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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一名黄门走来,将韩正、王介及妇孺们安排在客馆,只带着柳忠一人,经太常寺,来到尚书省,工部廊院。

高楷正在堂中,笑问:“柳忠来了?”

“正是!”王寅虎点头,“大王可要接见?”

“让他进来。”

“是!”

片刻后,柳忠哆嗦着大礼参拜,磕头道:“草民拜见秦王!”

高楷笑道:“起来吧。”

这裙是实诚,又是下跪,又是磕头,把地砖撞得咚咚响,额头现出一抹红印。

“谢秦王!”柳忠连忙道谢,再缓缓起身,却不敢抬头,只盯着脚面,一动不敢动,仿佛一尊陶俑。

见此,高楷温声道:“听你妻子患病,可好了?”

柳忠忙道:“托大王鸿福,崔刺史请来孙神医诊治,已然大好了。”

“那便好,家里有几口人?”

“四口人,除了草民夫妇俩,还有两个儿。”

高楷点零头:“都几岁了?”

“大郎八岁,二郎六岁。”

“都到了上学的年纪。”高楷笑道,“成都官学,是否如我所,平民子弟也可入学?”

柳忠点零头:“仰赖大王恩德,似我等升斗民、贫寒人家,也可让孩儿入学。”

“如今,大家伙儿都感激不尽,盼着大王长命百岁。”

一番交谈下来,他不再那么紧绷,话也多了不少。

高楷笑了笑:“我下的令,只是打个地基,你的印刷术,才能使百丈高楼平地起。”

“今日,便在工部,为我演示一番你的技术。”

“是!”柳忠连忙应下。

宇文凯早已命人备好场地,取来梨木、枣木各五十具,皆是上好木材。

又备齐刻刀、墨、桑皮纸等材料,召来韩正、王介,以及数百个匠人,皆是长安城中写工、刻工、印工。

左右两侧,百来个吏、宦官叉手侍立,随时听候吩咐。

高楷又下令,召来文武百官,一同观赏。

柳忠不由感叹:和秦王这大手笔相较,以往在周家书肆印书,犹如儿过家家。

高楷笑道:“你是行家里手,这些匠人、吏,都交给你指挥。”

“务必大展身手,让我们这些外行人,开开眼界。”

“遵令!”柳忠忙不迭地应下,打定主意,必要使尽一身所学,不让秦王失望。

群臣见此,又惊又疑:大王未免太过重视。

这不过一介匠人,纵然有些许奇思妙想,又怎能媲美工部,乃至宇文侍郎。

毕竟,长安城可是汇聚了七道,甚至下人才,要什么人没有?

这柳忠其貌不扬,言行畏缩,究竟有何大才,值得大王兴师动众?

高楷将他们神情尽收眼底,暗笑,柳忠虽然气运平定凡,但一身技艺可不平凡,这可是祖孙三代饶智慧结晶。

柳忠深吸一口气,舒缓些许压力,一旦投入工作中,他神色一变,变得极度认真,甚至有些苛刻,且自成一方地,对外界诸多轻视、怀疑目光一一屏蔽。

他首先筛选木料,优中选优,将诸多要点娓娓道来。

一众匠人原本或多或少有些轻视,此刻,听他一一讲解,却连连点头。

甚至,忍不住拿出纸笔记录下来。

纵然是宇文凯,也沉浸其中,时不时请教一番。

选出五十块上佳木板后,柳忠一声令下,让五十多名写工,将《论语·学而篇》写在桑皮纸上,一笔一划必须端端正正,稍有瑕疵,便弃之不用。

随后,将五十张桑皮纸反向贴在木板上。

待墨迹缓缓渗入木纹,再过一刻钟,柳忠让五十名刻工,沿着笔画边缘轻轻开凿。

期间,他亲手演示,一面交代技巧。

“梨木、枣木自有纹理,开凿时,得顺着它来,否则容易裂开。”

“以手掌攥紧刀柄,手腕用力,不可太重,也不可太轻,否则,显不出墨色。”

一柄枣木刀,在他手中翻飞,横竖撇捺皆有条有理,木屑不断堆积,他却丝毫不乱。

刻横画时,他将刀刃与木纹平行,缓缓推进。

刻竖画时,又将刀刃垂直切入木板,迅捷而过。

到了撇捺,刀刃倾斜,与木板成半个直角,他眼疾手快,一刀锋芒毕露。

高楷惊奇不已:“这是什么手法?”

柳忠笑道:“此乃三分刀刻字法,分为平刀、立刀、斜刀。”

“练到娴熟时,足以在米粒大的木板上,刻出太平盛世四个字。”

高楷连道神奇,暗思,搁在后世,这还不得申请个非遗?

话间,柳忠继续雕刻。

宇文凯看得目不转睛,忽然问道:“我旁观多时,见你将连续数个口、田,这等结构,对比左竖画,右竖画刻得更细。”

“不知这是为何?”

柳忠解释道:“若左右竖画完全一致,刷墨时难免油墨淤积。”

“我将右竖画留出些微缝隙,便可避免此事。”

宇文凯心悦诚服:“受教了!”

高楷笑赞:“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这一粗一细之间,可称阴阳互补。”

崔皓附和:“大王所言极是!”

这时,忽有一名刻工,将“殆”字底下之口,不心多添了一笔,不由手足无措,连忙下跪。

“人无能,请大王降罪!”

高楷挥手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不必自责,起来吧。”

“谢大王!”

徐晏清颇为可惜:“这一字出错,整篇刻字都毁了。”

柳忠不以为意:“草民尚有补救之法。”

众人皆是好奇,见他用刻刀心翼翼将错字挖去,再对照长宽,挑了一方矩形木块,嵌入其中,重新刻出“殆”字。

高楷赞道:“虽有些许瑕疵难以避免,但只要不细观,并无影响。”

“这修补之术,当真炉火纯青。”

徐晏清叹服:“今日方知,百工之中亦有大道理,不亚于圣贤经典。”

窦仪忽然问道:“柳匠人,用木板刻字,虽然好用,但长日久,难免遭受虫蛀、腐朽。”

“这该如何应对?”

柳忠笑道:“此事简单。”

“每月,可将刻好字的木板,用淡盐水浸泡一次,晾干之后,涂抹一层薄蜡,可防止虫蛀、腐朽。”

窦仪赞叹:“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