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住手！”
在模糊的视线里，程晗只看到一个似乎比他一点的男孩冲了过来，想要帮他。
还没等他看的更清楚，他就先晕了过去，只本能的把自己缩成一团。
再醒过来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程晗感觉自己是躺在地上，动了动疼痛的手脚，睁开了一点眼睛。
下一刻，一个稚嫩的男音响起。
“你终于醒了！”
程晗愣了下，仰头去看。
他此刻就躺在一个街角角落里，一个男孩盘腿坐在他旁边，鼻青脸肿的，可能是太疼了，对方嘶嘶吸气，眼里也带着雾气，像是想哭又强忍着不哭。
实在的，程晗流浪这两，已经灰头土脸的。
对方也不比他好到哪儿去，更加狼狈。
程晗开口声音有点嘶哑，喉咙疼得很。
“你是谁？”
男孩委屈巴巴的：“刚才帮你的人啊。可是那些人太厉害了，我打不过，还被揍了一顿。”
程晗用胳膊撑地，慢慢爬了起来。
男孩见状，伸手扶他。
靠着墙坐下后，程晗下意识的看看周边，没看见装着他母亲遗物的那个盒子。
估计，还是被抢走了。
他沉默几秒，低声道：“他们是大人，你和我都还是孩，打不过很正常。”
“我虽然是孩，但我不一样。”男孩揉了揉脸，脸严肃，“我是可以修行的玄师。我师父，将来我会成为一名很厉害很厉害的玄师！”
这话勾起了程晗的疑惑：“什么是玄师？”
“就是……”男孩语噎了下，认真的道：“就是一种会很厉害很厉害的人，和普通人不一样的。”
程晗就问：“那你这么厉害，为什么打不过那些人？”
男孩：“……”
他声若蚊吟：“因为我还没学太多玄术什么的。修行好累好辛苦的，过去我偷零懒，就……学的少了些。”
程晗听的一脸漠然。
他心想，这个男孩一定很受家里人宠爱，所以才能受点累就可以停下。
可他不是。
他没有嫌累就能停下的权利。
他也不能停，停下就会挨打。
他跟这个男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见程晗不话，男孩以为他是东西被抢走了失落，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虽然……东西是没有保住，但我师父师叔过，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以后还会迎…”
“那是我母亲的遗物。”
一句话，就把男孩的话给堵的死死的。
他睁大眼睛，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好半晌才不甚熟练的安慰道：“你别难过，东西……还能再找回来的！我，我可以帮你。等我师父他们找到我，我也会央他们帮你的。”
程晗道：“师父、师叔？”
男孩重重点头：“对，他们是我最重要的亲人，对我很好，人也很好的！而且，他们特别厉害！”
程晗不由问：“那你父母呢？”
男孩眨了眨眼睛，“他们去世了。”
这话引得程晗终于看向他。
可能是终于找到零共同点，程晗看他也觉可亲了不少，道：“我也没有父母。”
男孩愣了几秒，试探的伸手：“那……不然……我抱抱你？我师父他们，拥抱可以安慰人。”
程晗摇头，冷静且理智的道：“拥抱没有用，也不会带走疼痛，更不会让我母亲的东西回来。”
这话时，程晗身上有种与年龄不符的孤寂沉默。
这看的男孩有点难受，心里闷闷的。
他就声问道：“那你母亲……给你留了什么啊？”
“一个……平安符。”
“就……这个？”
男孩挠了挠头。
忽然想到什么，他在怀里翻找一番，最后摸出来一张符箓，迅速叠成了三角包递给程晗。
“这个是我师父是我的，也可以保平安。我师父是很厉害的玄师，一定有用，你拿着它，它可以保你平安。”
程晗目光落在符箓上面，没动。
“你不要吗？”
程晗默了默，道：“丑，我不要。”
这是对方长辈给的祝福，不是他母亲给他的。
他更不能要。
男孩愣了下，解释道：“符箓都是这样的。可能看起来怪怪的，但真的很有用。”
见程晗还不接，他只好继续在怀里找了找，但也没找到什么。
最后他目光盯上了自己手腕上戴的珠子。
那是经开光过的。
有用，且好看。
于是他用牙咬断红线，撸下珠子来塞进三角包里，道：“这下好看了。”
这叫程晗有点迷茫了：“可是，你为什么要送我？送了我，你不就没有了吗？”
男孩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我师父教我了，对于玄师来，遇见就是缘分。明，我可能注定要认识你，不定以后还有可能做朋友呢？而且，符箓对我来很常见的，以后我也会画。至于那个珠子……我师父还有其他的留给我。所以你不用担心。”
程晗垂眸凝望许久，终于接了过来。
他低声问：“既然你师父他们对你这么好，为什么没看住你，让你流落到这里来？”
提起这个，男孩有点尴尬，不好意思道：“是我自己跟着我师叔偷跑出来的。可我出来后没找到师叔，被一个阿姨骗了，然后就被送到一艘船上，到了个奇奇怪怪的地方。好在我聪明，从她们手上跑了。”
罢，男孩捏了捏拳头，道：“没事，我师父以前过，不管我在哪儿，他们都有办法找到我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我保证，回去以后，我要好好的修习，以后做一个最最最厉害的玄师！”
程晗看他，问：“那你怕吗？”
“怕什么？”
“不声不响的死在某个地方，或者，被欺负。”
男孩抱着自己，脑袋靠在膝盖上，道：“不怕。我师父过，种种经历不必太放在心上。”
“不必……放在心上吗……”
程晗呢喃。
男孩歪着脑袋看他，“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程晗没话。
男孩环顾四周，目光定在某处，一骨碌爬起来跑过去。
程晗目光跟着他，就看到他找到一个杂草丛，拔了根草回来。
走动间，他摆弄着那根草，也不知道怎么做的，最后竟然变成个栩栩如生的草蝴蝶，回来递给程晗。
“这是我师叔教我的，给你个玩具儿玩。”
程晗愣愣的接过。
男孩蹲在程晗面前，道：“你看，这周围其实还有很多没那么糟糕的。换个角度想，就好很多了，不是吗？”
程晗盯着那只草蝴蝶，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有了些动静。
似乎有很多人过来了。
还有隐隐约约的话声。
程晗猛然抬头看过去，脸色一变，“是他！”
“谁？”
男孩一脸疑惑的问。
程晗没法给他解释，从地上爬起来，忍着身上的疼痛，指着另一个方向：“你赶快跑！去那边，一直跑，别回头！”
男孩没反应过来：“那你呢？”
“我不会死，但你不能落在他手里，赶紧跑！”
程晗用力推了把他。
男孩踉跄一步，在程晗近乎于严厉的视线里，愣愣的往后退着。
“快点跑！你离开，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程晗低低吼了一句。
男孩终于回神，犹豫的看他一眼，一咬牙，扭头往前跑去。
程晗深吸一口气，将对方给他的东西塞进口袋里，扶着墙往声源处走。
但没走两步，就因没有力气摔倒在地。
他攥紧手，一瞬间萌生出要不死了吧的念头。
因为他很清楚，只要那个男人找过来，他绝对跑不聊。他能做的，就只是不连累旁人。
他更不想回那个地方。
可他挣扎了那么久，如果就那么死了，他不甘心，也觉得对不起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