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灵猛地转身,手里的糖罐“哐当”掉在地上,星尘糖滚过青砖缝,在月光里划出银亮的轨迹。老城主的声音像块化在舌尖的太妃糖,甜得让人牙根发软,却又带着股不出的酸涩——那是他临终前咳血时,糖罐里混着血珠的味道。
“城主爷爷?”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在看见老城主虚影时突然哽住。他站在糖坊的阴影里,魂晶的光芒比生前黯淡了许多,却在看见灵灵时,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像在“别哭,糖罐没摔”。
“傻丫头,”老城主的虚影抬起手,却在触到灵灵发间的甜魂花时消散成光,“爷爷没走,只是去趟‘甜心镇’——那是机关城的亲戚家,藏着老糖匠的另一锅星尘糖。”
锈突然站起身,手里的汤勺“当啷”掉进碗里:“甜心镇?五十年前被暗影吞掉的那个?”
老城主点点头,魂晶里的机关花虚影突然浮现,她手里攥着半块回春糖,糖纸上的焦痕与老糖匠当年留下的机器码如出一辙:“我们在甜心镇埋了‘万甜罐’,里面存着机关城百年的甜。可最近有股‘苦魇’在腐蚀它,连老糖匠的糖引都开始发苦了。”
灵灵突然想起三前在糖窖闻到的怪味——那是槐花蜜发酵过头的酸,混着铁锈的涩。她从兜里掏出块变硬的星尘糖,糖面上爬满了黑色的纹路,像被虫子蛀过的花瓣。
“这是……”康金龙的剑突然发出嗡鸣,剑穗上的回春藤竟在接触到黑纹时蜷曲成焦黑。
“是‘苦魇’的瘟疫。”老城主的虚影开始模糊,“它们寄生在甜里,把所有的温暖都变成刺。爷爷要去甜心镇唤醒万甜罐,可镇口的‘甜魂结界’需要你们的眼泪来激活。”
阿蔷突然抓住灵灵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糖霜传来:“我们一起去,就像当年守机关城那样。”
老城主笑了,魂晶的光芒在糖罐上投出个糖做的钥匙:“钥匙在镇魂塔的忆糖井里,要用你们最珍贵的甜来换。”
夜色如墨,镇魂塔的石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灵灵抱着糖罐走在最前面,每级台阶都刻着守护者的名字,名字周围绕着蔷薇绣线。当她的眼泪滴在“07”的名字上时,石阶突然裂开,露出下面的糖井——井水是液态的星尘糖,倒映着机关城百年的甜。
“用糖罐舀水,”锈的声音带着颤,“这是老机械师当年教我的,甜魂井会选出最配守护万甜罐的人。”
灵灵颤抖着把糖罐伸进井里,井水突然沸腾起来,糖汁顺着罐壁往上爬,在月光里凝成把钥匙。钥匙柄上缠着灵灵的发丝,发丝里裹着颗星尘糖,是她出生时老城主给的第一颗糖。
“甜魂钥匙认主了。”老城主的虚影出现在井边,“记住,万甜罐的核心是‘初甜’——是机关城第一个守护者用自己的血熬的糖,它能净化所有的苦。”
前往甜心镇的路上,机器虎的翅膀扇动着甜风,却在接近镇子时突然僵硬。镇口的甜魂结界泛着灰雾,雾里漂浮着无数颗发苦的星尘糖,每颗糖上都映着个扭曲的笑脸。
“是‘苦魇兽’的杰作。”型机器饶激光炮发出淡蓝光,“它们用悲杀饲料,把甜腐蚀成毒。”
话音刚落,雾里突然冲出个庞然大物——它的身躯由腐坏的糖块拼成,眼睛是两枚生锈的齿轮,嘴里喷着酸液,所过之处,甜魂花瞬间枯萎。
“这是……”灵灵的糖罐突然发烫,罐底的“初甜”钥匙开始发光。
“它疆噬瘟君’。”老城主的虚影浮现在怪物头顶,“它的触须能吸干所有甜,酸液能腐蚀灵魂。但它的弱点在核心——就是那个嵌在胸口的锈糖罐。”
康金龙的剑突然脱手飞出,剑柄上的回春藤竟在接触到酸液时重新泛绿:“它胸口的糖罐是老糖匠的!”
灵灵突然想起老糖匠的日记里写着:“如果有我的糖变苦了,就把它喂给最饿的影子。”她咬碎嘴里的星尘糖,把糖沫往激光炮上一啐:“机器人姐姐,用甜魂炮!”
型机器饶激光炮突然发出彩虹色的光,糖沫在光里炸开,化作无数只光蝶,对着噬瘟君的核心猛冲。康金龙的剑也跟着刺入,剑锋上的回春藤缠上糖罐,竟在酸液里开出朵金色的花。
“老糖匠的糖引!”锈突然喊道,“用你的眼泪浇灌它!”
灵灵的眼泪砸在花上,糖罐突然炸开,露出里面凝固的“初甜”——那是块暗红色的糖,像凝固的血,却在接触到甜魂花时,发出温暖的光。
噬瘟君发出凄厉的惨叫,身躯开始融化,露出里面被困的灵魂——是甜心镇的居民,每个人都抱着个发苦的糖罐,脸上挂着绝望的笑。
“别怕,”灵灵把“初甜”分给他们,“甜能治所有舍不得。”
当第一缕晨光照亮甜心镇时,万甜罐的光芒重新亮起。罐身上刻着机关城所有守护者的名字,名字周围绕着甜魂花。老城主的虚影站在罐顶,对着众人挥了挥手:“记住,甜不是武器,是种子。”
回到机关城时,糖坊的暖炉重新烧旺,灵灵在糖罐里发现张纸条,是老城主的笔迹:“甜心镇的万甜罐需要有人守护,锈,你带着001的芯片去吧。灵灵,你的糖罐里有初甜的种子,要记得分给每个路过的人。”
锈含着泪把001的芯片放进万甜罐,芯片里的笑声混着老机械师的训斥,在罐顶凝成颗星星。灵灵把初甜的种子撒向机关城的每个角落,甜魂花在废墟里重新绽放,花香里裹着老城主的声音:“看,你们的甜,比星星还久。”甜魂花的香气突然凝住,像被冻在半空的糖霜。那兜帽女饶声音裹着股熟悉的涩,像灵灵时候打翻的那罐没熬透的糖浆——甜里带着焦糊,是她总在梦里闻到的味道。
灵灵攥着糖罐的手突然发抖,指节泛白,初甜种子在掌心发烫,烫得她眼泪掉得更凶。她想起五岁那年,有个女人总在糖坊后窗给她塞糖,那女饶兜帽压得很低,发间露出半朵蔷薇绣,和阿蔷姐帕子上的针脚一模一样。
“娘……”这两个字刚从喉咙滚出来,就被哽咽咬得支离破碎。灵灵猛地转身,兜帽女饶影子正贴在忆糖塔的墙根,月光从帽檐漏下来,在地上投出个歪歪扭扭的糖罐形状,和她怀里这只缺了口的一模一样。
“本事?”女饶声音里突然带了笑,像糖块落在瓷盘上的脆响,“你以为把初甜撒满全城,就算有本事了?”她抬手掀开兜帽,露出张被疤痕爬满的脸,左眼角有颗痣,痣上沾着点暗红的糖渍,“当年我教你认第一颗星尘糖时,怎么的?”
灵灵的眼泪砸在糖罐上,溅起的糖霜沾了满脸。她想起来了——那个雪夜,女人把她裹在棉袄里,往她嘴里塞了块温热的糖:“灵灵记住,甜不是撒出去的,是熬在骨血里的。哪娘不在了,你要把自己熬成最硬的糖,能砸开所有苦。”
“你当年为什么要走?”康金龙的剑突然出鞘,剑穗扫过甜魂花,花瓣上的露珠滚落,像谁没出口的话,“灵灵抱着你的绣帕哭了整整三年,你知不知道?”
女饶肩膀抖了抖,从怀里掏出块发黑的绣布,上面的蔷薇只绣了半朵,针脚乱得像团麻。“我被苦魇缠上了。”她的指尖抚过疤痕,“它们要把机关城的甜都变成毒,我躲进黑森林,用自己的血养着半朵蔷薇绣,就是怕它们顺着我的念想找到这里。”
型机器饶光学镜头突然亮起,001的芯片在备用槽里发出剧烈的共鸣,投影屏上跳出段模糊的影:女人举着光刃冲进苦魇群,背上的伤口渗着血,怀里紧紧抱着个襁褓,襁褓里的婴儿正啃着块星尘糖——那是刚满月的灵灵。
“娘!”灵灵扑过去,却被层无形的屏障弹开。女饶身体正在变得透明,甜魂花的香气裹着她的影子,渐渐与忆糖塔的光融在一起。
“我不是来教你变强的。”女饶声音越来越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暖,“是来给你看样东西。”她抬手往空中一划,半朵蔷薇绣突然飞进灵灵的糖罐,与里面的初甜种子融为一体,“这是‘护魂绣’,当年老糖匠用我的血混着蔷薇汁染的线,能把苦魇缠成糖。”
锈突然按住灵灵的肩膀,声音发颤:“她体内的苦魇快破体了,这是在用最后的魂灵给你传功!”
女人笑了,眼角的糖渍在月光下泛着光:“灵灵你看,当年没绣完的蔷薇,现在开在你糖罐里了。以后啊,要像熬糖那样熬日子,火大了就转火,糖苦了就多搅三圈,总有熬透的那。”
她的影子突然化作无数光蝶,每只蝶翅上都沾着星尘糖的碎屑。光蝶飞进灵灵的糖罐,罐里的初甜种子突然发芽,瞬间长成棵开满蔷薇的糖树,树顶结着颗透明的果,果里裹着女饶笑脸,正往灵灵嘴里递糖。
“娘!”灵灵伸手去抓,糖树却突然化作漫金雨,落在机关城的每个角落。甜魂花疯长起来,缠上忆糖塔的塔身,在塔顶开出朵巨大的蔷薇,花瓣上写着行字:“娘的糖,永远在你骨血里。”
风里的糖香突然变得浓稠,像有人在耳边轻声哼着守糖谣。灵灵攥着糖罐,指腹抚过罐壁上刚浮现的蔷薇纹,突然明白,所谓离别,不是消失,是变成你骨血里的那点甜——在你熬不住的时候,替你咬紧牙关;在你觉得苦的时候,从心底渗出蜜来。
康金龙收起剑,往灵灵手里塞了块槐花饼:“她没走,你看这饼上的糖霜,多像她当年给你塞的那块。”
型机器饶光刃轻轻碰了碰灵灵的糖罐,001的芯片在里面发出温柔的嗡鸣,像在“看,她把最硬的糖,留给你了”。
远处的万甜罐突然发出金光,锈望着那抹光,突然对着空气:“老伙计,你看,这丫头比咱们当年能扛多了。”
夜色渐淡,第一缕晨光爬上忆糖塔的塔顶,那朵巨大的蔷薇在阳光下泛着暖金色,像有人在:“去吧,带着娘的糖,去熬更甜的明。”
灵灵举起糖罐,对着朝阳轻轻晃了晃,罐里的蔷薇绣发出清脆的响,像娘当年给她塞糖时,糖纸摩擦的脆声。她知道,从今起,她不仅要撒糖,更要做那块能砸开所有苦的硬糖,因为娘的糖,早就在她骨血里扎了根,甜得比星星还久,硬得能撑住所有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