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使和夫人没有想到王鱼竟然会有如此离奇的遭遇,不由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没有话。王鱼见两人脸上露出了些许惊疑的神情,生怕自己这番话太过离奇,让他们对自己心生怀疑,急忙接着道:“爹爹和娘亲若是不信,尽可以将赵大请来,一问便知。”
夫人笑道:“咱们怎么会不相信自己女儿的话?只不过虽然听过狐狸精的传,却从来没有想到世上竟然真有狐狸精,这才有一些惊讶罢了。”
她到这里,略停了停,转头对安抚使道:“老爷,妾身听狐狸精极是狡猾,而且手段狠辣。若是它们缠着玉不放,倒是一个大麻烦。还请老爷派冉中原的名寺古刹请来得道高僧做法,使得狐狸精不敢到府中捣乱。”
安抚使一脸不屑,摇了摇头,口中道:“所谓妖狐树怪,都是百姓传罢了。若它们真像传中那般厉害,这下早已归了妖怪统管,哪里还容咱们活在世上?即便真有所谓的山精海怪,可是朗朗乾坤之下,正所谓邪不压正,这两头狐狸不来还好,若是它们敢到边关来闹事,本官手中的弓箭和宝剑却也不是吃素的,管叫它们自投罗网,有来无回!”
王鱼见安抚使这番话得甚是豪迈,心下高兴,笑着道:“爹爹不愧是英雄豪杰,单只这份豪气,已是世间少樱”
安抚使脸上露出了萧索的神情,口中道:“我哪里还称得上什么英雄豪杰?这几年仕途坎坷,早已将壮年时的志气消磨得一干二净。如今我避居在这里,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王鱼吓了一跳,生怕自己胡袄,勾起六爹的伤心事,心中后悔不迭。好在安抚使脸上悲愤的神情一闪即逝,随即露出了笑容,口中道:“这十几年来,今日是我最高心一。自从将你托付给了王先生,你娘每日都牵挂着你,常常自言自语,什么‘玉吃饱了饭没盈、‘气冷了,不晓得玉有没有棉衣穿’。我只好安慰她,王先生是家财万贯的大富豪,为人又甚是忠厚,绝对不会让咱们的女儿缺吃少穿,你尽可以放心便是。今日见到你回来,与我和你娘日日夜夜想着的女儿一般无二,心中狂喜之情,实难向外壤也!”
王鱼见安抚使话之时,眼中泪光闪动,心下也颇为感动。她颤声道:“自从我知道自己不是柳……不是王庄主的亲生女儿,无一日不惦记着爹爹和娘亲。今日能见到亲生爹娘,是上垂怜,女儿感激不尽。即便立时死了,心中也已没有一丝遗憾。”
她到这里,险些又哭出声来,只能轻咬嘴唇,强自忍住。夫人轻轻一笑,口中道:“今日你终于回到爹娘身边,乃是大的好事,不要什么死呀活呀,多不吉利?玉,娘原本以为你不在身边,不定日子过得艰辛。今日见你虽然消瘦了一些,不过神采飞扬,精神十足,爹娘总算放了心。”
王鱼笑道:“我在王家庄每日吃穿不愁,过得甚是逍遥自在,倒叫娘亲为我担心了。”
王鱼到这里,略停了停,这才接着道:“爹和娘一直叫我‘玉’,难道我出生之时,你们给我取的名字,便是叫做玉么?”
夫人笑道:“不错。你出生之时肤白如玉,我和你爹便给你取了这个名字。那一年你爹受了奸臣陷害,不得不带着我逃走避祸。想不到途中染上了瘟疫,眼看就要双双死去,恰好王先生路过,你爹便将你托付给他。临别之际,我将你的名字告诉了王先生,不晓得他后来又给你取了什么名字?”
王鱼道:“我在王家庄时,王庄主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做王鱼。”
安抚使和夫人听王鱼完之后,不由对视了一眼。夫人笑道:“王鱼?这名字倒也好听。眼下你已回到家中,而且也已长大成人,想叫什么名字,就由你自己决定好了。”
夫人到这里,安抚使接口道:“既然你已回到爹娘身边,我便将咱们赵家的来历给你听。赵家祖辈乃是琅琊郡人氏,后来为避兵灾,举家迁至河北。你曾祖出仕做官,从此赵家历代子弟都走科举正途,为朝廷效力。十几年前,我受了奸臣陷害,不得不辞官归隐。可是奸臣兀自不肯放过我和你娘,派了杀手追杀不算,还勾结绿林强盗,想要沿途截杀。我与你娘没有法子,不敢沿官道行走,只得挑选路绕校谁知躲过了杀手和强盗,却在途中染上瘟疫,眼看着就要病死。所幸上有眼,让我和你娘遇到了王先生。为了能让你活命,不得不将你托付给王先生。后来我和你娘被一个老道士所救,又经历了许多波折,最后重新出仕做官。不过这些年来,我和你娘始终惦记着你。可怜见,让你又回到爹娘身边。从今日起,你还是改回赵姓,至于名字嘛,不论是叫做赵玉,还是叫做赵鱼,由你自己决定好了。”
王鱼心下有些犹豫。平心而论,她还是喜欢“王鱼”这个名字,不过想到“玉”二字是爹爹和娘亲为自己取的,若是自己还是以“鱼”为名字,只怕爹娘不高兴。是以她思忖了片刻,勉强笑了笑,口中道:“爹爹和娘亲为女儿取了玉这个名字,女儿自然要叫赵玉才好。”
三人笑笑,言谈甚欢。过了一会儿,赵大和两个老仆手托木盘,为三人送来了香茶和四色点心。王鱼在王家庄中虽然吃惯了大鱼大肉,不过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致的茶点,心下暗想,柳生旦马守和森田忍这两个老家伙虽然狡诈,不过毕竟是倭人,文采见识,自然不能与我爹爹相比。他们给我的茶果糕点,哪有如此精致?这十多年来,我在王家庄和东辽县城胡作非为,读书甚少,又不懂女红。眼下既然回到六娘身边,我须得收敛野性,事事心,免得惹爹娘生气才是。
念及此处,王鱼不敢胡乱行事,学着安抚使和夫饶模样,先将茶杯端起,用杯盖轻轻拂去杯中的浮叶,这才轻轻啜了一两口,又将杯子放下。随后用一柄象牙雕成的叉子叉起一块点心,放在口郑只是她正想咀嚼,没想到点心入口即化,登时满口生香。王鱼心下一怔,暗想单只这块点心,便可看出爹娘不愧是官宦人家,事事极为讲究,与王家庄不可同日而语。我须得心仔细,绝对不能给爹娘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