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后死死盯着面前身形高大的萧泽,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终于强大了,强大到可以任意处死她身边的婢女,将她的心肝女儿远嫁到西戎作为他的政治筹码。
她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造就了一头狼,这头狼如今开始反噬了。
郑太后哧的一声苦笑了出来,缓缓道:“母子之情终究抵不过帝王威严,皇帝好手段,哀家佩服至极。”
萧泽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他一直都被陈太后压着。
时候逼着他做他不喜欢的事情,他的爱人就因为陈太后想要他坐上那个位置,被他们活活逼死。
如今又因为不喜欢他的宠妃,几次三番对他的孩子下手?
萧泽不禁气笑了:“儿臣也从没想过母子之情会如此。”
外面迦南的惨叫声渐渐销声匿迹,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压着自己的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皇帝震怒,对太后娘娘的婢女下手,这在大齐后宫闻所未闻,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一股暗潮涌动。
外面行刑的护卫匆匆走进了养心殿,带着一身的血腥之气,他跪在了萧泽的面前。
“启禀皇上,罪妇已经伏法。”
陈太后身体哆嗦了一下,缓缓转过身看向了外面。
阳光下那一滩血在四周皑皑白雪中,衬托的愈发触目惊心。
像是一地盛开的血莲,那个年纪便被领到她身边悉心教养的丫头,如今替陈家顶了一命。
陈太后再也压不住,缓缓低下头泪如雨下。
她再不同萧泽半句话,转过身迈步走了出去。
一边的国舅爷陈慕从未见过自家长姐这个样子,顿时吓了一跳。
他忙拽住长姐的衣角,怯怯喊了一声太后娘娘。
陈太后都没有多余的眼神分给他,正是因为这个混哲弟让她的计划一次次落空。
陈太后不得不停下步子垂眸看向了一边跪着的陈慕道:“这是哀家最后一次救你,下一次请死远一些,不要让哀家再看到你。”
陈慕顿时泄了气,瘫坐在地上。
他心头颇有些怨怼,长姐当真是无情。
不就是一个从养到大的奴婢嘛,陈国公府又不缺奴才。
那些奴才平日里好吃好喝的养着,如今让她替陈家顶一难又怎么了?
长姐生出这个与他苦大仇深,生死决绝的样子,为哪般?
他的长姐到底还在不在乎他这个弟弟?
陈慕缓缓低下头,眼神里的冷漠渐渐深邃了几分。
从到大他都仰仗这个姐姐,母亲当年死得早,父亲又是个懦弱的,故而整个陈家都依靠他的长姐立足。
如今长姐出这么冰冷无情的话,让陈慕到底心寒了几分。
他不禁一阵阵气闷,却也不敢什么。
今日实在是太凶险了,没想到当年看着蛇姬长得妖娆可人,与她春风一度,竟差点将自己的脑袋搬家。
陈太后缓缓走了出去,站在了迦南的尸体面前。
那个她身边微笑嫣然,细声细语话的姑娘,此时软趴趴地倒在潦子上,身体里的血几乎流干。
陈太后缓缓蹲在了迦南的面前,拿出帕子将迦南脸上,唇角上的血迹一点点擦干净,眼眶微红低声道:“哀家对不住你,哀家这就带你离开宫城。”
她抬起头看了看蔚蓝色的,大雪后的空分外的干净。
血气隐隐扑鼻,她缓缓道:“原来先皇的没错,这么大的宫城,只有死了以后才能离开啊。”
陈太后命坤宁宫的人将迦南的尸体收拾干净后,送出了宫外好生安葬。
她又命人去南疆寻找迦南的妹妹,赏以厚重的恩赐。
陈太后坐在凤榻上,一颗心空落落的,她就像是孤魂野鬼在这坤宁宫里游荡着。
这边萧泽有些愧疚的看向了榕宁道:“朕……”
萧泽后面的话不知该如何,他不是傻子,榕宁更不是傻子。
哪里看不出那陈慕和陈太后才是这一次放毒蛇攻击皇嗣的幕后黑手。
即使陈慕也只是一个喽啰,真正想要杀她的是陈太后。
可是萧泽作为皇帝,毕竟身上背负着孝道,总不能直接将陈太后杀了吧?
萧泽抬起手抓着榕宁的肩头低声道:“宁儿,对不住了。”
榕宁眸色微微一闪,这也是她预料中的。
她这一次就是要给陈太后一个教训,不要对她的孩子动手,她也是会咬饶。
本想将她的亲弟弟绳之以法,不曾想陈太后也是狠心,竟是将她身边的心腹推出来挡了这一剑。
榕宁微微垂下眉眼,眉眼间满是嘲讽,你以为这一次就躲得过了吗?
榕宁冲萧泽躬身福了福:“臣妾多谢皇上为臣妾主持公道,只是这一次纯贵妃姐姐为了保护臣妾受了这么重的伤,臣妾心头委实过意不去。”
萧泽点零头:“朕不会亏待如儿的,你们姐妹情深朕看在眼里。”
“朕也不能让如儿白白挨这一遭磨难,如今郑家已经沦落,皇商的名头朕就赏赐给如儿的外祖钱家人吧。”
榕宁眸色微微一亮,忙躬身福了福笑道:“臣妾谢主隆恩。”
萧泽不禁笑了出来:“你俩倒是姐妹情深,朕瞧着都有些嫉妒。”
“册封钱家人,你倒是高兴成这个样子。”
“罢了,朕亲自同你去一趟昭阳宫,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榕宁又冲萧泽行了行礼,随即跟在了萧泽的身后来到了昭阳宫。
周玉的方子起了作用,纯贵妃已经能下地稍稍走几步了。
她身上的毒素清除了大半,可那唇角依然是泛着淡淡的紫色。
人也有些萎靡不振,此时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纯贵妃忙朝着外面走去:“听着脚步声便是妹妹来了。我如今哪里也不能去,在这宫中已经窝了些日子,整个人都散了架……”
纯贵妃边笑边亲自掀起了帘子,嘴里的话顿时戛然而止,抬眸定定看向了面前的萧泽。
萧泽身后的榕宁笑着看向了纯贵妃:“如今瞧着姐姐也能下地走走,皇上有些体己话要同姐姐,妹妹先告退了。”
榕宁罢抿唇笑着转身退出了昭阳宫,萧则有话要同纯贵妃讲,她杵在这里不合适。
此时昭阳宫里只剩下了萧泽和纯贵妃。
纯贵妃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躬身同萧泽福了福:
“臣妾给皇上请安。”
萧泽咳嗽了一声,轻轻抓住了纯贵妃的手,纯贵妃下意识想要挣脱,却被紧紧牵着。
萧泽牵着她的手,将她送到了窗边的椅子边,扶着她的肩头将她按在椅子里。
整个人随即将她搂在怀中,垂眸盯着她:“别总像个刺猬似的刺着朕,朕今日是来送好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