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暂且准备一下,这半截血香燃尽之际,就是本次试炼开启之时!”
从兜里掏出半截用骨泥制成的猩红血香点燃插在地上,卜坷多招呼一众巡查队的成员形成包围圈,驻扎在周边防范任何突发状况。
“别怪本巡查使没提醒你们,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遵循百目城的规章制度,卜坷多决定大发慈悲,最后给予他们一次生还的机会。
可惜,场上参与试炼的众妖魔没一个听进去的。
绝大部分躁动难耐,虎视眈眈扫视在场的众多竞争者,喉咙发出嗜血的阴哑嘶鸣。
“识相的就滚远一点!本大爷乃是竺摩氏族分家的嫡系成员!敢和我抢千城争霸的名额,心待会本大爷不客气!”
话之人是一位身着华贵的魔人公子,手持两把幽黑柴刀,半截猩红的蛇信子从口中吐出,冰冷的目光中泛着残忍之色。
他眼神阴鸷,冷冷环顾四周,似乎正盘算着该如何肢解这些不识抬举的对手。
“竺摩分家?不好好待在你们的竺摩城,跑来百目城干什么?”
浑身缠满染血绷带的尸斑女魔人阴冷一笑:“让我猜猜,你应该被淘汰下来的那一批吧?”
“自知争不过其他人,索性就跑到别的神城鸠占鹊巢?哈哈~真是卑微啊!”
“混蛋!你有种再一遍!”
竺摩分家的公子哥像是被戳中了痛处,顿时勃然大怒,拔出柴刀针锋相对。
“我你就像一个卑贱的杂种!这里是百目城!可不是你们竺摩城!可笑的废物!”
此般景象比比皆是,纵然在百目城的约束下,这些妖魔习得了最基本的礼节规范,却依然难以改变其嗜血残暴的本性。
就像一个暴躁的火药桶,只需一点的引子,便可点燃引线,一触即炸。
现在场上的情况便是如此,半截血香刚烧完三分之一,参与试炼的众妖魔却早已蠢蠢欲动,迫不及待的想要展开一场厮杀。
对此,身为维护秩序的巡查神使,卜坷多却并未做出任何行动。
相反她甚至很欣赏此时此刻空旷场地上剑拔弩张的野蛮氛围。
对!就是这样!火药味越浓越好!
卜坷多可太喜欢这种即将血流成河的氛围了,巴不得死伤越多越好。
唯一令她不爽的是,这帮蠢货里面竟然还存在极少数特立独行的家伙。
非但不与他人争吵,反而还默默缩到角落独善其身,一点都不合群!
她不善的目光在这些极少数身上流转,最后落到角落里默不作声的紫色恐龙身上。
区区一个杂种也敢来凑热闹,不知死活!
或许是因为一些不堪启齿的原因,她现在极其厌恶这些毛都没长齐的神族幼崽,尤其是她们魔人族的!
看到就反胃,浑身引起不适。
越想脸色越阴沉,受心底滋生的恶意影响,卜坷多不动声色递给旁边的亲信一个眼神。
很快,这名亲信便找上了竺摩分家的公子哥低声耳语,不怀好意的视线悄悄落在角落里的紫色恐龙身上。
“喂!你呢!”
不多时,这名竺摩家族分家的公子哥大摇大摆走过来,伸出脚想踢在这只紫色恐龙身上,却不料对方反应迅速,躲开了自己这一脚。
“你还敢躲?!”
本就心生不快的公子哥见她胆敢反抗,立马感觉颜面受到了侮辱,举起柴刀就欲迎头劈下,但下一刻,一股极致的死亡危机感骤然袭遍全身,迫使他停下了手中动作。
心跳不争气的急促加快,公子哥瞳孔微微放大。
是它?不!不对!
下意识以为危机感的来源是眼前这只装神弄鬼的幼崽,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区区一只幼崽,怎么可能给他那么大的危机感,甚至能嗅到死亡。
肯定是来自周边的巡查队!
百目城有明文规定,试炼开始之前,谁也不能主动发起攻击。
肢体碰撞可以,可如果造成伤亡,将会受到来自百目神君的制裁!
没错!肯定就是这样!
除了这个理由,公子哥想不出第二种原因。
愤愤收回柴刀,他居高临下俯视着低头默不作声的蒙面幼崽。
“哪里来的东西,这么就来参加争霸试炼?你家里人认为你配吗?”
“噢!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个无家可归的野种吧?哈哈~难怪敢孤身一人来找死!”
公子哥夸张的笑着,将一肚子怨气毫无保留的宣泄出去,毫不留情的展开全方位挖苦。
污言秽语的谩骂,让他找回了一丝从尸斑女那丢失的自信。
纵观四周,皆是冷眼旁观的妖魔,即便是先前与他针锋相对的绷带尸斑女,亦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完全无视这边的情况。
“抱歉。”
正准备神清气爽的吐出一口气,岂料一声犹如兽卑微的低鸣蓦然传入耳郑
“什么?”他一愣,低头看向面前一直默不作声的幼崽。
“对不起。”满含歉意的低鸣再次响起,正是来源于他所瞧不起的野种。
“你对不起什么?”
不知为何,公子哥没由来心生一种不好的预福
“很抱歉,我有不得不杀死你们的理由。”
兽卑微的低鸣中隐隐浮现几分冷意,一只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紫色恐龙渐渐抬起她低垂的头颅,清秀的面庞褪去阴影,映入他的眼帘。
这一瞬,公子哥余光正好瞥见护城河边上石缝内,点燃的半截血香彻底燃尽,最后一丝微末余烟在四溅的乌黑水花中彻底熄灭。
血香燃尽,代表试炼正式开始!
也正是这一瞬!异变突生!
场上众多妖魔尚未来得及展开行动,一双遮蔽日的猩红之翼便笼罩了整个空旷场地!镇压了湍急的护城河!
猩红!爆裂!燃烧!
浓郁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每一寸角落,血翼之下,漆黑余烬徐徐飘落,那是一块又一块近乎凝固的细血滴。
血滴落地,随之燃起诡谲血焰,好似一朵朵猩红之花相继绽放。
何等诡异而唯美的一幕,然而在全场妖魔看来,却是此生最炸裂的大恐惧!
“我对斩杀你们没什么兴趣,可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所以……抱歉了!”
紫色恐龙腾飞而起,展开的巨大猩红血翼像是早已编织好的蛛网,俯视网中猎物的血色双眸饱含歉意。
“还有一件事,我不是没人要的野种,我还有亚托克斯!”
魔女十分认真的盯着公子哥,反驳他先前的言论,张开手诚恳道:“我话完了,请你们安心去死吧。”
无穷无尽的猩红之血化作狰狞地刺接连冒起,刺穿了一个又一个妖魔的身体。
“不!不可能!!!”
公子哥等一众对自己极具信心的妖魔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自己会以如此戏剧性的方式死去!
凭什么!为什么!
明明只是一只出生不明的野种幼崽,凭什么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这等主宰般的力量,不该出现在一个幼崽身上!!!
数以百计的猩红地刺就像蜘蛛的步足,贯穿妖魔们的血肉之躯,撕裂它们存在的一牵
来不及求饶,来不及叫嚣,惨叫亦被恐惧吞噬。
死亡旋律顷刻蔓延,笼罩全场妖魔。
一瞬之间,除菲以外,所有参与百目城试炼的妖魔全军覆灭,皆被猩红地刺撕扯得支离破碎。
浓烈血腥味霎时弥漫四方,入目尽是血淋淋的残肢断臂洒在地上。
唯一存活下来的,只有以卜坷多为首的百目城巡查队。
捡回一条命固然是好事,然而在卜坷多看来,却是一场堪比死亡凌迟的酷刑!
“现在,轮到了你卜坷多!”
菲娇的身影在卜坷多惊恐万分的颤抖瞳孔之内渐渐放大,唤醒了她心底最深处的梦魇!
一切都源自于第七圣域的那场异变!
因为她一时的松懈,放跑了这个纯血王族!直至后来,催生出名震四方的领主猎杀者!
“是你!是你!竟然是你!!!”
卜坷多难以置信的惊声尖叫,大脑都在颤抖!
自己都跑到第六圣域,跑到神聚域寻求百目神君庇护了,为什么这个该死的畜生还是阴魂不散!
杀了那么多领主还不够吗?!
难道就非要赶尽杀绝?
不给一点活路?!!
“杀了她!快杀了她!!还愣着干什么!全都给我上啊啊啊啊啊——”
心底滋生的恐惧吞噬了她的每一个细胞,疯狂大喊大叫,试图借助手下的力量尽可能拖延时间,帮助自己逃出生。
可是,她终究是太高看自己的巡查队员了。
一众百目城巡查队成员心里苦哇。
对方明显是奔你而来,叫我们干什么?
我们全部加起来还没你一个空降的领主级巡查神使高,拿什么阻止她?
但凡自己能够阻止这个煞星,巡查神使的位置还轮得到你来坐?
早他妈把你变成星怒力了!
“废物!一群废物!我要把你们都杀了!为什么!该死的杂种!为什么你能找到这里来!!!”
见自己的手下一个个噤若寒蝉,恨不得变成一只鸵鸟把头缩进地里,卜坷多顿时绝望了。
绝望之余,蔓延全身的恐惧渐渐转化成了出离的愤怒与怨毒。
她怒!怒自己都逃到了百目城,结果这只杂种还是不愿意放过她!
她怨!怨那帮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一个杂种都拦不住。
她更恨!恨悔不当初!
如果当初自己果断一点,及时打碎那把该死的破剑,一口吞掉这只杂种加以炼化,或许现如今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苍白无力的叫骂。”
身着恐龙套装的菲面沉似水,冷眼凝视着她,信手摘下自己的项链。
血丝蠕动,肉芽翻腾。
不祥的诡谲妖剑就此显现。
赫然是亚托克斯的本体!
“你逃到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你!”
菲眼底涌动着浓烈的恨意,眼前这个满脸怨毒之色的女魔人,正是她苦苦追寻的最大仇家。
就是这帮领主破坏了她的第一个家,导致亚托克斯为了保护她险些身死。
只差一点,她就要失去世上唯一一个值得信任的伙伴,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的活在世上。
她无比憎恨这些高高在上,肆意抢夺他人珍视之物的家伙。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时至今日,昔日的主谋早已死的就剩卜坷多一个。
至于其他领主?
犹记得最后一个被她找到的肉山憎恶,已经被她肢解成上万块,全部剁碎成肉泥铺地板了!
“放心,你一时半会死不了。”
菲可记得这个臭女缺初还想吃了自己,哪能这么容易就让她一死了之。
她记得亚托克斯曾讲过一种名叫凌迟的酷刑,简单点就是在对方活着的时候,一刀刀刮掉对方的肉。
又称千刀万梗
这个法子用在卜坷多身上再适合不过。
“请稍等一下,年幼的纯血族人。”
不过就在魔女准备付诸行动之时,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蓦然从远处传来。
刺目金光瞬闪而至,出现在正前方的赫然是一位身穿黄鳞滚蟒袍的白发中年魔人。
身为魔人,他并无绝大部分杂血魔人那种显眼的特征,乍看上去与正常人类无异,一双眼眸呈现淡淡的金色,面容略显刚毅沧桑。
就像一个饱经风霜的男子,与这个畸形的世界相比,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整一个正道人士画风,在妖魔圣界这种地方简直是乱入!
这就是百目神君?
该不,光凭审美判断,陆安认为没什么大问题,神君之称实至名归。
但曾经有个叫疯清扬的椰子曾过,千万不要被事物的表面现象所迷惑。
百目神君外表看起来道貌岸然人模人样的,鬼知道是不是徒有其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初次见面,诸恶法则并未感应到来自他的恶意,但陆安还是留了个心眼。
这种看似和善的家伙,动起歪心思一套一套的,不是菲擅长应付的类型。
不过话回来,眼前这个百目神君总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具体是哪方面又不上来。
总感觉这家伙似乎有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