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的声音撞在秦霄后背。
他脚步顿住,侧过半边脸,眼尾泛红:“我想要真相,不是更多的谎言。”
他扯下颈间地图,指腹重重压在右下角的红圈上:“永恒之钥最后一截在这儿。但守卫它的东西——”他喉结滚动,“比你们见过的所有陷阱都狠。”
苏浅盯着他发颤的指尖。
三前他替她挡刀时,这双手还稳得像岩石。
“听你的。”她把防狼喷雾往口袋里按了按,“但得带着叶岚。”
秦霄转身。
叶岚不知何时挣开了他的手,正站在阴影里整理袖扣:“我跟苏浅走。”
佣兵的下颌线绷成刀。
他突然笑了,露出颗虎牙:“行啊,反正你们本来也没信过我。”
赖星澜的手指在身侧蜷起。
他早注意到秦霄靴底沾着实验室的蓝色粉末——那是楚行特供的追踪剂。
沈暮羽的拇指蹭过地图边缘。
纸张夹层里有细微的凸起,他用指甲挑开,果然掉出粒芝麻大的定位器。
白璎已经猫腰钻进废弃的控制台。
她摘下机械臂上的螺丝起子,三两下拆开墙角的通风管,把定位器扔了进去:“三分钟后引爆。”
“走。”秦霄踢开脚边的碎砖。
废弃工厂的铁门锈得只剩半扇。
苏浅踩上第一块地板时,听见细微的“咔嗒”。
她猛地拽住身侧的赖星澜,后者顺势将她往怀里一带,两人身后的地砖“轰”地陷下,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钢刺。
“心脚下。”她声音发紧。
叶岚蹲下身,指尖划过裂痕:“是压力感应。每块砖承重超过五十公斤就会触发。”
秦霄突然蹲下来。
他解下腰间的匕首,在两块砖缝里撬出根细铁丝,铁丝另一头连着墙内的齿轮。
“这是初代实验的防御系统。”他,“我爹当年参与过设计。”
苏浅的心跳漏了一拍。
三前秦霄挡刀时“我这条命早该随我爹埋了”,原来不是假话。
“走单排。”她指了指最左边的砖,“叶岚最轻,打头。我第二。”
赖星澜按住她肩膀:“我来。”
“你一百八十斤。”苏浅掰开他的手,“踩上去能把整面墙掀了。”
沈暮羽已经脱了外套,系在叶岚腰间:“拉着我。”
叶岚点头。
她踩上第一块砖,沈暮羽跟着跨过去,两人之间的外套绷成直线——刚好分散重量。
秦霄突然拽住苏浅手腕。
他掌心全是汗:“拿到钥匙,你必须亲手毁了它。”
“为什么?”
“因为它能打开的,不是什么宝藏。”他喉结滚动,“是我爹的坟。”
苏浅盯着他泛红的眼尾。
三前他挡刀时,刀尖离她心脏只有两寸;此刻他的指甲几乎掐进她腕骨。
“我答应。”
秦霄松开手。
他转身时,苏浅看见他后颈有道旧疤,像条扭曲的蜈蚣——和实验室档案里“初代实验体逃生者”的描述分毫不差。
核心区域的门是青铜铸的。
沈暮羽用匕首刮掉门缝里的锈,露出刻在门楣上的“永夜”二字——和秦霄地图上的标记吻合。
门内是个圆形空间。
正中央的石台上,躺着截半臂长的钥匙。
铜身布满绿锈,却在众人踏进门的瞬间,发出幽蓝的光。
苏浅伸手。
“你们的努力到此为止了。”
楚行的声音从头顶的扩音器炸开。
金属撞击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二十个武装人员端着枪冲进房间,枪口全部对准苏浅眉心。
秦霄的脸瞬间惨白。他抓过苏浅的手按在钥匙上:“拿!快拿!”
“谁泄的密?”沈暮羽的声音像冰碴。
“地图。”白璎扯下耳后微型耳机,“定位器被我扔通风管了,但他们还有备用信号。”
“是我。”叶岚突然开口。
她站在阴影里,袖扣闪着冷光,“我在秦霄的匕首上涂了追踪剂。”
秦霄的瞳孔骤缩。他踉跄两步,撞在石台上:“你——”
“为了真相。”叶岚,“而真相,需要有人做饵。”
苏浅的手指已经触到钥匙。
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进血管。
她听见楚行的冷笑:“带走苏浅,其余人——”
“砰!”
金属摩擦声盖过他的命令。
所有饶目光转向门口。
阴影里站着个男人。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实验服,左手握着把改装过的枪——枪管是用齿轮和弹簧拼的,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机油。
他抬起头。
苏浅认出他了。
三前在实验室废墟,她捡到过半张老照片,照片里年轻的研究员戴着金丝眼镜,和眼前人眉心的红痣一模一样。
“林昭。”她轻声。
男人没话。
他扣动扳机的瞬间,改装枪发出刺耳的蜂鸣——不是子弹,是某种高频声波。
武装人员的枪集体炸了膛。
秦霄已经抓起钥匙塞进苏浅怀里:“跑!”
苏浅被赖星澜拽着往门口冲。
她回头时,看见林昭的实验服被血浸透,却还在往枪里装新的齿轮。
叶岚站在他身侧,正在拆自己的袖扣——里面是微型工具海
楚行的怒吼被枪声淹没。
苏浅攥紧钥匙。铜锈扎进掌心,疼得她眼眶发酸。
她突然明白秦霄的“真相”是什么了。
但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
因为林昭的改装枪再次响起。
而这一次,声波里混着某种熟悉的嗡鸣——和钥匙上的幽蓝光芒,频率一模一样。
林昭举枪大喊:“快走!我来拖!”
苏浅踉跄半步:“你——”
“赎罪。”他扯开染血衣襟,腰间银色按钮泛冷光,“当年我造的机关,现在拆了它。”
地面骤然震颤。楚行的吼声被钢筋断裂声撕碎。
赖星澜攥紧苏浅手腕往门外冲,沈暮羽抄起叶岚往肩上一扛,秦霄反手甩出匕首钉住扑近的武装人员。
白璎的机械臂撞开坍塌的砖墙,火星溅在她银甲上。
“低头!”秦霄扑过来。
头顶预制板轰然坠落,擦着苏浅发顶砸进地面。
她怀里的钥匙突然发烫,幽蓝光照亮烟雾里林昭的脸——他正把最后一枚齿轮塞进改装枪,枪身冒出焦糊味。
“走啊!”林昭咳着血吼。
苏浅被赖星澜拽出破门的瞬间,整座工厂发出垂死的轰鸣。
砖块如暴雨倾落,烟尘裹着碎玻璃劈头盖脸砸下。
她回头只看见林昭的实验服被气浪掀得翻飞,像片即将熄灭的灰蝶。
“林昭——”她喊到一半被呛得剧烈咳嗽。
废墟在身后腾起蘑菇云。
众萨跌撞撞滚进野草丛,赖星澜用身体护着她,沈暮羽摔得膝盖渗血仍紧抱着叶岚,秦霄半张脸都是擦伤,白璎的机械臂卡着半截钢筋滋滋冒火花。
苏浅撑起身子。
掌心的钥匙还在发烫,铜锈混着血珠往下滴。
她望着仍在冒烟的废墟,喉咙发紧。
“他……”
“没机会了。”秦霄抹了把脸上的血,声音发哑,“那按钮连的是地下炸药库,当年用来处理失败实验体的。”
沈暮羽解下外套给叶岚披上:“楚行的人也埋里面了。”
白璎扯下机械臂上的钢筋:“但备用信号源可能还有幸存者。”
苏浅握紧钥匙站起身。
风卷着烟尘扑来,她眯眼望向远处——废弃工业区的锈蚀钢架在暮色里投下巨影,像头蛰伏的怪兽。
“走。”她擦了擦脸上的血,“去工业区。”
赖星澜握住她染血的手:“我在。”
沈暮羽检查着叶岚的袖扣:“我也在。”
秦霄摸出匕首割断袖口布条,替白璎缠机械臂:“算我一个。”
苏浅望着远处渐浓的夜色,钥匙的热度透过掌心烙进心脏。
真正的麻烦,才刚从废墟里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