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毕竟在民间发酵,朝廷也不可能给王守仁和钱钺太多时间,最终内阁提议以半月为限,若是半月后,西南那边还没有具体法,则必须立刻发兵!
不然大明的脸面真要被丢完了。
此事群臣终于达成共识,时间紧急,朱厚照当即调王守仁为贵州巡抚,钱钺则以太仆寺卿身份配合王守仁巡查贵州。
王守仁甚至朝会都没开完,当即拿着任命书,才回到京师几而已,现在又立刻朝贵州出发。
朱厚照自不会让王守仁孤身前去贵州,让兵部发了一道函令,王守仁可于路途中便宜行事,地方官配合王守仁,确保其安全,同时还调两百军队护送王守仁前去贵州。
既然王守仁已经出发,钱钺自然也不会耽搁,于是撇下朝会,跟着王守仁当即启程。
……
奉殿外的雨还在下,奉殿内的大朝会也在继续开着。
贵州议事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朝会还有重头戏,吏科给事中李珏出列,拱手道:“启奏殿下,夷陵、镇江、成都、太原、温州等地的地方官,纷纷上奏,请朝廷替蔚王单开一职国务监监正。”
“此事发酵愈演愈烈,乃至奏疏越来越多,臣窃以为,蔚王本属大明藩王,祖宗成法严格规定藩王不得参政。”
“地方三权已尽收朝廷。”
“蔚王也已成年,挂职翰林院修史总裁官本就不妥,臣建议赐蔚王宗人寺大卿职,并呕血请求殿下,谨遵祖宗成法,勿使蔚王参与朝政会议。”
“王朝以礼孝治国,春秋谭国因不尊礼法而被齐所灭,秦于崤山之战不尊礼法而大败。请殿下勿要重蹈历史覆辙。”
“还请蔚王殿下以王朝未来为重,国无二君,殿下此种种已严重僭越,请勿插手政事,回昌平为王。”
这场风波最终还是烧到了朱厚炜身上,也在朱厚炜意料之内。
地方上这么多奏疏上奏请封蔚王,这不就是在将他架在火上烤么?
朝廷百官以前还能装作不知道,现在再装下去,这些所谓的清流文官还有什么名誉可言?
文官啊,名比命都要重要!
朱厚照虽然心里不悦,但又不能在大朝会上发火,这名科道言官的有理有据,根本无法反驳。
于是他只好将目光投向内阁首辅傅瀚。
“阁老意见如何?”
傅瀚不疾不徐的出列,拱手道:“启奏殿下,近日种种关于蔚王之言论,昨日老夫也第一时间在内阁召开了一场会议,旨在探讨蔚王去留问题。”
“蔚王于大明社稷有功,此乃有目共睹之事。”
“大明能有今日之强盛富饶,蔚王殿下功不可没,而蔚王素来清廉,于国家发展有大功,并无僭越不妥之事,如此人才埋没,实乃朝廷之损失。”
“昨日介夫也发表了这份观点,可众口难调,亦有认为丁是丁卯是卯,僭越礼法就是僭越礼法,规矩不可乱,不然对其他藩王不好交代,一众藩王若是心有不忿,恐会让地方不安宁。”
“太祖和太宗深谋远虑,想必也是考虑到这点才定下礼法规矩。”
“老夫窃以为,凡国之机要之事,亦可宣蔚王参与商讨,若一些事朝会,吾等则勿要烦劳蔚王。”
傅瀚这话的水平极高,谁也没得罪。
但你仔细去分析,就会发现他将王鳌给卖了,他特地点出杨廷和是支持朱厚炜继续参与朝政的观点,然后又内阁也有反对的声音,具体是谁他没。
可他没,朱厚照难道不会查吗?一查一个准,势必会让朱厚照厌恶王鳌。
然后他并没有推诿身为内阁首辅的责任,给出了自己明确的观点,只要是关乎国家发展的大战略问题,还是要让蔚王参与,不是这等大事,就不需要蔚王参与了。
可问题是,什么是国家发展大战略机要问题,还不是内阁了算?
此番话出来,不但朱厚照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百官都暗暗颔首,对内阁这名新首辅的解决办法给与极高的评价和赞赏。
这老瘸子,简直无耻!
焦芳立刻出列,拱手道:“敢问傅阁老,什么叫机要之事?”
“机要之事谁了算?是太子还是皇上还是你内阁首辅?”
傅瀚淡淡的道:“不是皇上也并非太子,更不会是老夫,而是大明朝的百官和大明朝的子民!”
“你放屁!”
“你寥于没,那你这么,日后蔚王殿下干脆不要上朝,直接在宗人寺点卯算了!”
焦阁老正面硬刚,丝毫不退让!
蔚王是他的后台啊,蔚王要是不参与朝会了,以后他还看谁的眼色行事?没有蔚王,焦芳在内阁还能待多久?
傅瀚对焦芳粗鄙的言论并没有理会,而是拱手对朱厚照道:“请殿下定夺。”
他将皮球推给了朱厚照,反正解决办法他这个内阁首辅已经给了,也足以对百官明他并非尸位素餐的首辅,他是真在做事。
若是殿下不同意,那就不能怪罪老夫不办事了。
朱厚照朝朱厚炜望去,朱厚炜沉思后,拱手道:“阁老的不无道理。”
“本王早就有退隐之意,如今百官反对本王继续参与朝会,也合乎法理。”
“本王也确实该歇一歇了。”
焦芳忙不迭朝蔚王望去,目光恳切,虽然没开口,但好像已经了一牵
大佬,别丢下我啊!
你退了,我咋办啊?他们还不新仇旧账和老夫一起清算?
不过朱厚炜对焦芳投来的眼神置之不理,好像心意已决的样子。
“蔚王贤!”
傅瀚当先开口,旋即百官一同开口,高呼蔚王贤,再一次将朱厚炜架在了火上。
杨廷和默默站在班列内,一言不发,好像早就预料到会有今日之结果一样。
朱厚炜又深深看了一眼傅瀚,不得不能到内阁首辅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好样的,傅首辅!
朱厚炜拱手道 :“臣弟先行告退。”
言毕,朱厚炜默默的背着手,一步步朝奉殿外走去,只留下一道萧瑟的背影,雨幕中,他的身影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