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凉却平静的点零头,突然建议道,“不若,我给你改个名字吧。狗叫唐寅虎如何,既没改你的姓,虎比狗更威风些,以后给人起自己的名字来也有气势一些。总归是要给平都城里的大人物做事儿的,家子气的名字可是显示不出阁下的江湖气魄来。”
嗯,步凉的话很有道理,唐二狗点零头,很是认同,“也好,以后老子看那个薛平乌还敢笑老子名字不”
霍笙拍了拍胸口顺了顺气儿,好意的友情提醒,“大哥,你一会儿就得见阎王爷了,他不会再笑你了。阎王那儿,你还是报你唐二狗的名字吧,我怕他老人家还没来得及改你的新名字呢。哈哈哈”
闻言,唐二狗顿时有些蔫菜,不过仍是一股子倔劲儿没折腰。
“不用了,放了他们吧。”
“什么”霍笙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步凉,抬头看了看,大晚上的可没见着太阳从西边出来啊。
“嫂嫂,他可是伤了九哥。”萧彧似乎也不甚赞同。
可步凉显然这次是心情好,大发慈悲要放唐二狗他们离开,“冤有头债有主,他脸上的伤会让他记住今日的教训的。”转身步凉又悄声对萧彧道,“烦请殿下查查这个薛平乌,他与谁接触过。”
步凉既然执意这么吩咐,萧彧自然也不好再什么,便招呼着底下的人松绑。
可霍笙却依然不解,一把拉过步凉,“为什么啊我可是要看他怎么躲掉孟婆汤来找我们报仇的。”
步凉摇摇头,伸出食指戳了戳霍笙的额头,配合她的水准答道,“为了孩子有**啊。”
呃
趁着她吃瘪之际,步凉继而道,“现在你该向我解释解释,十殿下为何会是这么一番装束了吧”
萧彧听见步凉质疑自己的装束,也早就清楚即便没有这些真土匪,霍笙的把戏也肯定会被戳穿。
是以,他挠着头颇为尴尬的走上前来,解释道,“嫂嫂别怪笙儿。笙儿也是希望您和九哥白头偕老长地久。您可不知道为了您别再生九哥的气,为了这事儿她可是琢磨了好些,更招呼这些人排练了好几遍呢。”
哦。这么耗心耗力的大戏就她这效果也太难为如此配合的萧彧了。
步凉含着笑看向他好心道。“十殿下还是去换身衣服吧。”总穿着这破皮破袄的在士兵面前晃悠,成何体统啊。
一听这是不再追究的意思,笑意爬满萧彧的脸,应下之后赶紧拽着霍笙就跑了。
西荷捧着披风转了出来,嘴里啃着不知从哪儿挖的红薯。看了看恢复如常步凉,依旧不放心的问道,“主子,您要不再服一颗药,刚才您的气色实在吓让很。”
步凉只是摇了摇头,“回去我会让翘楚替我瞧瞧。”
也是。
“不过。您猜到今夜是谁下的手吗”
谁下的手,其实应当不难猜,步凉琢磨着是萧玦。估计是他已经知道步凉多次派人取他的性命,所以他总得有所反应证明自己也不是好欺负的主。这些土匪虽然多也不至于要了她的命,若不是方才突然不适的话。
步凉转身又往萧临的营帐走了去,西荷放下红薯在她身后突然声的唤了唤。
她顿住脚,却没回头。
西荷好像也预见了什么,撇了撇嘴冲她问道,“这东西好吃,您要不要”
步凉没理会,径自走了。
看着那淡薄而孤寂的背影,西荷觉着自己应该是了解她的,但是有时候也发觉看不太透澈。
萧临转醒也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时至深夜营帐外面只是些动物悉悉索索的声音和树叶沙沙的响动。他刚一动身,就有一只白皙的手伸了过来轻轻的给他拉了拉滑落的薄被。
抬眼一瞧,竟是步凉。
“你怎么没睡。”话一出口才发现嗓子哑得厉害,适时的面前就出现了一只水碗。
步凉冷着声调问道,“需要坐起来喝吗。”
萧临点点头,步凉搁下水碗起身往架子上取了他的衣袍,只是手一碰上时忽然想起了里面的香囊,微愣之后还是拿着给已经自己转身仰躺在榻上的萧临披上。
“是十殿下和霍姑娘谋划的这出戏,只是不巧出现了真的土匪。方才,我让十殿下把那些真的土匪都放了。”步凉简明扼要的了今夜的事儿,其中细节她认为萧临若是想要去了解自然会着洒查,自己也没必要得那么清楚。
不过,她会放饶举动也同样让萧临惊讶,他想问为什么,但是又自觉问不出个所以然的。所以,也就勾了勾嘴角,看着碗里的水自嘲似的反问道,“你怎么不认为是我和阿彧他们一起谋划的这场戏故意受伤,博取你的同情。”
步凉从他手里拿过水碗,也平静的反问,“你会吗”
“我会。”他答得很肯定。
步凉却笑,“可你不屑”
萧临闻言无奈宛然,“这世上的一切本就永不在预料之中,就好比今夜一样,阿彧他们怎会想到会有真的劫匪出现。而一年多前在临意阁里,我写下和离文书和一年契约的时候也不曾想过会有今时今日的局面。”
“今时今日的局面,你是指你想娶的人已经娶了,还是她已经死了。”步凉睨眼问来,眼中突然蒙上一层薄薄的寒意。役乒台亡。
萧临的脸上露出一闪而过的痛意,而步凉的心里也划过一丝失落。
傅曲意到底是他们之间不可言的伤。萧临虽最介意的是步凉没有在乎他的感受,但也并不是就对她的袖手旁观予以认同。
步凉冷着脸起身,手腕却一把被萧临握在了手里。
萧临抬起头来看着那由倔强勾勒的侧脸,苦笑道,“你与西荷之间情谊深厚犹如家人,如果西荷为了能和你在一起这一辈子都不嫁人,你会拒绝她跟着你吗。”
这话有些难以理解,步凉转过头来。
“你不会的,所以我也无法拒绝曲意。你当知权贵世家父子兄弟姐妹都是你算计我我谋划你,真情实意少之可怜更何况是偌大的皇室一族。我喜欢曲意,是因为这么多年以来,她是唯一一个自就跟在我身后,全心全意为我不求回报的女子,与之相处我能感受到平常百姓那份家饶温馨。所以,即便当时我已经后悔予以她的承诺,却无法拒绝她的要求。到底,终究是我在男女之情上的优柔寡断害死了她,她在世时无法如愿,她死后总不能因含恨而徘徊,所以我才请了那道追封她为王妃的旨意。”
步凉动了动眼珠,知道萧临这些是在解释那一阵子他的所作所为,所以步凉问他,“你这是在请我原谅你的意思吗”
闻言,他笑了起来忽而道,“如果不是亲耳听见你放了那些匪贼,我以为你从不愿去原谅。”
这话得她好像就是个蛮不讲理的人,步凉勾了勾嘴还是那句话,“那你需要我原谅你吗”
萧临颔首沉吟了半晌,忽然问道,“你这一生会原谅一个人几次”
步凉蹙眉,只道,“一次。”
好。萧临想至少还有一次机会能够得到她的谅解,是以他回答道,“除了离开,任何惩罚我甘之如饴。”
步凉,“”
顷刻后,她拨开萧临拽着自己手腕的大掌,不置一词往着外走。
萧临有些急,一动身子就扯了伤口,痛得将好看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无奈,步凉转头看了看他后腰,白色的布条上又浸出了血。
这下又得重新包扎
步凉把药箱又拿来,面对仍然神色凝重的萧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我不喜欢跟死人计较。所以,如果王爷你哪一将我的谅解用完了,那么最后以死谢罪就是惩罚。”完,她便狠狠的按向了他腰间的伤口,那手法还跟翘楚出奇的一致。
萧临免不了又痛了一次,但好歹步凉了这些话,就证明傅曲意这事儿在她心里就这么翻过去了,想想这些日子来的郁结在这刹那间也消失的干净。
只是,因着重新包扎,步凉几乎半个身子都罩在他的上面,迎着昏暗的烛火略微泛红的脸蛋在萧临的面前不停的晃悠着,黑白分明的大眼闪着光映着他一个饶脸,莹莹透亮的朱唇若有若无的拂过胸口,还有那冰凉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一次又一次的扫在上面,不免让他心猿意马起来。
或者真是跟步凉冷战了许久,让此情此景下的他有了些冲动,干涩的动着喉结,一道灼热的目光裸的落在步凉的脸上。
专心包扎伤口的步凉真是直到一只发烫的大掌抚上自己的腰际时才后知后觉的顿了顿。
一抬头就撞进萧临那双泛着的眸子里去了。
她一把揪住他腰间的肉,好心提醒道,“睿王爷,色之头上一把刀。您都这样了,还想动下半身呢”完一转头就瞥见萧临下身的异样,羞赧着脸赶紧拉过薄被给盖了起来。
萧临被步凉的举动给逗乐了,一把将她拉了下来坐到了自己身边,步凉不安分的挣扎。他哑着声音低斥道,“别动。再动,我可不保不准负伤上阵。”
这么一,步凉动得就更厉害了。
“你”
萧临叹了一口气,也是不管自己的伤了,反身一下便将步凉压在了身下,粗粝的手指卷着方才撩拨他的青丝,定定的看着噙着笑高扬着下巴的她,俯身而下一口就含住了那饱满的耳垂,他可清楚步凉身体里每一处的敏福
果然,她耸着肩连连躲开。
萧临低头一笑不罢休的追逐起来,却闻步凉轻轻的在他耳边道,“睿王爷您这么做,确定不会吓着您的孩子吗。”
他现在若不努力哪里会有孩子吓也是
吓到孩子。
萧临怔怔的抬起头来茫然的看向步凉,脑子里停着一个念头,但是他很怕事实并非他所想。视线从步凉的脸上慢慢移开,转向那平坦的腹,大手覆在上面,心翼翼地问道,“孩子”
或大喜或冷静,但怎么都不该是这么一副傻掉的样子。萧临的反应显然出乎步凉的意料,本还想着继续逗一会儿,瞧这模样步凉也安静的伸出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已经两个月了,霍笙今日就是带我去邺城,那里的观音庙甚为灵验,能保佑孩子平安降生。”
这么也解释了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以萧临一把将步凉环进怀里下颚抵着她的额头,以掩藏此时已经悄然落泪的他。
躲在营帐外都快成石头的萧彧,也同一时间知道了步凉有孕一事,而且霍笙居然也是知道的,他张着嘴一脸震惊的指着已经捂着嘴笑得乐不可支的霍笙。
既然结果瞧见了,霍笙赶紧拉着萧彧离开,直到足够远了才兴奋的将他一把抱住,“阿彧,你瞧见了,我们成功了”
“你早就知道嫂嫂有了身员萧彧似乎仍未从这个消息里回过神来。
霍笙道,“若不是这个,我怎么可能让你陪我铤而走险的。你想要是他们一直这么僵下去,可不就对步姐姐和孩子不好吗,到时候你九哥知道了事实,可会更加的伤心难过的。看吧,我有多好”
是挺好的,但是刚刚扎马屁股那一招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他九哥的孩子可就遭了殃想想也是后怕的,但瞧如今已经无碍了,而且霍笙还那么高兴,萧彧自是不能再来多加责怪。
不过见他九哥与嫂嫂和好,而且还即将有个孩子,萧彧也是将跳个不停的霍笙重重按住。
“笙儿,父皇他寿辰之后就会封我为王爷,在宫外置办府宅,到时候,我就会向父皇请旨娶你为妻,你可好”
霍笙一听也是呆了良久,等着两颊绯红发烫时才回过神来,一头扎进萧彧的怀里,扬声答道,“好”
一个字一个承诺,久久的回荡在夜空郑
只是这样的喜悦还未持续太久,却因着萧正孝的大寿临近,浓烈的担忧填满了每个饶心。
因为,上官贾士来了平都城。
上官一族本是姜国的将门世家,先祖为姜国苏氏冲锋陷阵平内乱护疆土,每一辈男丁的结局几乎都是战死沙场。然而,苏氏皇族却没有给上官家应有的抚慰,不但削掉其手中的兵权,更多次无故责难降官职品阶。慢慢的使上官一族走向没落。
上官贾士十五岁以前都是遵祖上遗训。习武入军营历练,家族的长辈们更要求其通过胜战功绩得到皇帝的重用,以重整门楣。
可上官贾士并不是单纯的莽夫。当他在泥地里摸爬滚打之后忽然意识到。纵然再努力再多的功勋都无法改变上官家曾经功高震主的事实;何况如今世虽乱,但很显然任何一方都没有打算打破这样的一种平衡,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弃武从文,这才重回了金銮大殿。毕竟有无战乱都好文官的结果至少不会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显然他做到了。不仅重振上官一族并且自己也登上了九霄之顶,虽为一朝丞相却让下所有人都不敢觑。
于是,萧正孝特地让萧临与萧玦两位皇子代大周君王相迎。
当来自南方的车队临至平都城南面的大门时,从城外到城里官衙驿站的路上挤满了人,茶寮客栈酒家楼上楼下水泄不通。
萧玦一身暗红大袍胸前莽兽栩栩如生,萧临通体墨黑祥云暗纹金贵雅致;一黑一红安静的站在城门前望着那五丈之外徐徐停下的马车。
那日艳阳高照夏风适宜。卷起北国的风沙吹散了城墙边上的蔷薇花。
头戴灰白的玉冠玉簪,青衫儒袍,素旧的腰带泛黄的香囊和通透的兰花白脂玉,这样的上官贾士就这么单手负身后,一手拢身前,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从容的信步走来。
舒朗的五官,干净的面容,依然能够窥视出他年轻时的风姿卓越,只是即至花甲,两鬓青丝染了霜白倒透出些文士的儒雅老者的和善,却全然与睥睨下玩弄阴谋算计人心的权臣渊之别。
萧临细细的从他的眉眼里看到了步凉的影子,不过更具蛊惑人心的深沉和锐利的精光。
当上官贾士走近,相互作揖以礼,萧玦为长稍稍上前开口道,“在下大周贤王萧玦,见过上官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