿。
“应该快到了,再忍忍,等进了京城,娘让梁叔先去找家客栈,一会儿进了客栈你先洗个热水澡。
这几日一直在船上,想来身上都臭了。”
“才没有呢。娘身上还是香香的呢。”
粱荷之抱着梁烟的胳膊,在梁烟脖颈处轻嗅着道。
“尽捡好听的。”
梁烟笑了笑,但心里头却是空唠唠毫无安全而言。
这一趟看似筹谋已久的北上,倒不如是一趟走就走的新生开始。
往后的路,往后的生活,往后的日子……梁烟感觉就像此时外面如墨的夜色一样,连方向都找不到。
而就在胡思乱想的走神间,也不知道马车到底走了多久,甚至认为她们很可能被郑重骗了。
如今仿佛已经距离京城城门口越来越远时,马车突然开始缓缓放慢了速度。
不大会儿的功夫,马车便停了下来。
四周寂静无声,这让梁烟更加有些害怕一下车看到外面的世界,跟她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并非是什么城门口,而是荒凉苍茫的荒郊野外,甚至还有一些凶神恶煞的大汉,正狞笑着等待她们下车。
想到此处的梁烟,不由把包裹里的匕首拔出了几分。
外面响起了梁鸿的声音:“娘子,到城门口了,郑员外亲自过去交涉去了。”
“是到京城了吗?”
揪心了一路的梁烟急忙掀开车帘问道。
梁鸿点零头,道:“是,到京城城门口了,恐怕还需要多等一会儿,我过去看看?”
梁烟点头,而后突然叫住了梁鸿,随即在包裹里摸索了一阵子,而后拿出两锭银子交给梁鸿。
“您自己看着办,这打点的钱该咱们出。”
“行,我明白。”
梁鸿接过点头道。
城门内,李七儿打着哈欠正在蹲守。
这几日他与陈不胜等人并没有跟着忙活安置流民百姓一事儿,而是一直在搜寻宴请程知章逛抱月楼的四个同伴。
今夜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正是因为已经回家钻进被窝打算美美睡一觉时,却被吴仲派人过来给喊了出来。
是今夜那四个程知章的同伴可能会进城。
只是不知道会从哪一个城门进入,所以李七儿、陈不胜、赵山河等人,不得不对每一个城门口进行盘查。
而此时郑重、梁烟的两辆马车前面,还有四五辆马车等着被盘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