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过完年,社区医院护士上门来给量血糖了,问洪:
“叔叔,爷爷他年纪那么大了,他那儿得时常过去呢!咱们社区医院留的监护如话是您的,气不好我们不方便上门就得打电话给您问那个爷爷的情况。”
我听见了马上抢在洪那声昂之前:“放心吧,他每去给他爹娘送饭打扫卫生呢!”
护士岁数不懂事,:“那年前我去爷爷家,爷爷叔叔很少去,那次都两个多月没过去了。”
我一听,年前,那不就是我们两口子都被封在单位,申请出来以后又被封家里,然后一个单元不断有密接者后来我们两口子又都阳了,紧接着我妈去世了吗,赶快跟她解释了。
护士还呢:“要不我也不会问你们,主要就是登记监护如话就是登记的你们。”
我问:“那我们两个人都上班,单位都屏蔽信号,联系不上咋办呀?不如你再给登记上我大伯子他们的电话吧!”
“爷爷了,他们都家里有孩还有上高中马上考大学的,忙不过来。”
吼吼,合着就我俩没事儿啊!
老头里里外外的这是赖上我们了呀!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不好话呢?
他咋不疫情防控那两个月,都是洪跟单位申请的给他们一送三顿饭,他咋不平日里洪每给他做饭打扫卫生泡脚捏脚呢?
护士走了我就跟洪,问他这个事儿咋办。
洪一听就烦,皱着个眉:“还能咋办,该咋办咋办呗!”
“啥叫该咋办咋办?”
“那是我爹,他再不好,我能不管?就像你娘,她再不好你放下过她?”
的对。
洪:“我知道我爹对不起你,可那是我爹,我不能不管他。”
唉,我叹口气:“我让你不管他了吗?
我只不过是想提醒你,看看怎么样做咱们家和你爹你娘的养老能平衡好。”
洪道:“我知道你心里的坎儿过不去,你现在身体也不好,我爹那儿你不用去,有事儿我去伺候就是了。”
“我身体不好,你身体就好了?现在关键是你老爹,自己一分钱不留,都给那几个儿子了!
到时候,老两口瘫在床上谁能伺候了?你这身体,还得上班,我能忍心?
他要是留点钱,到时候雇个保姆,咱们搭把手也校关键他不是要把钱花得底干毛净嘛!
他把钱都给那些人了,回头赖上咱俩,你这是不是变相拿咱们的钱咱们的精力贴补你那几个哥哥嫂子,凭啥呀?
咱俩累瘫了,这不就是害儿子嘛?儿子可是还需要咱们的支持!
你刚才也听见那护士怎么了,你老爹关键是赖上咱们还不好话呢!”
洪道,那你咋办?
咋办,我也不知道咋办,谁让我俩傻乎乎不好意思不忍心呢!
真是挠头,我们俩的智商,真不是人家那些饶对手。
隔三差五的,洪就跟我起来他爹的不容易。
什么他爹时候大冬的光脚给人放羊啦,什么饿得跟羊一样吃草啦,什么冬连个麻袋也没的披就钻到羊圈跟羊挤在一起啦,什么他娘出车祸以后愁得一星期没睡觉啦,什么过日子使劲省就为了给四个儿子娶媳妇啦等等等等。
我知道那都是他的心里过不去的坎儿,并且跟我出来也希望我体谅他。
可惜啊,我现在成长了,不随便心软了。
我:“你爹时候吃苦,那是他爹娘不作为;你老娘出车祸这是灾人祸,搁谁作为老伴儿也得挨着;生四个儿子不容易,那是他自己乐意,谁让他生的?”
我还:“他们那代人,本来就穷,还要使劲生,怪谁?只能怪他们自己吧!何况他们也不是为了养孩子而生孩子,他们那是——只为了追求性快感而不计后果!
动不动他就自己养四个儿子不容易,你造出来不养,那不是畜生了吗?
自己造的因,就得自己承担那个果!
你大哥都结婚了,就让他自己过日子呗!他不是非要帮着让人出去旅游,又买房又买车的吗!
老大买了,老二就得买,老三也得买,这枷锁是他自己套脖子上的,凭啥让我们给他买单?
好容易四个儿子有一个不啃老,他不是还要欺负人嘛,你这种人,他自己整出来的后果,为什么我们要把他的事儿使劲往咱们自己身上揽?”
我喋喋不休,又把坐月子啊西门外房子啊我吃个饺子他把脚往茶几上搁这些事儿又翻腾一遍。
洪麻烦得啊,没法!
洪他爹九十,他娘八十一,据老两口退休金加起来也有个七千多块钱。
那三家,算着日子那么要钱。
我妈十二月去世,六月份的时候,刚高考完,洪他娘刚拉裤子里,洪正给洗涮呢,三媳妇刘克一阵风似的去了。
“爸,你孙子都高考完了,你那钱啥时候给呀?”
老头带着老花镜,从字典上抬起头来:“硕硕都考完啦?考得咋滴个?”
“肯定给你考个九八五,放心吧,你孙子知道给你长脸,你给钱就行了!”
“嗨呀,我这个孙子从就聪明,长得也白净,能给我考个九八五呢?
拿存折!就在这个抽屉里,皮夹子里,那个红的,你自己去银行取!”
刘克拿了存折和老头身份证,又一溜烟,路过厕所,得意地瞟洪一眼,哐一下摔上门。
洪气坏了,他爹都九十岁了呀!
给他妈收拾完,洪打算语重心长跟他爹谈谈。
老头儿就跟糊涂了一样,好像耳朵也不行了话也不知所云了,你这个他那个。
洪:“爸,你得留点钱,万一我妈看病啥的呢?”
老头:“嘿,我现在还差洪宇结婚那个钱没给了,他没有爸爸了,我就得给他娶媳妇!”
洪:“洪宇也三十多了,再他还有三个叔叔大爷呢,你的钱留着吧!”
老头道:“嘿,到时候洪宇结婚,我还得上去讲两句哩!”
洪:“爸呀,我妈这两年身体也没以前那么好了,得多少给她攒点钱呀!”
老头:“你妈比我九岁也有三千块钱退休金哩!我们家人都身体好,我还有一套房子呢!”
唉,还能啥!
洪回家看见我,想起我的态度,心情更不好,就想喝两口。
他喝酒我就吃东西,我们俩的父母都是傻子,都对我们心狠,可是我们两个傻货又都放不下他们,唉,心烦啊!
你要是我们俩有本事,是个领导啊老板啊有钱有权的,我们也不会在乎这仨瓜俩枣的,到时候雇两个保姆伺候洗涮就是了。
可我俩就是工薪阶层普通人!
我们也得面对生活中的一系列麻烦事,我们熊那么优秀那么懂事那么踏实吃苦,我们做父母的不应该多攒点钱支持他给他关键时刻添块砖加个瓦?
老头明明能攒点钱给自己养老做个打算的,他干嘛就非不呢!
不那点钱,难道我和洪就是铁打的机器人?
这二十多年,我们一家三口相濡以沫,我和洪俩不管谁有个马高蹬低,这个家都会变得破损不堪,走到今,我们也是经历不少磨难呢。
他就好意思让我们两口子又得上班又得白黑夜那么贴身伺候他?
真的,我们周围就没有几个像我们家庭这么和谐的,我们家庭的和谐也是受了二十多年艰苦煎熬出来的,得之不易啊!
为了我们家庭的幸福,为了我们熊还没成家立业,我们真不能做那得道的高僧,去无怨无悔舍身喂虎。
这些年,不是一两了,是二十多年三十年了。我们没钱还出钱,无力还得出力,还一句好话捞不着!
我们也五十岁了,也是这儿不舒服那儿不舒服,也知道生活美好,难道以后就围着那对我们一点感情也没有的人一点点消耗我们的生命力?
那时候我妈就还剩口气儿躺在床上,我二哥还横鼻子竖眼的假装受害者,我大哥一的就他功劳大,别人付出他一概不理,没事儿就捧出我二哥衬他的大明深义成功人士……
我不会喝酒,只好吃东西,吃甜食,吃糖,吃大虾酥。
吃了大虾酥我又想起我那可怜的姨父。
唉,时候在他家住那么长时间,他和姨对我那么好,我是一点忙没帮一点心没尽!
我净伺候这些对我无情无义的人了。
洪喝点酒,掉开了眼泪,他是恨他几个哥哥:“这些没心肝的,一个个在外面假装人五人六,一到晚抠赤老爹,九十岁了呀!”
是呀,他为他老爹老娘操心担心,他老爹净爱那几个儿子去了,爱这块根本没他啥事儿,可是他还得被那无形的网缠在那里。
这都是命?难道真有冤亲债主一?
我俩,吃喝完了,发泄完了,第二日子照过,我去伺候我妈,他去孝顺他爹。
好歹,我妈半年以后没了,可是洪他爹这个样子,眼睛就瞪着我俩,眼巴巴那个蠢样,真是!
洪一般都是不吭声,跟头牛似的,再沉的梨也拉,也不一句话。
他那哥哥们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