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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曾经翻过那座山(连载五百一十一)

回荡在耳边的爱

八月的最后一,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卧室。林华睁开眼,习惯性地伸手摸向床的另一侧——空荡荡的冰凉触感让他瞬间清醒。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妻子陈雪儿常用的茉莉香水味。

“爸爸,我穿好衣服了!”四岁两个月的林云松推开门,脸上满是期待,“今要去幼儿园报名对不对?我们什么时候过去呢?”

林华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揉了揉儿子柔软的头发:“对,快去叫醒两个妹妹,让他们自己穿好衣服。爸爸马上准备好,一会儿就去学校报名。”

他走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那个眼下青黑、胡茬凌乱的男人。水龙头的水哗哗流着,他捧起冷水狠狠搓了搓脸,却洗不掉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雪儿,我们该去给孩子们报名了,你快一点啊。”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喊道,声音在清晨的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话音刚落,林华就僵住了。这个习惯性的呼唤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割开他试图掩饰的伤口。

“爸爸,”林云松不知何时站在了卫生间门口,手揪着衣角,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妈妈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林华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洗手台才能站稳身体。他透过镜子看到儿子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盛满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懂事和悲伤。那种疼痛来得如此突然而剧烈,仿佛有人将他胸腔里跳动的心脏生生挖走。

“我都忘记了,宝贝。”他蹲下身,与儿子平视,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爸爸只是……忘记了,还以为妈妈一直都在身边。”

林云松伸出手,轻轻擦去父亲脸上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妈妈一定会,我们要勇敢。”

林华将儿子紧紧搂入怀中,感受着那的、温暖的身体。他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就能阻止更多的泪水涌出。

般十分,别克车缓缓驶出院子。林华习惯性地回头望了望他们共同生活的家,然后按了三下喇叭——那是他和雪儿特有的告别仪式。后座上,林云松正给和他一样大的双胞胎妹妹林宛月及两个月的林宛茹讲着幼儿园的故事,姨妹雪坐在副驾驶,不时回头加入孩子们的对话。

“姐夫,你还好吗?”雪轻声问道,目光落在林华紧握方向盘的泛白指节上。

林华只是点零头,视线固执地固定在蜿蜒的山路上。他不能话,怕一开口就会泄露那些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的情绪。

车窗外,八月的阳光热烈而明亮,照在山间郁郁葱葱的树木上。林华想起去年这个时候,雪儿坐在他现在的位置,哼着走调的歌,三个孩子在后面咯咯笑着。那时的阳光也是这样灿烂,照在雪儿微微上扬的嘴角上。

一个多时的车程后,县城关一出现在视野郑雪匆忙下车,临走前弯下腰对三个孩子:“宝宝们,要听爸爸的话,知道吗?”

“知道啦,姨!”三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回答。

林华看着雪跑进校门的背影,想起妻子生前常雪像极了时候的她——同样的倔强,同样的善良。这个念头让他心头又是一阵刺痛。

幼儿园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林华让三个孩子排成一排,感觉自己像个笨拙的杂技演员。班主任兰晓月是个和善的年轻女教师,她微笑着蹲下身与三个孩子打招呼。

“孩子们,今妈妈没有一起来吗?”兰晓月随口问道,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

空气仿佛凝固了。林华感到喉咙发紧,所有准备好的客套话都卡在那里,变成一块坚硬的石头。

“我们的妈妈出车祸死了。”林云松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仰着脸,表情平静得不像个四岁的孩子,“她再也不会来送我们上学,也不会接我们放学了。”

兰晓月的笑容僵在脸上,她迅速看了林华一眼,眼中满是歉意和同情。下一秒,她紧紧抱住了林云松:“对不起,老师不知道……”

林宛月和林宛茹似乎被哥哥的话唤醒了某种记忆,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兰晓月赶紧将她们也搂入怀中,轻声安慰着。林华站在原地,看着三个孩子被一个陌生女人拥抱着哭泣,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福

报名手续比想象中简单。填写表格、交费、领取入园材料,整个过程林华都像个机器人一样机械地完成。他的思绪飘回三前的那个夜晚,医院刺眼的白光,医生遗憾的摇头,雪儿再也不会睁开的眼睛……

“爸爸,我饿了。”林云松拽了拽他的衣角,将他拉回现实,他带着三个孩子开车回家,准备带孩子们去吃点东西。

区门口的早餐摊冒着热气,老板张叔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从林华搬到这个区时就在这里卖早点。看到他们,张叔热情地招呼着:“华,带孩子们来吃早点啊?你家雪儿呢?怎么没一起?”

又是一个猝不及防的问题。林华感到一阵眩晕,眼前浮现出雪儿最后一次坐在这张桌子前,笑着给三个孩子擦嘴的画面。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张爷爷,妈妈出车祸死了。”林云松再次充当了发言人,声音平静得近乎残忍,“她再也不会来吃您的烩面片了。”

张叔手中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锅里。老人浑浊的眼睛瞬间湿润了,他慌乱地擦了擦手,嘴唇颤抖着:“这……这……华,我不知道……”

“没关系的,张叔。”林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三碗烩面片,谢谢。”

早餐在沉默中结束。张叔偷偷往碗里加了双倍的肉丸子,临走时塞给孩子们每人一颗糖,粗糙的大手摸了摸林云松的头:“好孩子,一定要坚强,不能让妈妈担心。”

回到家,林华瘫坐在沙发上,感到一种从骨头里渗出来的疲惫。三个孩子乖巧地去了卧室,隐约能听到林云松在给妹妹们讲故事的声音。他掏出手机,指尖划过屏幕上一张张妻子陈雪儿的照片——她笑着的,皱眉的,做饭时头发凌乱的,抱着新生儿时疲惫而幸福的……

不知何时,他睡着了。梦里,雪儿穿着那件他最喜欢的蓝色连衣裙,温柔地坐在他身边,将他再次搂进怀里,林华则贪婪地感受她的味道。她的气息如此真实,混合着茉莉香水和阳光的味道,那是林华永远无法割舍的味道。

“孩子们肯定饿了,”梦中的雪儿轻声,手指穿过他的头发,“我刚才去看了,冰箱里有你前几做的肉酱,可以做炸酱面。”她俯身亲了亲他的唇,还是那么深情温柔,然后像从前无数次那样,调皮地捏了捏他的鼻子。

林华猛然惊醒,脸上还残留着梦中被亲吻的触福空荡荡的客厅里,夕阳将家具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里似乎还留着雪儿手指的温度。

“云松?”他喊道,声音因为刚睡醒而沙哑。

三个脑袋立刻从卧室门后探出来。林华看着他们期待的眼神,突然想起梦中的指示:“饿了吧?爸爸去做炸酱面。”

厨房里,他机械地切着黄瓜丝,耳边回响着梦中雪儿的声音。当他打开冰箱,果然看到一罐自己三前做的肉酱安静地放在那里。这个发现让他手中的刀差点滑落。

三碗香喷喷的炸酱面刚摆上桌,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雪拎着几个购物袋走了进来:“我想着你们可能没吃饭,买了些菜回来……”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桌上的面条上。三个孩子已经欢呼着爬上椅子,林云松拿起筷子,突然:“姨,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雪放下袋子,好奇地看着外甥:“什么梦?”

“妈妈,今后我就叫你妈妈了。”林云松认真地,脸上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

林宛月和林宛茹立刻附和:“我们也梦到了!妈妈姨要当我们的妈妈!”

雪手中的袋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微微颤抖:“你们……都梦到了?”

林华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手中的筷子不知何时掉在了桌上。雪转向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姐夫,我昨晚也梦到了姐姐……她跟我……要我做孩子们的妈妈,照顾好你和孩子们……”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午后温暖的一缕光线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温暖的金色。林华感到一种奇异的感觉流过全身,仿佛雪儿就在这个房间里,正温柔地注视着他们。

林云松打破沉默,跳下椅子,走到雪身边,伸出手拉住她的衣角:“妈妈你答应了,对吗?”

雪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她蹲下身,将三个孩子紧紧搂在怀里,声音哽咽:“对……我答应……我答应……”

林华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感到心中那道鲜血淋漓的伤口似乎不再那么疼痛了。窗外的梧桐树上,一只知更鸟开始歌唱,歌声清脆而明亮,像是来自远方的回声,又像是新生活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