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的玄黑旌旗依旧在风中猎猎作响,而孔雀王朝的梵音早已消散在硝烟里。两个曾经辉煌的古老文明,在这场旷世之战中,以最壮烈的方式完成了最后的对话——
大秦的铁骑与孔雀的战象
墨家的机关术与吠陀的业火轮
法家的律令锁链与梵的时空法则
……
每一寸战场都铭刻着文明的碰撞,每一道伤痕都诉着历史的重量。
残阳如血,映照着逐渐消散的秦军英灵。陆玄一伫立在风中,指尖轻颤——他明白,这一别便是永恒。
这些征战千年的魂魄,或许连轮回的资格都将失去。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在他胸腔翻涌,比渭水更沉,比崤山更重。
就在此时,灵柩灯突然挣脱他的掌心,凌空而起。青铜灯盏迸发出刺破幽冥的青芒,将整片苍穹染成苍翠。
大地开始震颤,一条由冥火铺就的道路在虚空中缓缓展开,路旁开满血色曼珠沙华。
始皇帝抚摸着腰间的太阿剑,鎏金甲胄在冥火中闪烁。他望向身后跟随自己征战千年的将士们,那双向来威严的眼中竟泛起一丝涟漪。\"陛下……\"蒙毅的虚影在风中摇曳,声音已几不可闻。
始皇帝猛然转身,对陆玄一深深一揖:\"陆君,大恩不言谢。\"当他直起身时,又恢复了那个横扫六合的帝王气度。黑龙旗迎风招展,万千铁骑踏着整齐的步伐迈向幽冥,铠甲碰撞之声宛如一首古老的战歌。
在道路尽头,后土娘娘的身影自九幽深处浮现。她的裙裾流淌着星河,发间缠绕着忘川之水。\"玄一。\"她的声音同时从四面八方传来,每个字都让空间产生细微的裂纹,\"照业镜在等你,正如幽冥在等你。\"
陆玄一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灵柩灯落回他手中时,灯芯里多了一缕缠绕不散的黑金龙气。
此战虽了,纷扰未休。
国内虽再无规则级鬼怪肆虐,但游魂野鬼仍如野草般滋生,各地异人疲于奔命,无暇喘息。
不然的话,他真想挥军南下,将那个恶心的文明彻底抹除。
尽管未能如愿,但陆玄一心中明了,如阿三那般有着庞杂信仰的国度,灾厄只会更加凶险,就算他不趁机进攻,只怕那个文明也坚持不了多久,这也算是他们自有寻死之道吧。
陆玄一立于寒风之中,目光远眺,落在那座隐于高原深处的古老寺庙上。
——照业镜,就在那里。
但他不确定,等待他的,是否仅仅只是一面镜子。
他抬手划开一道空间裂隙,一步踏入。
本以为会直接抵达庙前,可睁眼时,却发现自己站在山脚之下。
抬头望去,积雪覆盖的石阶蜿蜒向上,若隐若现,光滑如镜。
簇,禁绝神通,封禁法力,唯余血肉之躯,一步一叩。
他迈步踏上石阶。
第一步,梵音入耳,如潮水般涌来。
十步之后,那声音已如当年黑檀所化的番僧,诵经声化作枷锁,欲将他度化皈依。
他凝神静气,谨守本心,继续前校
第二步,万千骷髅自雪中爬出,枯手如林,朝他抓来,似要将他撕碎。
他视若无物,踏骨而上。
第三步,冤魂厉鬼自虚空浮现,哀嚎凄厉,欲勾他魂魄。
他心如止水,穿行而过。
第四步,叶允沂的身影在前方浮现,朝他微笑招手。
他脚步微顿,随即闭目,再睁眼时,幻象已散。
第五步,黑檀、葛伟辉等昔日仇敌,满面鲜血,向他索命。
他神色不变,一步跨过。
——照业镜前,诸业显现,心若动摇,万劫不复。
终于,他登至山巅,眼前却是一道五十米宽的断崖,无路可走。
再迈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他闭上眼,嘴角却浮现一丝淡然笑意。
“若此路不通,那便踏空而校”
言罢,他一步迈出——
脚下无物,却如履平地!
四十九步之后,他稳稳落在对岸,周身金光流转,如神临世。
照业镜,就在眼前。
寺庙古朴而庄严,青灰色的砖墙爬满岁月斑驳的痕迹,檐角风铃在凛冽的寒风中轻响,似在低诵古老的梵咒。
陆玄一踏入殿门,刹那间,檀香如雾,萦绕口鼻;梵唱如潮,灌入耳郑大殿并不宽敞,却深邃如渊,仿佛踏入的不是一间庙宇,而是一方自成地的世界。
幽暗的殿内,一盏长明灯摇曳,映照出尽头处一道盘坐的枯瘦身影。
“施主,从何方来?” 苍老的声音自大殿深处传来,沙哑却浑厚,如古钟震响。
陆玄一静立片刻,淡淡道:“从来处来。”
“要往何处去?”
“往去处去。”
殿内沉寂一瞬,随即,那声音再度响起,却如雷霆贯耳——
“一身罪业,何以归去?”
陆玄一眼神未动,只轻轻拂袖,似要挥散那无形的业障。
“罪业为虚,全无挂碍!”
话音方落,殿内梵唱骤止,檀香凝固。
长明灯焰轰然暴涨,火舌舔舐梁柱,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
\"你一身杀戮,还是在此洗去罪业再吧。\" 老僧的声音从火光深处传来,字字如铁。
陆玄一负手而立,衣袍无风自动:\"我所杀皆是罪有应得之徒——佛陀尚有怒目,金刚亦要除魔,何来罪业?\"
\"巧言令色,只会让你罪业加深,终堕阿鼻地狱!\" 老僧厉喝,声震殿宇,梁上尘埃簌簌而落。
陆玄一眼神一凛:\"指人为恶,亦非佛法弘扬——老和尚,你动了私心!\"
——他已明白,对方不过是想阻他取走照业镜。
可此物乃后土娘娘所托,又岂是一个守庙老僧能拦?
\"倘若我着意不与,你当何为?\"
老僧终于从佛像的阴影中缓步走出。枯瘦的身躯裹着褪色的袈裟,背后的长明灯将他摇曳的影子拉长,犹如心中魔影。
陆玄一凝视着他,目光澄澈如镜,不悲不喜:
\"那我便渡你出这苦海。\"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大师,何不回头?\"
\"放下执念,方得自在。\"
老和尚浑身一震,猛然回首——
只见佛陀的金身阴影竟沉沉压在自己身上,黑暗如潮水般浸透袈裟,连心肺都染上污浊。他僵立原地,连指尖都不敢稍动,额间渗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