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嘴两张皮,反正都使得!
同样的事,法不同,呈现出来的结果便不同。
官场之上,唇枪舌剑,胜负往往不在道理,而在话术。
严昌明引经据典,句句不离祖制,字字紧扣仁德。
仿佛洛子商所作所为,已然悖逆理,罔顾圣贤之道。
而洛子商则以朝廷法度、兵法、校事府权柄回怼。
总结出来就是一句话,
从朝廷的制度上,我没做错。
至于如何用兵…
你行你上,不行别哔哔!
严昌明听的是脸色铁青,但他还有杀手锏。
见局势将倾,猛地踏前一步,袖袍一抖,声如洪钟。
\"诸位!纵使此人巧舌如簧,得花乱坠,也改变不了他暴虐无道、丧尽良的事实!”
“杀人如麻,草菅人命,与史书所载酷吏何异?”
“若让慈酷吏位列朝堂之上,这下百姓,还有活路吗?!\"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围观的百姓们顿时骚动起来,窃窃私语如潮水般蔓延。
\"酷吏\"二字重若千钧。
那些血淋淋的史册,可都写着重用酷吏的后果呢!
殿中文武也是神色各异。
洛子商一路上的所作所为,怎么不是酷吏行径呢?
就在这时,
\"哈!哈哈哈哈!\"
洛子商突然仰大笑起来。
“好一个张嘴道德仁义,闭嘴仁义道德的儒家士子。”
他猛地收住笑声,眼神如刀般刺向严昌明。
“本督倒要请教你,何为仁义?”
严昌明负手而立,须眉微扬,露出一副居高临下的神情。
\"你连'仁义'二字都不懂,也配立于这庙堂之上?”
“今日我便好好教教你,听好了!\"
“中心物恺,兼爱无私,这就叫做仁义。”
简单来就是泛爱大众,毫无私心。
话音未落,
\"噗嗤!\"
洛子商忍不住笑出声来。
\"严监生这番高论,当真是振聋发聩啊!\"
\"那么本督倒要问你,你自己可曾做到?\"
严昌明顿时语塞,面色忽青忽白。
这一问,着实是个死局。
若坦言自己未能做到,那便是承认自己也不够仁义,又有何立场指责他人?
若硬自己已然做到…
开玩笑,这是理想主义好吧!
违背了人性的事情。
真做得到他就是御史大夫了!
他也配?
没想到严昌明竟真豁出脸皮不要了,梗着脖子道:
\"我当然做到了!\"
\"好!好!好!\"
洛子商气极反笑。
“那我问你,你既然泛爱众人,为何对本官区别对待呢?”
“这…”
他每问一句,就逼近一步,
“不是一视同仁,大爱无疆吗?不是德行高,仁义重吗?”
“那么对本官的所作所为,为何不以德报怨,为何在这里咄咄逼人,想置本官于死地呢?”
“我…我…”
严昌明被逼得踉跄后退。
“你什么你,你你仁义,我你连虎狼都不如。”
“儒家讲究君臣父子,刚才你为了针对本官,居然顶撞君父。”
洛子商厉声喝道:
“你还有没有把君父放在眼里?”
“虎狼尚知道父子相亲,我看虎狼都比你仁义!”
此话一出,严昌明\"扑通\"瘫坐在地,冠冕歪斜。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仿佛听见了自己道心碎裂的声响。
\"你...你这是诽谤,我跟你拼了!\"
严昌明突然暴起,状若疯虎般扑来,简直像走火入魔了一样。
他一直以为自己维护的是儒家士大夫的道义礼法。
却没想到洛子商以己之矛,攻己之盾,让他破了大防。
洛子商冷哼一声,一脚将他踢飞出去。
他对于这种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他饶人,最看不起了。
洛子商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微皱的蟒袍,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声音却如洪钟。
\"在本督看来,此缺真是虚伪至极,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却要强求他人做到。”
“更可笑的是,他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自己做到了!\"
\"本督倒要问问,你们儒家,都是这般道貌岸然的德行吗?\"
这句话就像往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整个承德门瞬间炸开了锅。
\"放肆!\"
\"狂徒!安敢辱我儒家!\"
十几位绯袍大员同时出列,笏板指,怒发冲冠。
一位白发苍苍的文官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黄口儿!我儒家显学传承千年,岂容你这阉竖在此狺狺狂吠!\"
另一位更是直接平寿帝脚下,叩首出血。
\"陛下!洛子商辱及圣学,此乃动摇国本之罪啊!\"
怒骂声、呵斥声此起彼伏。
几个激进的官员甚至撸起袖子就要冲上来,被侍卫死死拦住。
\"哈哈哈哈......\"
洛子商突然仰狂笑,他猛地转身面向百姓。
\"大闫的百姓们都看清楚了吧!这就是儒家的德行!\"
“我来告诉你们,儒家是一群什么人!”
他竖起一根修长的手指。
\"其一,儒家心胸狭隘,容不得半点批判,满口仁义道德,实则虚伪至极!\"
接着第二根手指猛地弹出。
\"其二,儒家不讲逻辑,不论对错!只会站在道德高地上指手画脚!\"
百官之中已有数人面色惨白,几个老臣捂着胸口摇摇欲坠。
\"其三!儒家不讲实证,空谈误国!终日之乎者也,不知道格物致知,不明白实践出真理\"
最后一声惊雷炸响。
\"其四!儒家没有胆量超越权势,却又不甘寂寞,热衷入仕为官,最终趋炎附势,只能将自己打扮成道貌悍然的伪君子。”
“这就是儒家!”
这一字一句,如同四柄利剑,将儒家虚伪的面具彻底挑落。
殿外百姓哗然,有人惊呼,有人窃窃私语,更有人若有所思地点头。
朝堂之上,儒家官员们面如死灰。
有些人更是双目赤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能生啖其肉。
就连寿帝都看愣了,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好家伙!
这战斗力也太强了吧!
他从未见过有人敢将儒家批驳得体无完肤。
别他,几千年来,都没有人敢这么儒家。
为什么?
因为儒、释、道三家可是这片土地上的庞然大物啊!
又有谁敢得罪呢!
可洛子商偏偏就是得罪了。
难道他不怕吗?
当然怕,他现在怕的要死!
\"我这是在干什么?\"
他在心中疯狂咆哮,\"嗨了嗨了!”
“这下全完了!\"
表面上,他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校事府督主。可实际上,他的腿肚子正在蟒袍下不受控制地发抖。
我靠!
怎么收场啊!
\"会不会有哪个儒家大能突然跳出来,一掌把我拍成肉泥吧?\"
洛子商心里一片哀嚎。
寿帝也不敢太过得罪儒家。
儒家文脉是治国根基,况且儒家高手众多。
打压文官集团可以,但若真寒了下士子的心,那事情可就大了。
他突然朗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精彩!当真是精彩!\"
寿帝不断鼓掌:\"洛子商与严生员这番论道,让朕想起当年在潜邸时与几位师父辩经的日子。\"
他转向严昌明,语气转慈:
\"严昌明,你不愧是我国子监俊才,但你学业还未成,坐而论道这种事,以后还是要少掺和!”
不待严昌明回应,寿帝又立即转向洛子商。
\"就这样,将士们远征归来,想必都乏了。传朕口谕,明日御殿设宴论功,今日就先带着儿郎们归营休整吧。\"
洛子商何等机敏,当即撩袍跪地:\"奴婢...谨遵圣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