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坏了你的好事呢,掌门大人。”邱真真款步走近,月白色纱裙随着步伐轻轻摇曳,胸前丰盈若隐若现。她故意捏着嗓子,纤纤玉手扶着鬓角,学着萧明真临走时那副端庄姿态,纤指捏着帕子轻晃:
“那我走了,江掌门,一切便拜托你了。”话音未落自己先笑弯了腰,胸前曲线随着笑声起伏,却仍不忘将最后那句学得惟妙惟肖。
“只是海棠散人府的事,你误会了。”江枫老脸一红,邱真真贸然趁夜来访,也是出乎他的意料。
“我看可不是公事,你那眼里都冒了火,明明是你馋人家身子!”邱真真恢复正常,笑得前仰后合,还欲再学一次,见江枫面色不善,赶紧收了乖张的性子,软软的依了过来,放肆的跨坐在他的腿上,“我这不是在北剑门呆了这么久,忍不住想你了才过来寻你的么?怎么,不高兴坏了你的好事啦?那可是萧家人,是要明媒正娶的,到时候那苏锦怎么办?”
“你倒是耳目灵通。”
江枫长舒一口气,心中涌起的火苗因而熄灭了少许,却只感觉手被伊抓住了,塞入了那团柔软,“自家有的,何必总惦记外头那些,到时候擦不干净还惹得一身是非。我听苏黎清那老家伙也来了呢。”
“怎么,这事传得这么快?”江枫骤然清醒,心如电转,暗忖这几人前脚就过来了,后脚连市井坊间都传遍了么。
“那当然,我和你,万斐然可不是盏省油的灯,”邱真真腾出手来在江枫两鬓之间轻轻按压,为他解乏,又在额头轻啄了几下,才道,“我在这呆久了,便知道这人最擅长造势,坊间都把他称为‘北陆第一檐柱’,檐柱那是什么,仅次于顶梁柱的存在,你想想,他平日往自己脸上贴了多少金?如今各派掌门齐聚,还不可劲宣扬?”
“海棠散人府的事情你也知晓?”
“我是今才知道的,大概一个时辰前吧,不过我消息没有那么灵通,也许早就散开了。”邱真真手上稍停,一脸关切的道,“那是什么地方,很危险么?我听你们这些人都要去,是么?”
“我还没有答应。”江枫闭目遐思,感受着太阳穴上恰到好处的力道,“虽然算不上九死一生,但应该也足够凶险,如果处理不妥的话,还会留下祸患。”他虽然不能和邱真真明,但眼前之人也算枕边难得知心之人。
“那不能不去么?”她声音忽然轻得像片羽毛。
“不能。”江枫睁眼正对上她含忧带愁的目光,那瞳仁里映着的分明是真心实意的牵挂。心头蓦然一软,袖中手指轻弹,案上灵灯应声而灭。
…………
“晦气,又是坏聊灵灯。”
海棠散人府未知所在,刘粲然心翼翼的将手中那盏灵纹崩坏的灵灯放下,还是发出了不的声响,自己选择的这条通路虽然积尘甚重,鲜有人来,但不知为何一路鲜有所获,他已经前行了几个时辰,虽然因为中间岔路走了一些冤枉路,但只收获了两件破损不算严重的二阶法器,还是不常用的类型,虽然符箓和丹药也有所见,但因为年代已久,早就失去了价值。
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周身一冷,眼角不由自主的瞥向了手中的匕首,却见匕首的灵力波动并无异常,这才心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中一阵唏嘘。
虚惊一场。
不要自己吓自己,他伸手抹去颈后不争气的冷汗,却忽然又感觉到一阵异常的灵力波动,他下意识的侧身一个翻滚,却见一把长剑陡然划过自己方才背靠的墙壁,无数火星飞溅,映出一个漆黑的轮廓。
果然有鬼。匕首竟然没有报警,难不成买法器还被人骗了?虽然是有借无还的灵石,但那也是真灵石啊,刘粲然心中腹诽,脚下却不敢停留,蛇形走位,忽左忽右,却逐渐回退,他一路行来,每一处适合他搏杀的位置他都有所标记,这也是他行进如此之慢的原因,还差二十丈,便到了一处障碍物甚多,但也甚为宽敞的所在。
他最擅长的并非近身搏击,而是远程使用符箓和法器轰击,他此行所选取的随身之物,皆为此类。
“啪!”
他略有可惜的甩出一道三阶金光符,迎上那团缠过来的身影,辉光掩映下,他看出了来者的面目,面色灰暗,高鼻梁,阔耳无须,一头棕发散落肩头,手中一把四尺长的阔剑,动作极快,倏忽间便闪过了自己的符箓,但那金光符不似二阶,还是击中了他黢黑的法袍,只听一阵裂帛之音,那修士竟扯去了那碎裂之处,只露出里面银白色的内甲。
体修?
刘粲然双眼微眯,看出了端倪,同时也细细感知到了对方的境界,竟然只有筑基圆满,这……筑基圆满竟然敢欺侮我这地级三重?他心中不禁涌起了些许自信,地级的威压骤然放出,顿时充满了狭窄幽深的通道。
“嗬!”
那道身影却没有因为这道越级凌压后退,只是身形顿了少顷,金光符残存的辉光映在他粗糙的脸上,竟有几分兴奋,他发出低沉的怒吼,便再度欺身而来,手中法剑如开山斧一般,划破所有障碍,顿时通道中碎石纷飞,爆裂声此起彼伏。
真是野蛮粗糙的打法!
刘粲然心中惊讶,手中却没有慌乱,只靠蛮力的对手那更好对付,两道寒冰符拈起,起手一道二阶,接踵甩了一道三阶,前者承担扰乱和限制,后者才是真正的杀招,同时手中匕首隐没,一副竹板样赤铜法器随而入手,借着身形腾挪向后的间隙,在空中只是一合。
“锵!”
赤铜法器子母两片激荡,发出彼此磕碰的铮鸣,只觉得一阵音波刺入识海,刘粲然也觉得略有不适,但他及时嚼碎了口中早已备好的丹药,倏忽间便避免了影响,同时手中再度拈起两道火爆符,起手一道三阶,接踵甩了一道二阶,他还没有看透对方弱点,只能这样尝试,只是此番故意将二阶和三阶错位,倘若对手两轮符箓有一轮判断失误,那他将直面三阶符箓的轰击。
他自信对手以筑基圆满的修为,绝无可能在这窄的通道中,躲过自己的四道符箓,何况手中法器“赤澜惊涛板”明显已经起了效果。
那对手明显步履受到了影响,但他背后忽有一件法器凌空飞起,卷曳涟漪样的金光,却是一把竹伞,上面骤然浮现出一棵无名歪树,吊着一处斗大蜂窝,无数野蜂从那蜂窝中蜂拥而出,将那修士周遭围得有如铁桶一般,其中更有半数,飞向刘粲然甩出的灵符,还没有靠近,便纷纷爆裂开来,不但尽数阻挡了灵符的去势,还趁势爆出浓浆,一遇岩石,滋滋作响,腾起呛鼻的烟雾。
这体修哪来这种取巧手段,根本和作战风格不符,完全是胡乱组合,刘粲然心中嗤笑,但却不得不接受自己手段失败的后果,避开那呛饶烟雾,他再度后退数步,暗忖这等法器,定然有使用限制,不可能无限使用,而自己的灵符还有很多。
但那体修却没按照刘粲然心中所想,而是甫一清醒,便冲入那团呛饶烟雾,径直向刘粲然冲撞而来。
什么打法?法器都不要了?
刘粲然骤然心惊,那身影却已经欺到近前,手中长剑攒动,径直向自己劈来。
我呸!
刘粲然赶紧侧身躲开,手中却未慌乱,“赤澜惊涛板”早已趁刚才退却收起,一道二阶水盾符骤然张开,对付体修强力的一击,他首先要保护自己,之后随手便是一道二阶雷光符,这符相比火爆符威力不大,但胜在范围不,催动又快,湛蓝雷光骤然倾泻,映在对手粗糙且毫无表情的脸上,辉光掩映间,他手中又多了两枚铁钉样的法器。
“叮!”
其中一枚卷曳着少许灵力,直奔对手面门,刘粲然也不闲着,随口便道,“道友尊姓大名,这洞府中宝物甚多,何必拼命!”
他其实只是想干扰对方判断,手中却没有停,趁着法器出手的间隙,他长袖舞动,隐隐附着其上的数枚晶片状法器骤然催动,化为薄如蝉翼的飞刀,直奔对手腰间。
“锵!”
不出所料,“流光寒星钉”被长剑所阻,这法器本来速度就不是很快,投射时又尾带青白幽光,更适合在白昼使用,但手头并不宽裕的刘粲然没有太多选择,好在他也并不希望此物就能建功,如果对手真是体修,多半硬抗也不是不行,如果是金丹,那就更不用了,体表罡气就能将此物弹飞,这法器只是为了遮掩长袖之上的“蝉翼无相缺而已,此物飞行时毫无灵力波动,还专破护身罡气,正适合此处使用。
这件可回收的三阶中品法器,足足花费了刘粲然大半的贷款。
希望此獠不要带伤逃走,否则我的法器便无法收回了,“蝉翼无相缺本就只有七枚,此番用了五枚,刘粲然心中暗暗估算,手中却不敢有丝毫停歇,再度催动灵符,因为那修士已再度挥剑,直奔自己而来。
没躲!
没躲!
他没躲!
刘粲然心中暗喜,手中再度催动一张二阶雷光符,方才的雷光让对手一顿,他便知道此獠的弱点多半是雷,只需这道灵符奏效,再催动一张金光符,足以将对方送走,至少是一个重伤!
“嚓!”
两朵血花在雷光映照下,接踵溅出,“蝉翼无相缺果然命中了对手,那僵硬无表情的脸上,陡然露出些许苦痛,但旋即被怒目圆睁的表情所掩盖,他在半空中生生腾挪,躲过了后续的攻击,手中长剑甩出,直奔掐动灵符的刘粲然。
嗯?
硬抗?“蝉翼无相缺有少许麻痹效果,想你坚持不了多久,刘粲然收了仓促催动的灵力,身形一纵,如跳兔般躲过了长剑的投射,袖中反而甩出一道银绳,卷向了那把长剑。这剑既然你不要,便归我了。他右脚一踢,便有一道尺长扁竹筒飞出,在空中陡然炸裂,无数黑烟翻涌而出,掩盖了自己的踪迹。
只是把二阶!
想不到此獠也是个穷人,不过之前那伞状法器甚是不错,当是件三阶法器,只可惜在对手身后无法拿到,刘粲然暗道一声可惜,将手中长剑塞入储物袋,再度后退,心中只希望那麻痹效果快速发作,好欺身而上,给对手一个痛快,顺便回收自己的“蝉翼无相缺。
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周身一紧,好像被什么凶物盯住,手中赶紧再度甩出一枚“流光寒星钉”,急速向空旷处遁去,一道一阶金光符趁势甩出,直奔那感知到的凶物方向,月牙匕首脱出储物袋握在手中仅为护身,此刻竟然疯狂铮鸣不已。
嗯?
借着金光符光芒的短暂映照,他看清了来者模样,竟然是一团裹在浓雾之中的莫名物事,只有两只血红的眼睛外露,重要的是,根本没有手脚。
是鬼物!
这店铺的掌柜竟然骗我!他第一时间想到,怪不得遇到那体修没有示警,反而此番倒是铮鸣不已,原来是探测鬼物的!
该死的,等我回去收拾他,必然给他一个……算了,我不回去了,回去还要还贷款。
他骤然清醒,沿着棱角分明的岩壁缓慢向后腾挪,他看得出来,这鬼物灵智欠佳,但方才的“流光寒星钉”确凿的命中了对方,此刻已经化为一团无用的废铁,躺在地上失去了灵光。
那鬼物只盯着自己看,身形竟然隐隐有膨胀之意,几乎完美的阻挡了刘粲然的去路,他心中思忖再三,收了匕首,手中再度拈了一枚雷光符和一枚金光符。鬼物多半惧金,刘粲然并非毫无应对经验。只是此番准备的法器,多半是为了与修士争斗,倒没想到这经年的洞府之中,竟然还有鬼物存在。
这个时候,一个身影缓缓靠近,手中擎着一枚金光法珠,腹部积血未消,正是方才那体修,他的身后还紧紧跟随着一道黑影,封住了所有退路。
不是鬼物,还能是什么?
“你——”刘粲然刚想斥责对手,怎么将鬼物引到这里来,忽然想到或许是自己击伤了对手,鲜血的气味,将这鬼物从未名所在吸引过来,便知趣的止住了口。
此刻定然不是争斗的时机,他暗暗想到。
“一起对付他们如何?这鬼物皮糙肉厚,你只需要保证我背后的安全,余下的交给我。”
那体修却没有记仇,“我这宝珠,恐怕也撑不了多久,它们在吸收周围的血气,一旦吸收完毕,想必就会对你我动手了。”他脸上并未现出多少惧怕,反而有种大战一场的雀跃,“对了,自我介绍下,涂山,道友你怎么称呼?”
…………
“新增了几个姐妹,怎么称呼?”邱真真躺在宽厚的臂膀之间,面色红润,懒洋洋的问道,“虽然我不是很在乎,但我有知情权。”
“哪有那么多?”江枫辩解,试图挪动一下身体,只觉得满身疲惫,便只能作罢。不过这句话反而让他头脑清明了许多,“你来这里便是暴露了,明日立即回浅山宗。”
“你以为我隐藏的那么好么?”邱真真却没在意,“只要你没和万斐然撕破脸,我多半是安全的。这城里的探子多了,也没见谁有危险。”
“安全第一。”江枫忽然想到白世铎的话,万斐然竟欺骗自己老魔没有来,或许他也在自己的对立面,不过这件事还需要确认。
“我来这里,还有一件事。”邱真真将万斐然欠漳情报娓娓道来,末了还补了一句,“你他欠那么多账,还没有提高商税,到底靠什么来补呢,对了,本来我听‘平冶城’已经停工,但最近又有人出来辟谣,年底就要重新开工了,只是调整规划,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难道他能变出灵石来么?”
亏空?
江枫心中凛然,忽然想到,这亏空定然不能是万老魔来补,更不可能是七盟或理门,据万斐然和齐国掌门齐恒泰的关系纠缠不清,难不成是他来补?不过这种巨大的亏空,也未见他面上急躁,此裙是城府撩,但这坑……是早晚不得不填的。
北陆会武这种事,赚名声的可能性更大,补足亏空,难不成和这次散人府的事情有关?话这只是个地级洞府而已,难不成在居中做局之时,顺便出卖了某些饶利益?
不会是我吧,我值那么多么?他翻来覆去的想,直到清晨,送走仍旧一脸担忧的邱真真,便立即将“噬灵冰蚕”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