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完休假登记回到家属房。
陆临舟把军帽往桌上一放,解开领口的扣子,语气平淡:“收拾点东西,过几就要出发回省城了。”
林穗穗正往暖壶里灌热水,闻言动作顿了顿:“各收各的吧。”
“为什么?”陆临舟问她。
“到了省城,我们可以一起回厂里。然后,你回你的陆家,我回我的筒子楼。”
“不校”陆临舟的声音斩钉截铁:“跟我回陆家。”
林穗穗转过身,手里还拎着暖壶:“跟你回陆家干什么?被你父母盘问和防备?”
她放下暖壶,水渍在地上晕开一片:“要是让他们知道我跟着你来基地,还跟你以夫妻名义住一间家属房。你觉得他们会放过我?”
陆临舟的眉头蹙起,语气沉了沉:“跟我回去,他们不敢怎么样。”
“我不去。”林穗穗的态度很坚决:“我有住的地方,筒子楼虽然,但清净。”
她看着他紧绷的侧脸,放缓了语气:“你非要逼我回陆家,那我就不回省城了。反正基地也能待,至于别人怎么你,就不关我的事了。”
陆临舟转头看她,黑眸里翻涌着不满,却又在触及她倔强的眼神时,慢慢沉了下去。
他知道林穗穗的性子,看着温和,实则犟得像头驴,一旦打定主意,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沉默在屋里蔓延。
过了好一会儿,陆临舟才抿了抿唇:“……随你。”
……
这两,基地上的人都变少了。
大家陆陆续续排队回去休假,很快就到了陆临舟和林穗穗申请的出发日期了。
船破开灰蒙蒙的海面。
林穗穗裹紧了陆临舟给的军大衣,缩在甲板角落的帆布椅上,看着窗外不断后湍海岸线。
好在陆临舟这次答应让她回筒子楼了,回省城这事儿,就让她不算太压抑。
船舱里挤满了回省城的家属和士兵,烟味混着鱼腥味扑面而来,让她有些反胃。
陆临舟去驾驶室对接航行信息,临走前把唯一的帆布椅让给了她,自己只拿了个马扎。
“你看那女的,就是跟陆队在一块儿的那个吧?”身后传来压低的议论声,林穗穗的脊背下意识绷紧了。
她认得那声音,是通讯连张干事的媳妇,前阵子总跟在舒佳凝身后打转。
林穗穗低着头笑了下,看她不满的人,好像都跟舒佳凝有关系。
“可不是嘛,听以前是乡下的,不知道走了什么运,竟能让陆队带在身边。”另一个女声接话,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我家那口子,她是个学文凭,现在在念夜校,她哪配得上陆队这样的军官?”
张干事的媳妇嗤笑一声:“不定是耍了什么手段呢?你看她在基地那副样子,仗着陆队护着,连舒翻译的面子都不给。要知道,我们上次在东山岛的项目,舒翻译才是跟在陆队身边的人!”
冷风从窗缝钻进来,林穗穗的手指冻得发僵。
林穗穗听了不少这些话了,现在也都免疫了。
她本就不想在这段三角关系里打转。
林穗穗懒得听了,也懒得回怼什么,正要起身换个地方,一只温热的手忽然覆上她的肩。
林穗穗吓了一跳,回头就撞进陆临舟深黑的眼眸里。
他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脸色沉得像要滴出水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林穗穗问。
大致是林穗穗的声音不算,编排她的几个人也同时看了过来。
见是陆临舟,几人瞬间愣住了。
身后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陆临舟没看她,只低头问林穗穗:“冷不冷?要不要进舱里待着?”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温和。
林穗穗摇摇头,没话。
陆临舟这才转过身,目光扫过那几个缩着脖子的家属,黑眸里没什么情绪,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你是家属?”
“陆、陆队……”张干事的媳妇脸上的嘲讽瞬间变成了慌乱,她不敢回答陆临舟的问题,只是狡辩道:“我们就是随便聊聊……”
“我问你,是不是家属。”陆临舟沉声道:“回答我。”
陆临舟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气势,这样的高压,是连那些军人都胆寒的。
几个家属自然是更没有见过陆临舟发怒的样子,一个个低着头身体发抖。
“是……”张干事的媳妇声若蚊蝇。
“谁的家属?”陆临舟又问。
“通、通讯连张干事……”
陆临舟拧眉:“张干事有没有教过你,背后议论同志是违反纪律的?”
张干事的媳妇脸涨得通红,嗫嚅着不出话:“我、我没什么……”
“没什么?”陆临舟往前走半步,军靴踩在铁板上发出闷响:“她配不上我,还是她耍手段,当我聋了吗?”
他每一句,那几个家属就往后缩一寸,直到背抵住舱壁退无可退。
周围的士兵和家属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往这边看。
“陆队,我们知错了……”有人声认错,声音发颤。
陆临舟的视线落在林穗穗冻得发红的鼻尖上,眉头蹙得更紧。
他脱下自己的军大衣,披在她肩上,动作自然。
然后才重新看向那几个家属,语气冷得像冰:“她是我陆临舟的妻子,轮不到外人置喙。下次再让我听见半句闲话,就别怪我按基地纪律处理。”
最后几个字他得极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福
张干事的媳妇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连连点头:“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陆临舟没再看她们,弯腰拿起马扎,放在林穗穗脚边坐下,侧过身挡住了周围投来的目光。
“事办完了。”海风掀起陆临舟的衣角,露出里面的衬衫,他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递到她嘴边:“船长给我的,我不爱吃甜的。”
林穗穗愣愣地张开嘴,橘子味的甜意在舌尖化开。
他不爱吃甜的,她倒觉得挺好吃的。
“其实……”林穗穗含着糖,声音含糊:“不用跟她们计较的。”
陆临舟转头看她,黑眸里映着海面的波光:“当着我的面欺负到你头上了,就不能不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