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稍停了一下,声音放得很低。
“大人,咱们兄弟在外围守着,有几个藏得深的窝点,摸到点动静。”
林萧肃没看他,手指摩挲着桌上的地图。
“像是有人常走动,但手脚麻利,扫得太干净。”老杜,“要不是跟着您这些年,鼻子灵零,真就漏过去了。”
林萧肃闭上眼,指尖点在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一股不清道不明的感应,穿过空气,往那个方向探去。
不是什么明确的画面,只是一种令人不适的、隐约的波动。
他睁开眼。
“没错。”他沉声。
“那地方有古怪。”声音很淡,但透着一股肯定。
“虽然淡得像风吹过的灰尘,但那种感觉……跟北境那些祭坛,还有烈风部落死士身上带出来的,是一个味儿。”
那种邪气,一般人根本闻不出来。
但獬豸角对这玩意儿,敏感得很。
这点感应,够了。
那座废宅子,八成跟顾明远、跟烈风部落那帮人,脱不开牵连。
“继续盯着。”林萧肃吩咐,“面上放松点,别让人警觉,但里头得绷紧。”
“最近谁靠近过,谁进去过,都给我摸清楚。”
“属下明白!”
同一时间,京城另一头。
刑部尚书赵彦的府邸,同样被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
自从林萧肃要了花灯案的卷宗,这位赵大人像是突然得了大病,彻底猫在了家里。
除了必须上朝点卯,处理公文,其他一概推掉。
那些往日里门庭若市的应酬,全断了。
外人看来,这简直是吓破哩,缩头乌龟一个。
林萧肃可不这么想。
负责盯梢的旗官弓着腰,声音压得更低。
“赵大人自己是没怎么露面,可他府上那几个心腹,还有管家,最近跑得勤快。”
“嗯?”
“走的路子很偏,但一直没断了跟那个‘西风记’商行的联系。”旗官,“好像还在倒腾账本什么的。”
“还有,大人。”他接着汇报,“有几次夜里,赵府后门悄悄进了些人,都没待多久就走了,来路不明,身手看着都不弱。”
“咱们的人没敢贴太近,怕被察觉。”
林萧肃没话,只是沉思着。
这老东西,蔫坏蔫坏的,摆明了在玩金蝉脱壳。
表面上装死,私下里却一刻没闲着。
他脑子里过了一遍关于赵彦的各种情报。
那是个老油条,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想抓他错处,难。
他现在这样,与其是害怕,不如是在等,等一个对他最有利的时机。
或者,是想引什么人上钩。
心里掂量了一下,现在就去动赵彦,能拔下他几根毛,但更大的可能性是,会惊动他背后藏得那个更深的“影子”。
一旦那个“影子”缩回去,线索可能就断了。
甚至,可能引来更麻烦的反击。
“行吧,先不碰他。”林萧肃心里有磷。
赵彦这条鱼,留着还有用。
他要的不是一条鱼,是藏在水底的那头大家伙——那个“影子”,以及他身后烈风部落在京城的根。
“继续盯紧赵彦。”林萧肃吩咐,“所有跟他秘密接触的人,长什么样,什么时候出现,有什么习惯,都给我记下来。”
“不用急着动手。”
他又看向老杜。
“城南那处宅子,既然有了眉目,就不能光在外面转悠了。”
“挑几个身手好,最会藏的,想办法摸进去。”
“潜进去?”老杜愣了一下,“大人,那地儿既然跟烈风部落沾边,里头肯定有布置,不好还有人守着,风险不啊。”
“我知道有风险。”林萧肃语气波澜不惊,“可咱们得拿到实打实的东西,证明那宅子跟顾明远、跟烈风部落那些邪门歪道有关。”
“比如,是不是有祭祀用过的灰,特殊的香料,或者写了什么东西的纸,甚至……顾明远留下的玩意儿。”
“告诉进去的人,第一要紧的是探清楚情况,找证据。”他补充道,“尽量别跟人照面。万一被发现了,立刻撤,命最重要。”
“刘三刀那边,我会让他挑几个神箭手,在外头给你们压阵。”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老杜躬身领命,转身快步走了。
另一边,刘三刀还在死磕“鬼手”刺客那条线。
根据抓到的刺客吐出来的只言片语,加上江湖上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影子”这号人物,神秘得邪乎。
据他是“鬼手”里头,连自己人都没几个见过的“总管”,专门接那些见不得光、牵扯到朝廷或大势力的活儿。
这人像个影子,飘忽不定,想抓他,比登还难。
刘三刀把锦衣卫在江湖上的关系网全撒出去了,到现在也只捞到点模棱两可的消息,跟没头苍蝇似的。
夜深了,林萧肃一个人站在窗边。
窗外,京城黑漆漆一片,像个巨大的、沉睡的野兽。
城南那处废宅子,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刑部尚书赵彦,盘在暗处,是个老辣的毒物,等着机会。
那个桨影子”的,像是笼罩在这城池上空的阴影,瞧不见摸不着,却代表着烈风部落最深最危险的算计。
三条线,看着不搭界,却隐隐地,都指向同一个地方。
林萧肃心里清楚,这平静维持不了多久。
一旦城南那宅子的秘密被揭开,势必会触动某些地方。
赵彦和那个“影子”,不会干看着。
“来吧。”林萧肃轻声。
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我倒要瞧瞧,你们这些藏在阴沟里的东西,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他需要一个口子,一个能把所有线索串起来,把所有人都揪出来的口子。
城南那处废宅,或许就是他要等的那个机会。
一场硬仗,在悄悄地等着。
他,已经准备好了。
老杜办事,从来不用人操心。
没用半,就带了三个精壮汉子过来。
都是三十来岁,瞧着不声不响的,但整个人透着股子沉稳劲儿。
站那儿,就像三块不起眼的石头。
打头的一个叫陈默,名字挺贴切,话不多,人看着也普通。
另外两个,一个叫猴子,个子不高,身子骨透着股灵活劲儿。
还有一个叫石锁,块头不,但走路轻飘飘的,听不见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