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八角她们是在三日后出发的,先去县里和镖局的人汇合,再一块前往濯州城。
他们接了一单生意,要去帮人押送财物,刚好能捎他们一程。
去的地方不算远,沈老板她们若是不急,回来时也可以等着跟他们一起。
霍当家这几日,就是在等那边定好了日子,再一举两得。
估计是不想白跑一趟,要么就是凑巧了。
这样挺好,更安全。
一路都挺安生的,除了嘘寒问暖的霍当家让沈老板有点头疼以外,一切都很顺利。
等到了濯州城头一件事就是——找个客栈落脚。
虽眉儿邀请她们去家里住了,但这一路风尘仆仆的,也不好这么就登门。
沈老板的意思是,洗个澡,歇一宿,明个先去把捎来的东西给她送去,然后就去连珠宝商,她的境况若是好,最多也就留宿一两日,若是不好还是不给她添麻烦,仍住客栈里。
她们的交情本来就是寻常,不过是在外乡才多几分亲近,沈老板这样安排再妥当不过。
夜里,阿珠仍是和田八角一屋。
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很高心样子:“姐姐,这里好热闹啊。”
“嗯,”田八角也睡不着,“是热闹,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消停。”
霍当家带她们来的客栈,是那种乱糟糟的地方,什么人都有,夜里还有人进门,听这濯州城的客栈分成三等,一等是给读书人住的,要有功名在身或是学馆在册文籍才可入住,二等是给百姓住的,三等最多,工匠、商贾、和尚道姑,奴隶反正就是她们这些人,统称杂户都住这样的三等客栈。
至于官员和他们家眷,人家可以住在驿站里,不必和人挤。
田八角听的都想笑,客栈里头分个上房下房通铺,让人量财入住,还的过去,这算什么,想去个好点的客栈还要先抬头看看,这里是不是自己能进的地方。
且她们住这第三等,还不许起高楼,门口挂着杂铺的牌子。
乍一看跟个卖杂肉的食铺似的,进得店来,方知内有乾坤。
不许往上头盖没关系,他们选择往下头挖。
只要不塌,几层都校
就是见光难,费油多,不过这地方用的也不是什么好灯油,连饭菜也不是什么好饭菜,花几个钱就能糊弄个肚饱。
晚饭时田八角还从炖鸡里翻出了老鼠头……
不提这个,这地方还无宵禁,夜里也不闭店,自然是要进饶。
阿珠管那叫热闹,田八角:“吵死了。”
就她们头顶那间房,进进出出的,也不知道是在干嘛,步子还又沉又重的,房顶都有灰扑簌簌的往下落,都落进水碗里了。
沈老板也是爱贪便宜,这种店里也舍不得花钱,选这房间吧……
床都没个正经床,全是在墙上抠出的洞,住在她们上头那个洞里的人:“两位是头回来吧?这地方就这样,听惯了,塌下来也不耽误睡觉。”
“那不是直接睡死了嘛。”
田八角懒洋洋的回了一句,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屋里的人都咯咯咯的乐起来了。
有个老者:“真要死那么痛快,也是福气。”
他咳咳咳的咳嗽起来,喘息的像是肺里住了个风箱,田八角怀疑他是个痨病鬼。
伙计叫她别多想,真担心,可以加个帘子。
一文一宿,需要多给几个钱做押金,若是帘子破了脏了丢了可就不退了,没钱拿东西抵也校
田八角看了眼他拿出来的破帘子,当即就觉得没必要。
她身体好着呢。
沈老板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
她住在霍当家准备的上房里,估摸还能比这里清净点儿。
就这还能是下房,那通铺得‘热闹’成什么样啊。
阿珠腻腻歪歪的凑过来,一点儿不害臊的当着这么多饶耳朵问她:“姐姐要抱嘛?捂上耳朵就听不见了。”
田八角:……
那我可真是捂晚了,怎么不早点儿,连这句也不听多好。
“睡你的吧。”
田八角刚将他打发了,就听见有人。
“这位娘子和夫君的感情倒是好,真是叫人好生羡慕。”
“哎,这话的,为夫难道对你不好?怎么还要羡慕旁人?”
“哼,死鬼,就你那倒头就睡的劲儿,哪里鼓上我?”
“这不是累了嘛,睡好了,这就来好好顾一顾娘子……”
田八角:……
如果她记得没错,这屋子里没有人挂帘子。
阿珠凑到她耳边:“姐姐,她们好恩爱哦~阿珠也想……”
“睡你的觉!”
想什么想,想都别想,他们是恩爱了,这是真不管别人死活啊。
田八角翻了个身,她看到有茹了油灯,正津津有味的看着……
“伙计,给我拿个帘子。”
田八角到底花了几个钱,下去时,还看了眼她们楼上的房间,那里还在进进出出的搬着东西,怪不得脚步那么沉。
估计是不放心把东西放到院里。
情愿折腾折腾。
“借过。”
身后传来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老大一个男人站在她后面,怀里抱着箱子,肩上扛着袋子,脑袋都快碰到头顶了。
田八角靠在墙上,贴成扁扁一片,也没多嘴,只是……那人从她身边走过时,田八角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他肩上的麻袋微不可察的动了动,里头好像装着什么活物,那形状也够奇怪的了,一个长条,像个被捆住,动弹不得的人。
一看就有问题。
惹不起。
田八角麻溜的回屋去了,挂上帘子就要睡。
被拒绝了,正生闷气的阿珠却忽然埋在她身上,深吸了一口气道:“姐姐方才去了哪里?怎么……染上一身腥味?”
有嘛?
田八角嗅了嗅,分明是清新的香料味儿。
“或许是刚才在二楼染上的,上头新进来的客人,不知道在搬些什么,我刚也闻到了血腥气,许是什么猎物吧。
不关咱们的事,快睡吧。”
田八角将被子蒙在头上,不知不觉的也睡过去了,就是不怎么踏实,她已经太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了。
以至于阿珠从她身上爬过去时,田八角一个激灵就醒过来了,在一片此起彼伏的鼾声中问道:“你去哪里?”
“茅厕,姐姐要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