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却把脸埋得更深,鼻尖抵着他锁骨处的衣襟,闷闷地:“雷豹营长派人来报信,河湾那边黑气冲,我……”
叶凌话没完就被哽咽打断,她忽然收紧手臂,把整个身子的重量都靠过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赵峰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
他能感觉到她单薄的肩膀在发抖,于是低下头,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放得更柔:“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连油皮都没擦破一块。”
“才不是。”叶凌忽然抬起头,手指带着点莽撞地抚过他的袖口,那里果然有一道被黑气灼出的焦痕:“你总骗我。”
叶凌眼眶更红了,却倔强地没让眼泪掉下来,只是踮起脚尖,把脸贴在他颈窝处,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皮肤上:“以后不许再这样了,要跟我实话。”
“好。”赵峰笑了,抬手托住她的后颈,让这个拥抱更紧了些。
赵峰低头看着叶凌泛红的眼眶,喉间溢出一声低笑,指尖轻轻拭过她眼角未掉的泪:“都听你的。”
话音刚落,他微微侧头,吻上她颤抖的唇。
夜露的微凉混着她发间的草木气,在唇齿间漫开。
叶凌的呼吸一窒,随即抬手揪住他的衣襟,踮脚回应着这个迟来的拥抱与亲吻。
廊下的风灯摇曳,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投在青砖上,忽明忽暗。
亲吻正浓时,院门外却猛地传来玄甲兵急促的呼喊,惊惶的声音刺破夜的静谧:“不好了!那灰袍老者在牢里自尽了!”
亲吻骤然中断,叶凌惊得攥紧了赵峰的衣襟,赵峰脸上的温情瞬间褪去,眼神沉得像结了冰的河面。
他反手握住叶凌微凉的手,沉声道:“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叶凌立刻抬头,眼底虽有惧色,却透着一股执拗。
赵峰略一沉吟,知道叶凌心思缜密,便点头应下:“跟紧我。”
他攥着叶凌的手转身冲出院,门外的玄甲兵见叶凌同来,虽有些讶异,却也不敢多问,急忙引路:“赵峰友,叶姑娘,营长已经在牢房那边等着了!”
夜色深沉,两人跟着玄甲兵穿过曲折的巷道,牢房方向的火把光在远处摇曳,隐约能听见甲胄碰撞的声响。
越靠近牢房,空气中便弥漫开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叶凌脚步微顿,低声道:“是鹤顶红,而且掺了速死的草乌汁。”
赵峰眼神更冷,加快脚步冲进牢房区。
雷豹正站在关押灰袍老者的牢门外,脸色铁青地盯着地上蜷缩的身影,见赵峰带着叶凌进来,沉声道:“你们来得正好,刚发现人没气了,看守的弟兄已经被我扣下审问。”
牢房内,灰袍老者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嘴角残留着黑紫色的血沫,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叶凌深吸一口气,走到尸体旁蹲下,心翼翼地拨开老者的嘴角查看,又指尖轻触他的脖颈与手腕,起身时眉头紧锁:“毒发很快,应该是藏在臼齿后的毒囊,咬碎后瞬间毙命。但奇怪的是,他指甲缝里有新鲜的泥土,不像是牢里该有的。”
赵峰目光扫过牢房四壁,石墙光滑,地面除了血迹再无异常,唯有墙角的草堆里沾着些湿润的黑泥,与叶凌所的泥土颜色一致。
赵峰心头一动,看向雷豹:“搜过他身上的衣物了吗?”
雷豹立刻道:“刚让弟兄们仔细搜过,除了贴身衣物,只有一块绣着蛇纹的令牌。”
叶凌接过亲卫递来的令牌,借着火把光细看,忽然指着令牌背面的细微刻痕道:“这不是药阁的普通令牌,这刻痕是‘影部’的标记,专门负责灭口和传递死讯。”
赵峰望着老者死不瞑目的脸,又看向那块蛇纹令牌,冷声道:“他不是自尽畏罪,是被灭口的。这毒囊,恐怕是早就被人藏在他嘴里的。”
雷豹闻言猛地攥紧了腰间佩刀,指节泛白:“灭口?这牢房看守森严,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塞毒囊?”
叶凌指尖轻抚过蛇纹令牌上的刻痕,忽然抬眼看向牢门外的火把光:“未必是外人塞的。能把毒囊藏在臼齿后这么久不被发现,要么是他早有死志,要么……”
叶凌顿了顿,目光扫过被押在一旁的看守:“要么是有人提前给了他信号,让他见机自尽。”
被扣押的两个看守脸色煞白,其中一人急忙跪地磕头:“我们一直守在门外,连眼睛都没敢眨,真没见有人靠近这里!”
赵峰没理会看守的辩解,走到墙角草堆前蹲下,指尖捻起一点黑泥搓了搓,又凑近闻了闻,沉声道:“这泥土里混着松针碎屑,牢房附近没有松树,去查西北方那片松树林,看看有没有新近翻动的土痕。”
雷豹立刻挥手:“带两队人去查!仔细搜!”
叶凌忽然蹲下身,重新检查老者的袖口,果然在夹层里摸出一撮干燥的苍耳子粉末,她眉头皱得更紧:“苍耳子能活血化瘀,按理不该出现在自尽者身上,除非他本想靠这个逼自己清醒,或者拖延毒发时间,却没来得及用。”
“拖延时间?”赵峰眼神锐利起来,“他想等谁?”
话音刚落,去松树林搜查的玄甲兵匆匆跑回,其中一人手里捧着块沾着泥土的玉佩,气喘吁吁道:“在松树林深处的新土堆里挖到这个!”
玉佩是暖白色的羊脂玉,上面雕着半朵雪莲,叶凌看到玉佩的瞬间瞳孔骤缩:“这是药阁长老的信物!”
赵峰接过那半朵雪莲玉佩,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玉面,眸色沉沉:“药阁长老的信物出现在这里,看来动手的人不仅要灭口,还想故意留下线索。”
叶凌站在一旁,眉头仍未舒展:“可他们为何要多此一举?直接让老者悄无声息地死了便是,何必留下玉佩引我们怀疑药阁?”
“要么是嫁祸,要么……”赵峰话锋一转,忽然看向雷豹:“启那边平安无事吧?”
“启平安无事!”
“能不能带我们过去看看。”
雷豹立即点头:“当然可以!”
三人快步穿过牢房区的甬道,火把的光在石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空气中除了挥之不去的药味,又多了几分潮湿的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