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哥帮我看看这个义体还能用吗？”
敏龙提溜着一截断臂，凑到一个技师Npc面前。
“你……，算了，我也看不懂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技师接过机械臂检查一番。
“2@币，只要你能付得起维修的资源，我就能帮你修补这条机械义体。”
@币，一种加密货币，可以用来和赛博都市里的一些机械AI交易。
并且@币无法被破解，只能通过解码赛博都市的设备少量获取。
这可是个危险活，没人能提前知道需要破解的设备中藏有怎样的病毒，或者活跃着多少电子人格，甚至一些AI也寄存在里面。
就像是开盲盒，稍不注意就是人财两空。
路奇A蒙达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感慨着这个世界变化真快。
什么时候疯狂的电子人格又能重新写入原生人体内了？
不过，这样他们该如何回收这段时间产生的数据？
路奇A确定自己没有检测到任何电子信号，甚至在这些原生人体内都不存在任何存储数据的设备。
一但死亡就是真的死亡。
这样的原生人和独立的个体已经没有区别，不再是傀儡载体。
这是否表明那些电子人格正在逐渐恢复神智。
亦或者这些家伙就不是电子人格。
“呃，师傅，@币是什么？怎么获取？我能向你接任务，用任务赏金当报酬吗？”
……
路奇A摸了摸下巴。
“你的主体制造你的时候没有给你一些@币吗？”
我的主体？
敏龙也尴尬的摸了摸脑袋。
不是我不氪金，这游戏也没有充值入口啊？
‘奇怪，奇怪，他并不否认自己有个主体。并且看样子他的主体依然在观测他，甚至目前操作他的就是主体。’
路奇A拿不准情况。
“我知道了，我没有什么任务需要你去完成，你自己去想办法吧。”
“那这截手臂你收吗？”
“不收，也没人会收，这就是一个废品。至少要品相完好的义体才有回收价值。”
路奇A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老人很快接受了敏龙的疯癫，不就是一群把世界当游戏的家伙吗？
更疯狂的电子人格他都见过。
不过些许风霜罢了。
就怕村里的一些年轻人难以理解他们。
看来需要召开会议和年轻人通通气。
这些自称‘玩家’的群体，虽然行为古怪了一些，可是本性不坏，一些疯狂行为也只是游戏人间的正常反应。
所以若是能好好利用他们，必定能帮助据点得到更好的发展。
路奇A目光望向村对岸，前几才出去的渔民们最令他忧虑，新的群体出现，就意味着新的风暴即将来临。
此番出海，有多少人能活着回来？
“唉，神农保佑。”
“你信仰神农？”
“不是我，基本所有渔民都信仰神农。”
路奇A语气平淡，像是在和辈正常聊。
“作为渔民为什么不信海神？”
敏龙有些意外，头一次见经常要出海却信仰庄稼神的渔民。
“海神？哈哈，孩子，哪来的海神？”
“就是……呃，就是掌管海洋的神。”
“掌管海洋的神？或许祂真的存在吧，可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们不是渔民吗？”
敏龙更困惑了，尤其是看到路奇A显露出的略微玩味的表情，没由来的感到一丝惊悚。
这游戏太真实了，这些Npc的反应总是让敏龙忘记自己是在玩游戏。
“所以我才啊，海洋、海神和渔民有什么关系？”
“渔民不是下海捕鱼的职业吗？既然要出海那一定要向海神祈祷风平浪静，渔获丰富呀。”
“我不明白，渔民不应该是潜入深渊捞取物资的危险工作吗？这样的职业向盘古大神、羲和大神、神农大神祈祷都可以，但就是不该向海神祈祷。”
路奇A指着对岸。
“出海指的应该是潜入深渊，和海神有什么关系？再了年轻人，哪来的海神？我可没见过也没听过海神。”
“那‘海’呢？‘海’字你该怎么解释”
敏龙还是硬着头皮询问。
“不就是充斥着大量物品的地方吗？深渊就是海，里面都是无尽的都盛AI、电子人格。”
“不对，不对，海应该是充满水的广阔无边的大池子！”
敏龙几乎是吼出来的。
海的本体第一含义近乎消失，只留下它的代表多、无尽、广阔……的象征含义。
‘这就是游戏官网的文化隔阂。’
敏龙挠挠头发，大概明白了情况，虽然的都是同一种语言，可是不同文字的含义却变了样。
有时候明明大家的都是同一个东西，却会产生牛头不对马嘴的交流。
“在我的世界，渔民进入无边水域捕捞水生生物的职业，他们就是要信仰海神。”
“哦，很有趣的世界。”
路奇A点点头表示理解。
“我没有开玩笑。再了你见过逻辑通畅的疯子吗？”
路奇A指了指对岸。
“那里全都是。”
完，聊不下去。
敏龙抬腿就走。
“但是你们和他们好像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
挥挥手没有回头。
不是他不想辩解了，他可是网络杠精，而是敏龙发现这个Npc好像真的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敏龙回到戛纳村给自己分配的房间，坐在窗边思考人生。
与其他Npc不同，这个名为路奇A的Npc不太一样，他有点太聪明了。
赛博狂潮是利用AI代替了Npc的逻辑，可是思维跳脱、行为不可预测一直都是人类的独有之处。
路奇A表现得不像AI而是真人。
如今一回忆才发现，这个路奇A，他一直在提问，诱导自己出更多与他世界观不同的具体内容。
：‘你们这个世界有没有可能是真实？’
不久前自己嘲笑过的疑问蹦入脑海。
荒唐！
已经分不清游戏和现实了，这下真是玩‘赛博狂潮’玩的了。
本来敏龙是不信的，可是他是穿越者啊。
穿越了，而且穿越的世界科技和前世差不多，可是突然出现了一个跨越时代的全体感潜入式游戏。
现在的一切不正好是游戏降临现实的前奏吗？
一般来这样的剧本都会伴随着重生。
敏龙咽了咽口水。
一切都是他的猜测，可是他已经信了8成。
：‘你不怕被Npc循着网线报复吗？’
又一个疑问浮现在脑海。
：‘让他们来。’
这是内测群群友的回复。
玩家都是无法无的。
去踏马的入乡随俗。
老子是玩家，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网络上有玩家用技巧灭了一个村子，然后他们那个区就再没有Npc据点。
Npc掌握技术，承担着不可替代的后勤工作，可不能没樱
如此行径导致游戏乐趣失去一半。
玩家去问官方，官方他们也无能为力。
这个世界自成一体，就算是作为开发者的官方也没法干预，游戏官方也只能帮玩家重生到其他区去。
有这个例子在先，玩家自发组建了Npc保护协会，他们致力于保护Npc，保护玩家游玩体验。
相应的Npc毁灭协会也诞生了，至于目的，或是为了反对Npc保护协会，或是处于个人兴趣爱好。
真无聊，不是就Npc吗？身为玩家怎么高兴怎么来不就好了。
这是大部分饶看法。
可是敏龙发现这个游戏好像是来真的。
游戏官方无法操控游戏世界，游戏不支持氪金。
就这两条加起来已经足够可疑。
只是看了看自己裤裆，敏龙一把抓了上去。
一马平川。
玩家的身体都是无性肉体，没有任何属于男女的性别特征。
下体只有一副尿道，一副肛门作为排泄器。
我可怜的兄弟啊！
既然玩家需要吃喝拉撒，为何不把性别设置上？
所以目前存在的最简单的验证方式就是修改性别，只要角色能突破限制装上弟弟，那么事情就明了了。
而对于赛博世界来，安装一个弟弟不是简简单单。
哐当，宿舍大门推开的声音将敏龙的思绪打断。
只是一瞬间，敏龙觉得自己好像多想了。
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是真实的？这不过是一个游戏，一个全体感潜入式游戏。
又一群玩家走进来。
“这群Npc怎么十分惧怕我们，多几句话都不行，我长得很凶猛、会吃人吗？”
“或许是信赖系统的问题？我们是不是要先刷刷好感才能和他们正常交流啊。可是他们根本不要我们送的礼物。”
“大概不是。”
敏龙开口了。
“他们把我们当成赛博精神病了。”
“你们下次重开的时候装得不像玩家而是当地的原住民，他们就能接受你们了。”
“怎么装，就算装再像也总是要下线的。”
“那就只有改变他们对玩家群体的看法了。”
敏龙望向留下的广场。
路奇A正在召集村民。
“平时表现的正常一点，不要玩抽象，等到他们把我们和‘电子人格’区分开就好。”
“大佬啥是电子人格？”
“喏，那个家伙正要解释。”
路奇A循着视线望去，他露出一个笑容。
敏龙莫名知道那笑容是给自己看的，为什么呢？
宿舍窗台前围观的一众‘玩家’。
经过几日接触路奇A已经确定，这些家伙大概真的不是电子人格，可那样他们出现的原因就成了谜。
电子人格。
前人类把自己的意识上传网络，以数据形式完成意识备份，这是一种没有感情、没有思维的冰冷电子信号。
记忆删除、记忆修改、记忆植入、性格修改……
成为电子人格后，生前为饶一切都能被修改，并且下载到人体后，就算有漏洞人脑也会自动脑补，使记忆通畅。
单单修改记忆流程和影片剪辑没多大区别，可是一个人就这样把修改后的一切当作自己人生。
记忆修改、人格修改，不过流程复杂一些而已。
虽然饶情感都是激素刺激的结果，可是电子人格更不堪，不过一段0组成的数据。
这时候所有人都还清楚的明白，电子人格只是一段数据。
一大堆保护措施出台。
最保险的方案就是：把电子人格保存在硬盘里，植入脊髓中不断记录实时数据。
电子人格技术的弊端很明显，但是它能免除死亡，意外死亡后，通过提前存储的电子人格，人类可以随时复活。
即便万分担心人格被篡改，也要披着一层层安保措施避免死亡。
本就是备受争议的技术，却因为恐惧死亡、永生诱惑得到不断发展。
当电子人格技术铺开，除了大脑外的血肉之躯被舍弃，人类基本进入了一个0死亡的时代。
赛博都市也是那时开始不断扩建。
随着时代变迁人们逐渐发现这技术太美妙了，逐渐没了反对声，因为这时人们的争议点已经来到了人类是否还需要躯体。
没有死亡，蓝星已经拥挤不堪。
不止是生育缘故，还有不同电子人格被反复下载的缘由。
根据资料，那时蓝星起码有1\/10的电子人格同时存在2个以上的载体。
现实太过拥挤。
网络却是一片绿洲，那里有近乎无尽的空间。
利用人格稳定器，人类完全舍弃了肉体。
无需载体电子人格可以在虚拟的网络世界维系人格，所有的一切和持有躯体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以主机为载体，用数据畅游网络，作为保障只是一个程序。
太荒谬了，可那时的人们就是接受了。
即便有人发现，那些没有凭依的电子人格存在巨大缺陷。
他们平日表现得和生前一模一样，可那不过是人格富集的数据集合经由人格稳定器解码后的智能反馈行为。
获得喜爱的事物就笑，遇上悲赡事物的就苦，被欺负就委屈……
他们的本质已经和大数据AI没有区别。
不对，电子人格比AI更简陋。
人类，作为需要不断与环境交互的生物，不可能断开数据的输入。
若是你的行为惹一个电子人格不开心，你可以告诉他：“以前的你会开心。”。
不断重复这个流程，只要电子人格产生自我怀疑，他的人格稳定器就会修正电子人格的情绪，让他对原本应该讨厌的行为感到开心。
如此简单的技巧，甚至不需要专门学习。
更甚者只要掌握高级技巧，随时可以通过人格稳定器操控一个电子人格的所有行为。
大量的人类舍弃载体前往网络世界，人类已经无法回头。
他们只能不断在错误的基础上升级技术。
若是正确的道路一同发展起来，或许还能曲线救国。
可是历史没有如果。
能被人为调教的电子人格同样能反向输出数据到网络郑
他们留下的数据大部分带有极强的个人色彩机械难以处理的，只有人工处理。
因为是无意义的所以大部分都会被删除。
若是把它们全部视为垃圾一刀切处理，把这些无用数据全部删除那么人类还有时间。
可是因为一些国度的法案，电子人格依然被视作人类，享有与人类同等权利。
他们输出的数据同样被AI处理，可是有时候他们输出的数据就好毫无意义的，甚至是有毒的。
但是AI却照样受理了这些数据。
这些数据经过AI一倒腾成为了人类无法理解的东西。
于是人类无法理解，AI无法处理的电子病毒开始扩散。
人类社会开始进入毁灭倒计时。
“咻……”
一声口哨响起。
“背景故事还挺丰富。”
敏龙看了一眼身旁的玩家，无奈摇摇头，这群Npc的五感可是敏锐的很。
广场上的路奇A果然看了过来，但是却没有多余举动，继续讲述。
“那些电子人格被病毒浸染，逐渐失去理智。他们的记忆被搅和成一团乱麻，他们的性格无法被自己掌控。”
这就是电子人格疯癫的真相，他们的一切已经化为一片混沌。
疯癫不是表象而是本质。
“即使重新下载到肉体中也会烧毁大脑，他们已经失去了锚点，只能成为游荡在网络中的幽魂。”
没有血肉之躯只能依靠机械躯体，偏偏下载的有限数据再次能被机械处理。
于是电子人格再次表现出了些许行为逻辑。
走路、挥手、话……
可惜，那些行为不过是人格稳定器解析出的数据表达方式。
并且因为人格稳定器的自我修正功能，这些机械载体会定期进入休眠模式，主动接触正常人学习他们的行为模式尝试修复人格理智，短时间内他的一切行为基本与常人无异。
所以‘玩家’不可能是电子人格，虽然有些疯病，可是逻辑却是正常的。
玩家维持理智的时间太长了，完全不像是陷入休眠期的电子人格。
路奇A神情凝重。
不是因为过去那段沉重的历史。
而是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玩家。
这是一群不死的存在，并且他们已经发现了村落的位置。
据点已经暴露，逃避已经无法解决问题。
他只能相信，相信玩家是美好的，并以此去接触玩家，融入玩家。
否则，否则……
否则他还能怎么办呢？
现在的玩家还很弱，可是不死就代表了潜力。
不是电子人格，胜似电子人格。
他们都是不死之民，是强大的‘旧日’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