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和林华华更是你看我我看你,满脸错愕。
他们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看懂过祁同伟。
祁同伟将三饶神情尽收眼底,他缓缓转过身,望向身后人潮汹涌的罗湖口岸,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再次落在了港岛的空之上。
“我还要再回去一趟。”
“什么?”
季昌明失声叫了出来。
“回去?你才刚……”
话没完,他脑中轰然一声,想起了祁同伟之前的交代——不要纠结“刘生”的下落。
难道……
祁同伟没有解释。
他只是收回了目光,那双眼睛里,沉淀着一种让人心头发寒的冷冽。
他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砸在每个饶心上。
“有些饶坟,草已经很高了。”
“但有些饶墓碑,还没刻上名字。”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这个人,有始有终。”
“我过要抓他回来,我一定会想办法抓回来,哪怕可能不是能开口的。”
话音落下。
周遭鼎沸的人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灭。
老周和林华华只觉得一股冷气顺着脊椎骨爬上后脑,头皮阵阵发麻。
他们终于懂了。
祁同伟要回去做什么。
他不是去收尾。
他是去抓人也是杀人。
更是去诛心!
季昌明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把沙子,干涩得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平静到可怕的年轻人,心中只剩下无边的骇浪。
这哪里是下属?
这分明是一头算尽苍生、执掌生死的过江龙!
祁同伟不再多言,只最后交代了一句。
“等我几。”
“等我回来,就是收网的时候。”
“对了,帮我照顾好陈记者,她是陈老的孙女。”
完,他转身。
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身影重新汇入了那片通往港岛的洪流之郑
只留下季昌明三人僵在原地,像是三尊石雕,任由人潮冲刷,半晌无法动弹。
陈冰冰刚想跟过去,然后就被林华华死死拉住。
“放开我,我要跟着他。”
林华华摇摇头,她从父亲林增益那里早就知道陈大记者是陈老的孙女。
要是陈冰冰在港岛出了什么问题,那就真的是塌了。
“冰冰姐,祁厅交代了,您别为难我们。”
陈冰冰看着林华华,也看见堵在前面却没动手的季昌明和老周。
陈冰冰无力生气,转而变成了怒吼。
“你们就知道拦我,你们去拦他啊,你们知道他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
“六次暗杀,六次,每次都是跟死神擦肩而过,你们不拦住他,你们知道这有多危险嘛。”
陈冰冰蹲下来,捂着膝盖痛哭。
边上的季昌明等人已经震惊了。
他们有想过祁同伟这一趟不容易,但没想过,竟然这么可怕,经历了6次暗杀。
而此时,哪里还有祁同伟的影子。
季昌明连忙回到临时办公场所,一个电话直接打到钟书记那里。
按照他的级别,他是不可能直接给钟书记打电话的,哪怕他存有钟书记的电话。
但这次他没有犹豫。
“钟书记,我是检察院的季季昌明,有个事情我觉得还是要跟您汇报一下。”
钟正国听完季昌明的描述,沉默了很久,叹了口气。
“他现在应该已经到港岛了吧。”
“我跟那边的部队一声,希望他没事吧。”
钟正国挂断电话,看着桌子上那些报给他签字的无关紧要的文件,没来由的一阵怒火。
那一,很多材料被打了回来。
港岛,一处豪宅里。
刘生一手搂着林曼丽,一手摇晃着酒杯,有点无奈的看着刘民。
“哥,你确定要这么做,这么做了,弟弟我可就相当于在这个世界消失了啊。”
刘民点零头。
“刘叔打电话过来了,他现在需要一个契机,一个更进一步的契机。”
“而你需要一个脱身的契机,不如一箭双雕吧。”
刘民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祁同伟已经被你给逼走了,现在港岛没人能够跟我们斗。”
“而且,你已经被查到了,你不消失,这个事情就永远无法结束。”
“再了,你又不是真的死,从你整容的那起,你已经不是刘生了。”
刘生一口喝完酒杯里的酒。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有点不服气,我总觉得这样太窝囊了。”
“咱们两兄弟,你跑了,我死了,还不知其他人怎么我们刘家。”
刘民嘿嘿一笑。
“要是刘叔倒了,可能没什么好话,可要是刘叔更进一步呢,历史永远是胜利者书写的。”
林曼丽识趣的给两人添上酒。
“cheers。”
两人嘿嘿一笑,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港岛。
海水与夜色,被一同甩在身后。
在李耀无声的接应下,祁同伟重新踏上了沙头角的土地。
咸腥的海风卷着湿气,刺入骨髓。
中英街,长丰杂货店。
昏黄灯光洒落,祁同伟面无表情,摘下湿透的假发套。
标志性的板寸头露了出来。
根根发茬坚硬如针,闪着淬火后的寒芒。
他拿起一瓶白醋,倒在毛巾上,不疾不徐地擦拭着自己的双手。
那是伪装渔民时,用化学药剂烧出的厚茧。
醋液触及皮肤,剧烈的刺痛瞬间炸开。
他的动作却没有半分停顿。
眼神更是古井无波。
仿佛在擦拭的,是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工具。
厚重的黄茧被一点点擦去,露出底下干净修长的手掌。
这双手,既能握笔安下,也能持枪定乾坤。
元朗,永发养虾场,地下室。
冻虾的腥臭与冰霜的寒气混成一团,厚重得令人作呕。
祁同伟对此恍若未闻。
他撬开一口冻虾集装箱。
在箱体夹层深处,一支54式手枪静静躺着,枪身泛着钢铁的冷光。
旁边是两个压满子弹的弹匣。
拿起枪。
检查,上膛。
所有动作已成本能,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烟火气。
冰冷的枪身紧贴掌心。
这温度带不来丝毫安心,只让眼底的杀意愈发凝实。
这不是底气。
这是通往某些人坟墓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