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舟知道姑姑顾凝秋当董事长的时候就对员工很关心，而且招聘很严格。
做出报警的决定之后，他就多问了一句，这个李明哲平时表现怎么样，当初是谁招进来的。
黄铭涵对浩瀚的人很熟悉，他现在觉得略微有些尴尬，于是支支吾吾不想开口。
顾雨舟笑着自己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既然出了问题了，那就从源头上找找原因，不这次，以防将来。
黄铭涵出了答案，竟然是顾凝秋亲自招聘的这一批人。顾雨舟总算知道黄铭涵为什么会支支吾吾了。现在他笑了笑，也就没有再什么。
午夜十二点的滨江街道上，霓虹灯在潮湿的空气中泛着朦胧的光晕。冯亚军和孙晓寒已经走了，现在顾雨舟握着方向盘，思绪像被雨水打湿的落叶般零散飘飞。他刚刚从浩瀚科技总部离开。
他突然感觉到很清醒。
他在大街上转了一圈，就想着自己该回哪里去。
侠沟，此刻在脑海中愈发清晰。
回一趟吧，他对自己。自从上次出来，很长时间没有回去了，就是自己回到滨江之后，也没有回去过。
他知道此刻整个大院只有年爷爷一个人，他本来不想打扰年爷爷休息，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想回去，所以也就不再犹豫，他知道年爷爷见到他除了高兴只会是高兴。
果不其然，当院门在深夜被敲响，年爷爷惺忪着睡眼开门，却在看清顾雨舟面容的刹那，眼中浑浊的睡意骤然被点亮。老人双手颤抖着紧抓住顾雨舟的胳膊，仿佛唯恐这身影只是夜梦一场。他反复端详着顾雨舟，泪水悄然蓄满眼眶——自从大家纷纷离开，老人便是在这日渐空寂的院落里，日复一日守候着归期。此刻重逢的喜悦如潮水般涌来，他殷切地嘘寒问暖，那声音里是藏不住的颤抖与珍重。
\"舟啊，你咋这时候回来了？\"
年爷爷的声音带着惊喜的哽咽。
顾雨舟鼻尖酸涩，却只是笑着答：\"想您了，回来看看。\"
回到旧日房间，顾雨舟点燃一炷香，青烟缭绕中凝望着林婉怡的遗像。
这沉甸甸的夜，他睡得七颠肮，光怪陆离的梦境如同惊涛拍岸，将他一次次抛向不安的浪尖。
清晨六点半，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黄铭涵的嗓门震得他耳膜发颤：\"董事长，李明哲和他妈来公司了！\"
顾雨舟倏地坐起，窗外的晨光还未完全驱散夜色，他抓起外套就往门外冲。年爷爷端着热粥追出来：\"舟，吃点再走！\"他回头望见老人蹒跚的身影，喉头滚动着未出口的歉意。
发动车之后，顾雨舟继续询问黄铭涵详情。
黄铭涵道：“董事长，我刚刚见了他们，李明哲的母亲身患癌症，需要花钱，他是家中独子，又曾经历了一段失败的婚姻，所以他现在压力较大，他承认被人收买的事情。
他离职回家后，禁不住母亲的百般询问，最终了实情，他母亲狠狠地扇了他几个大嘴巴，然后拉着他来到了公司。
她本来是要李明哲去派出所自首的，但是她觉得自己的儿子对不起公司，对不起集团，所以她早早就拉着李明哲来公司赔礼道歉了。
还有，李明哲的母亲要求见一见凝秋董事长，我告诉她现在的董事长是您，她又要求来见一见你，然后就让李明哲去自首。”
顾雨舟很纳闷，不知道这个李明哲的母亲为什么执意要见自己，于是他告诉黄铭涵，自己现在就往浩瀚赶，去了再详细。
赶到黄铭涵办公室时，黄铭涵正焦躁地踱步。
沙发上坐着一位瘦骨嶙峋的老妇人，头发白了大半，眼角挂着泪痕。旁边站着的男子垂着头，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正是李明哲。
老太太见到顾雨舟，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去。顾雨舟疾步上前扶住她，掌心触到她袖口下枯瘦的腕骨时，心头猛地一震。
\"董事长，是我教子无方啊！\"老太太的哭声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三年前我肺上长瘤子，是集团捐的救命钱......明哲那混账东西，被人骗了去干这缺德事！\"她抬手啪啪扇了李明哲两耳光，声音清脆得让办公室的空气都凝滞了。
李明哲的脸颊迅速泛红，却一声不吭，只是眼泪无声地淌下来。
顾雨舟沉默着听完他们的叙述。
李明哲离婚后独自照顾母亲，经济压力如山，前几突然有人找上门，只要帮他们把东西放进钢珠里就能拿到五十万。他起初拒绝，可那人软磨硬泡，最终答应了他。
\"董事长，我带他去自首。\"
老太太抹着泪，\"但我想见见您，亲口声对不起。集团对我家有救命之恩，我这儿子却......\"她的声音渐渐哽咽，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儿子的手腕，仿佛要将所有的悔恨都通过这力道传递。
顾雨舟望着这对母子，脑中闪过姑姑招聘时的严苛标准。姑姑常：\"选人要像挑玉石，瑕疵多的是废料，但若有璞玉之心，可琢可磨。\"
李明哲显然不是废料，但此刻的\"瑕疵\"却足以让他身陷囹圄。
\"黄总，报警的事......\"他沉吟片刻，转向黄铭涵。黄铭涵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置信：\"董事长，这......\"
顾雨舟摆手止住他的话，转向老太太：\"阿姨，李明哲的错误必须承担后果，但......\"
他顿了顿，\"您儿子并非全无良知。自首是必须的，只要他指认出幕后黑手，集团愿意出具谅解书，帮助他减轻。另外，如果他入狱，您的医药费集团可以帮助解决一部分。\"
老太太愣住了，眼中的泪凝在睫毛上，颤声道：\"董事长，您这是......\"李明哲猛然抬头，惊愕与羞愧交织在脸上。
顾雨舟叹了口气：\"规矩不可破，但人非草木。李明哲，你记住，今日的宽恕不是纵容，是你母亲用尊严换来的。希望你好自为之。\"
“回来之后可以找黄总，只要咱们宇洲在一，还是会给你一些机会的。”
黄铭涵在一旁长舒一口气，眼眶微红。他深知顾雨舟这一决定的风险，却更敬佩他的决断。
老太太扑通跪地，这次顾雨舟没拦，任由她将额头抵在地板上重重叩首：\"董事长大恩，我老婆子做牛做马......\"
顾雨舟扶起她时，指尖触到她掌心粗糙的茧，那是长年劳作留下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