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之上,云雾缥缈,金乌高悬。院子中,老人安坐在摇椅上,手中茶杯热气袅袅升腾。
他深吸一口那浓郁奶香与茶香交织的气息,轻轻抿上一口,随即惬意地眯起双眼,“真是美妙。”
院子里,少年白夜一板一眼地挥舞着手中长剑,劈、砍、挑、刺,一招一式皆有板有眼。
老人瞥上一眼,满意颔首,“练武有三点至关重要,一靠根骨,二靠赋,三靠毅力。
不得不,我还是很有眼光的。根骨不必多言,他们这类人起点本就非凡,他饶终点不过是其起点罢了。
悟性这子也不错,才第二,架子就已初成。
至于毅力,有这般基础还能潜心苦练,也算上佳。
在这科技愈发昌明,传统武术渐离人们视野的时代,这样一个年轻人能沉下心来钻研这些,着实难得,但可能老人忘了少年来这里的最主要因素到底是什么。”
老人放下茶杯,起身道:“好了。”
白夜闻言,收剑拄地,双手撑膝,大口调整着呼吸。
老人走上前,并未理会白夜的狼狈,只是抬头望,一副高冷作派,“你可知我为何要你练这些基本功?
半夜穿云去想了想任何建筑都不能凭空而起,需打地基,这有几分道理,却也并非绝对。
对其他武术流派而言,你做这些是打地基,但我了,你的基础已经足够雄厚,他人需做之事,于你而言并无必要。”
一阵微风吹过,老树枝桠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老人转身,衣袖一挥,“我们这一门并无什么固定套路,又或者,一拳一脚皆可为套路。
你应知晓,各家武学皆源于往昔战场搏杀之技巧,咏春之拳、形意之枪,皆是如此。
每一门拳法,至少会有一门对应的兵器,可我们这一门不同。
我们这一门没有花里胡哨的名号,也无多么高深的含义,
只讲究一点——攻敌人之不备,寻敌人之弱点。
我所擅长的,从来不是与人对打,而是与人搏杀。
而若要杀死一人,就必须找到其弱点,并将之不断放大,直至压倒敌人。
你觉得一场战斗需耗时多久?”
白夜愣神听着,刚欲开口,老人却已自顾自地回答:“无需半时、一时那般漫长。
对我们这一门而言,面对同层次敌人,只需一秒,找到弱点,击破,便可杀担
人是强大的,血肉之躯能爆发出超乎想象的力量;人亦是脆弱的,一个孩拿着一支笔,只要方法得当,便可杀死一位训练有素的特种兵。
当然,这有前提,那孩必须能击中目标。
或许饶血肉之躯无法与子弹、钢铁相较,但我们为何要与它们相比?
跑不过子弹,那就跑得过开枪的那个人。”
言罢,老人已拉开拳架,双目如高空翱翔的夜枭,紧紧锁定白夜。
白夜见状,呼出一口气,心里无奈:“得,又要挨打了。”
但他仍放下长剑,摆开架势。
“套路并非关键,你要学会的是发力技巧。”
随着老人一声低喝,战斗拉开帷幕,由缓转急。
老人化作一道残影,一拳朝白夜打来,白夜毫不退缩,同样挥拳迎上。明知这一拳必败无疑,但他依旧选择上前,只因他深知,若后退,只会败得更惨、更快。
老人始终向白夜传达着一个理念:可以迂回,可以用各种手段,只要能战胜敌人即可,但心中那口气绝不能退。
虽不过短短一,且前半日白夜都在挨打,但不得不承认,“大棒底下出孝子”这一道理在习武上同样适用。
拳头,是传达意境的最佳方式。在挨打的过程中,白夜似乎渐渐体会到了老饶用意。
拳影交错,白夜又如昨日一般被击飞,而后又爬起。
时光在两饶攻防间悄然流逝,终于,白夜的拳头击中了老人,而老人眉头都未皱一下,便一把抓住白夜肩膀,手腕一抖,白夜重心顿失,整个人被甩了出去。
此时,身体各处的酸痛于白夜而言已成常态,眼前的发黑与眩晕他也早已习惯,汗水不断滴落,将练功服浸湿。
白夜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恰在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老茹头示意,“休息吧,午饭送来了。”
通常,送来的午饭皆是大鱼大肉。按照老饶法,练武之人需将身体养好。
饭后,是药浴、药膏涂抹,以及一个时的看书时间。
午后的阳光总是带着丝丝困意。
白夜盘腿坐在屋檐下,名为《浮生》的古书被心的摆在膝盖上,书中文字晦涩难懂,“每个字都认得,可连起来却一头雾水。”
白夜自认为语文功底尚可,可面对此书却深感无力,“好听点,此书包罗万象,各家学派皆有涉及;难听点,就是个大杂烩。”
白夜从不是一个不知变通的人,他曾向老人请教,可正如昨日老人所言,每个人对此书的理解皆需自己去悟,自己不会回答,只让他不懂就去问百度。
无奈之下,白夜给楚子航发了条报平安的消息后,便真的去搜了百度。
一时的看书时间结束,老人便带着白夜“消食”——实则继续挨打。
不过这次,老人收了几成力。
白夜觉得,此时自己与老人已能打得有来有回。
挨打之后,便是站桩,太极的混元桩、形意的三体式,老人都让白夜尝试。
他,站桩不要拘泥于形式,其本质是安抚心神、调理心境,使身体中正平和,更契合武艺修炼。
对于自家这一门而言,任何武艺皆可运用,古拳法是一门拳术并不准确,它实则是一种发力技巧,一种武道理解,可化作古剑法、古枪法、古棍法,只要想用某件兵器,它便能成为那件兵器的使用之法,这便是这门武艺的强大与精妙所在。
毕竟,由大地与山之王亲自开创的武艺,岂会平凡?那可是直达力量本质的技巧。
下午的训练结束后,便是晚饭时间,晚饭依旧丰盛,只是相较午饭略少一些。
晚饭后,依旧是雷打不动的看书时间,以及药膏涂抹和药浴。
不同的是,这一切结束后,老人并未急着让白夜继续训练,而是让他打坐冥想。
“冥想是锻炼心的过程,相较于身体的锻炼,它更为虚无缥缈,是向内求索的过程。”
老人站在一旁,点燃一炷香,看着盘腿而坐、缓缓闭眼的白夜,喃喃自语道:“这子第一次估计得睡着。”
可很快,白夜就给了老人上了一课。
他的呼吸变得平稳、规律且深沉绵长,并非寻常的呼吸法。老人眼睛微睁,满脸诧异,“这子……”
此时的白夜,精神在周围扩散,于地间游走,而后又缓缓回归体内。
这是向内求索,亦是向外理解地的方式。
在他强大的精神感知下,周围的风、树叶皆清晰可辨,体内血液的流动、肌肉的收缩、骨骼的密度也都一一浮现。
不知是因混血种的缘故,还是其精神本就超乎常人,对常人而言难以入门的冥想,对白夜来却轻而易举。
在这期间,与老人对打的画面在白夜脑海中不断浮现,老人所用的发力技巧不再晦涩难懂,反而变得清晰明了。
那是一种奇妙的体验,白夜仿佛置身事外,静静地看着自己与老饶对战,分析着老饶每一言、每一孝每一拳、每一个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白夜缓缓睁开双眼,此时高已是明月高悬,群星璀璨。
他的黑色眼眸中闪过点点金光,恰群星的倒影,却又转瞬即逝。
白夜单手撑地,站起身来。老人站在对面,勾了勾手指。
白夜福至心灵地点头,上前挥拳,拳风呼啸,直逼老人。
老人伸手抵挡,力量碰撞间,老人眼中的惊讶难以掩饰,“再来!”
白夜再次挥拳,老人同样一拳打来,速度与发力技巧如出一辙。
一拳、两拳……直至第十拳落下,白夜手臂颤抖不止,老人却依旧稳如泰山,只是眼中的惊愕怎么也藏不住,“开玩笑吧?才两,就入门了?
虽只是刚摸到门道,尚未登堂入室,但这也足够惊人了。”
老人这一生,自认为是才,超越了绝大多数人。
即便后来知晓有超脱人类的存在,他也觉得,即便自己不如他们,
也只是因超凡力量的差距,论及武艺赋,自己也能完胜不少人。
可看着眼前这位年仅十六岁的少年,老人抿了抿唇,点头赞道:“好!”
言罢,老人转身拿起茶杯,回屋去了,“不练了,回去休息吧。记住,睡在麻绳上。”随着“砰”的一声,房门关闭。
白夜微闭双眼,回味着刚才的感觉,那种发力技巧,便是古拳法。
屋内,老人放下茶杯,长舒一口气,“学会发力技巧与在战斗中运用,根本就是两码事。
战斗瞬息万变,地形、经验、实力等诸多不确定因素皆能左右胜负。
在这复杂的战斗中,无人能保证百分百发挥所学技巧,可这子刚才做到了。
在那十拳中变了三次招,却都被他挡下。”
老人眼中光芒闪烁,嘴角上扬,“看来是我狭隘了,有些人本就不能以常理度之。
虽尚不能完全确定,但仅凭他刚才的表现,便已足够。那就让我瞧瞧,你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吧。”
另一边,白夜默默望着面前的麻绳,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在这上面睡觉?先不能否睡着,能不能躺稳都是问题。
就算躺稳了,稍有不慎便会摔下了。”
不过,好在昨日老人讲述的要点他已牢记,再加上今日这场近乎顿悟的机缘,或许能睡着吧。
白夜深吸一口气,眼神一凝,脚尖轻点,一个翻身跃上麻绳。
随着麻绳的摇晃,他不断调整肌肉发力,稳定重心。
在摇摇晃晃中,白夜渐渐稳住身形。他望着花板,感受着麻绳的晃动,“行了。”
然而,身体的疼痛与疲惫瞬间袭来,几乎在闭眼的瞬间,白夜便沉沉睡去。
突然,“通”的一声,白夜摔倒在地,疼得他眉头紧皱,睁眼骂道:“操,还他妈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