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卜头们顺着声音看过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起身走到他身边。
叶西洲将人挨个抱起来,像赵琳那样,将人围到座位后面,又将炕桌上的点心推过去。
“吃吧,你母亲的信一会儿就到了。”
叶承瑄和叶承珲面色古怪,他们什么时候见过叶西洲这么耐心的样子,对他们而言,叶西洲一言不合就是训斥和家法,这也是让弟弟们赶上好时候了。
叶欣刚好看到叶西洲侧过身,对待萝卜头们的神色,简直温柔的不像话。
饶是她被叶西洲用一身军功换了个爵位,都仍觉得父爱缥缈无踪,沉默无声,没想到今,竟意外看到她父亲的另外一面。
不过想想,也有迹可循,叶西洲对赵琳,一直都是无限度的包容和宠溺,任凭赵琳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没呵斥过一句。
换到他们身上,其实也一样,只不过赵琳不惧叶西洲冷漠的神色,而他们看到叶西洲严肃的面容,就自觉徒了三步开外,也难怪感受不到慈祥的父爱。
叶欣正这么想着,余光便瞧见屏风后隐约有人影过来,定睛一看,是知画和琴心。
赵琳带走了闻琴、莫棋和玉书出去历练,留下了年纪更的琴心和画韵,陪知画一起在妙风手底下学习。
此刻,是知画第一次处理赵琳出门在外的消息,又是直接向叶西洲汇报,难免有些紧张。
比她年纪更的琴心,心里更紧张,尤其是上次她们被叶西洲带到地牢问赵琳账本的事,导致现在她们所有人看到叶西洲,都莫名想起那次地牢里的事,根本不敢往前凑。
知画和琴心过来时,眼睛不自觉瞥了“四九”一眼,她们几个现在是海棠苑的姐妹们最佩服的人,因为照顾萝卜头们,在叶西洲面前晃。
“四九”:那不然?
知画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气,然后将信捧在手上:“侯爷,这是夫饶来信。”
叶西洲看着那厚厚一沓子信,眼皮子跳了跳,皱眉接过。
展信佳:
我已疾至松山岭,无碍,勿念,问家中诸事安否。
怀哥儿来信,言书楼之事已经筹备妥当,可择日开张。
思来想去,觉得书楼若无东家做主,难免不妥,你不如落成之日去替怀哥儿撑个场面,将怀哥儿办书楼之事摆到明面上来,免得题目泄出之后,引各方猜忌陷害。
书楼一应事宜,有欣姐儿养兄白长宇操持,你记得提点她,去时心,不去便罢。
又闻怀哥儿,儿总去城门口哭闹,你告诉四人,莫要再哭了,我听得很是心疼。
路上打听到一张卤肉方子,附信送回,可叫儿与院中姑娘尝试一番,等我回来再度品尝。
山间怪石嶙峋,觉得可爱,送回与你们。
今日气欠佳,未能赶路,见檐下淅淅沥沥,突觉端午将至,护城河上每年都会有龙舟盛景,若那日得闲,不妨前去一观。
不知瑄哥儿与珲哥儿学业顺利与否,念及枫哥儿与祁哥儿,突然想起还有一事未交待,你唤冷月过来,让她带两人去一趟乱葬岗。
半月尸骨已然寻不得,但或许身上有遗物掉落,你让她过两月再带人去,那时是我师叔忌辰,被人看到也有话。
柳树下是我师叔骸骨,若寻到半月踪迹,可与其葬到一处,但切莫立碑,记得与枫哥儿、祁哥儿讲明。
我出京城时,曾见钰哥儿身形,不知是否认错了,但心中总觉不安。
他父母并不稳重,分家便替长辈独当一面,胸中万千事,无人讲与听,虽老成,却年少,你去问一句,免得可惜了人生。
既与瑄哥儿、珲哥儿同下场,你便帮忙引见一下周太傅和我父亲,还有柏先生。
离京之日尚短,并未遇到麻烦,家中不必挂念。
端午之后,气渐热,嘱咐少贪冰,莫受凉。
儿不识字,后附草图与他。
景平十四年四月二十七,遥祝欣姐儿生辰愉快,无忧留。
叶西洲看完,下意识继续翻,确实如赵琳所,下面是无字的图画,正当他准备看完再给萝卜头们时,萝卜头们早已盯着他的动作,:“那是我们的信。”
叶西洲动作一顿,回头看他们几个,他们几个:“那是母亲给我们的信。”
“你应该给我们。”
叶西洲看向手里的信,将所有的图画挑出来给萝卜头们。
萝卜头们接过信,了句:“谢谢。”然后拿着信绕过炕桌,缩在赵琳平时坐的地方看信,要多防备有多防备。
叶西洲什么也没,将信递给叶承瑄等人。
“你们母亲的信。”
几人看完,都不禁对萝卜头们的信产生了好奇。
叶承颐凭借和萝卜头们的关系,成功坐到萝卜头们的身边,:“母亲给你们写了什么信,给我看看,作为交换,我把母亲写给我们的信给你们看。”
萝卜头们捂住自己的信,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我们又不识字。”
“怎么看你们的信。”
“我们可以读给你们听。”
“我们不感兴趣。”
完,萝卜头们挪得离叶承颐远零。
叶承颐叹口气,又不能硬抢,只能等萝卜头们看完了,再想办法哄过来了。
谁料过了一会儿,萝卜头们看完信,主动把信递了过来,叶承颐纳闷:“怎么又给我们看了。”
“母亲叫你们看的。”
“嗯?”叶承颐疑惑的挑挑眉,叶承瑄他们几个也顺势围过来。
赵琳一共画了几幅图。
一幅是他们赶路的画面,几人早已换乘马匹,赵琳抱着祝卿安,赵明华抱着吴寻雁,祝婉君抱着吴冰婵,吴枯木抱着吴盼山,祝好手里握着两根缰绳,以防祝英台看不清路,从马上跌了下去,后面是随他们一起赶路的侍女、护卫,还有寅哥儿。
第二幅是生意开张,众人站在楼前放炮的画面,楼上匾额“荟萃”二字,应该是赵琳给书楼起的名字。
第三幅是萝卜头们在城门口哭的样子,紧接着下面一幅就是萝卜头们不哭的样子。
再下面一幅有些搞怪,上半幅是一个女孩捂着心口,面前有四个人在哭,下半幅是女孩和四个人都在笑,这应该是赵琳把自己和萝卜头们都画了,来哄萝卜头们的。
第六幅也很搞怪,是一桌孩围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一匹马驮着包袱奔向城门。
第七幅是一窝兔子,一窝松鼠,一只半大的老虎在竹林里漫步。
第八幅是一方院子,院子里正在下雨,还有一只老虎在雨中撒欢,看得人十分羡慕。
第九幅是望江楼,和赛龙舟。
第十幅就很熟悉了,画的是一群人围着看信,信上还是一群人围着看信。
叶承瑄他们几个看至此,互相抬头看了看彼此,默默在心里闪过三个字——很形象。
“画了什么?”叶西洲出声问道。
叶承瑄将画收起来交给叶西洲,叶西洲看了一遍又一遍,:“你们有什么要跟你们母亲的。”
几人沉默了,对着父亲诉自己对母亲的思念,怎么有点羞耻呢。
叶西洲看着几个孩子犹豫的面容,道:“去给你们母亲写两句回信吧,一会儿一块装着送走。”
“是。”
这个提议比较能让几人接受,完就往赵琳的书房走。
叶西洲问萝卜头们:“你们要写吗?我帮你们代笔。”
萝卜头们指了指“四九”:“母亲让她们帮我们写。”
“四九”行了行礼,:“夫人走之前确实这样交代过。”
叶西洲看了看她们,:“那走吧,去你母亲的书房,写了早点寄走,你母亲可以早点看到。”
“好~”
萝卜头们从榻上滑下来,立刻就往书房走,等都没等叶西洲。
“四九”行一礼,赶紧跟上去。
萝卜头们走路要比半月前稳当许多,也快许多,稍不留神,就要跑着才能追上。
叶西洲心里想着事,步子稍微慢了些,等到了书房,才发现孩子们给赵琳写信,都是一人一个地方。
写完了要交给知画和琴心装入信封时,也不愿意当着其他饶面把信展开。
知画尴尬笑笑,:“要不,我给各位公子、姑娘,一人一个信封?”
几人攥着信,沉默不语,知画:“各位公子、姑娘,请放心,送一封也是送,送两封也是送,不麻烦的,到时候一起装到盒子里,还能放些别的东西。”
“有劳。”几人异口同声的道。
知画点点头,笑容不变。
“几位公子、姑娘,请稍等,奴婢这就给您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