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本岛西面,海门岛,战事惨烈激烈。
午时已过,日头高照,潮汐潮水,也在一寸一寸的,往上游涌动,水涨船高。
“轰隆、轰、、”
“杀郑逆,杀郑狗,杀、、”
“杀清妖,杀清狗子,杀、、”
“兄弟们,冲上去,杀杀杀,一个不留,除恶务尽”
、、、
清军,海澄公的副将苏明,游击郑元恺,满蒙将校穆雅纳,拉萨,等一众满清将校。
他们麾下的三千多将士,被郑军的援兵,拦截在海门岛下游,一公里的地方,再也动不了。
郑军,援剿左右镇,黄昌和杨元,他们麾下的援兵,也有三千多将士。
两个镇,全是生力军,憋疯聊郑军,逆流而上,奋力迎击冲杀下来的清狗子。
之前,他们两部的水师,都驻守在下游的鸡屿海域。
眼睁睁的看着,英兵镇周瑞,正兵镇韩英,宣毅中镇陈文达,三个兵镇,被清狗子屠戮殆尽。
苏明的清军,刚刚打掉了海门岛的郑军,也是士气正旺,杀气高昂,携大胜之势。
这时候,没的了。
新仇旧恨,双方都往死里干,眼珠子早就杀红了,战场进入了决胜高潮。
“咚咚咚”
就在海门岛的战事,杀的难分难解的时候,下游方向,又传来了冲的战鼓声。
一支一千多饶舰队,郑军的援兵,乘风破浪,顺着潮水的动能,径直冲杀上来。
没错的,潮水慢慢涨上来了,郑军的反攻反杀,也随之打响了。
右武卫猛将周全斌,骑在水艍船的最高处,锋利的钢刀,遥指血色苍穹,奋力嘶吼着:
“儿郎们”
“用力,再用力,玩命摇橹冲上去”
“战功首级,就在上面,冲上去,干死清狗子,杀”
“兄弟们”
“咱们是谁,咱们是右武卫,延平王的尖刀利缺
“冲上去,干死清狗子,砍头剁首,鸡犬不留,杀杀杀”
、、、
这个骑船冲锋的老杀胚,就是郑王爷麾下,最勇猛无敌的悍将之一。
这个时候,右武卫的制式装备,钢兜鍪,厚重甲,也全部更换舍弃了。
一个个老杀胚,头上裹着灰色头巾,身穿粗布短打皮甲,干练利索,就是为了方便海战,跳帮夺船,近身搏杀。
右武卫啊,全军四大精锐之一,是延平王麾下,真正的钢刀精锐,对标满蒙精兵的存在。
整整一个上午,他们都被延平王,关在笼子里,不允许出战。
这时候,终于逮着机会了,那还不得冲上去,往死里干啊,干死所有的清狗子。
“兄弟们”
“右武卫,上来了,援兵快到了”
“儿郎们”
“再加把劲,杀清妖,杀清狗子,杀啊”
、、、
战鼓擂擂,响彻地,正在海战中的援剿左右镇,黄昌和杨元。
麾下的将校士卒,欣喜若狂,备受鼓舞,嘶吼着,呐喊着,冲向对面的清军,战斗力瞬间爆表。
他们都知道,后面的鼓浪屿,还有大量的郑军主力。
但是,什么时候冲上来,杀上来,他们就不知道了。
这时候,死战,大决战,进入了最高潮,又看到了援兵上来了,焉能不发癫,彻底杀疯了。
“呃、、”
清军,处在上游的黄悟水师,就要疯了,抓麻了。
游弋在战场外的大赶缯船,船首上的苏明,看着下游的郑军援兵,已经木然傻眼了。
战鼓声,就是指引方向,那就证明,郑军的援兵,很快就要冲上来了啊。
“完了”
“吊毛了”
“郑狗子,全他妈的,全疯了啊”
“潮水这么低,也能冲上来,一个个的,手脚并用,也不怕撸脱了皮”
“死扑街,塞林木,疯狂的郑狗子”
、、、
“大人”
“苏头,醒醒,醒醒”
就在苏明懵逼的时候,旁边就传来了一个吼叫声。
他的亲兵头子苏醒,已经贴身走过来,推了一把自己的主将,大声吼叫道:
“大人,醒醒啊”
“大人,你看,郑狗子疯了”
“大人,快想办法啊,里面的郑狗子,要反攻了”
“苏头,怎么办,咱们要不要找援兵啊”
“大人,实在不行,咱们就撤吧,郑狗子的援兵,就要扑上来了”
、、、
惊恐惊爆,两军对垒,缠斗焦灼的时候,最怕的就是这个,突然出现对方的援兵。
他娘的,只要援兵一出现,对面的士气,肯定是指数级暴涨,一个个变成超级哈马斯。
原本,势均力敌的局面,士气,也就在一瞬间,就彻底翻盘扭转了。
“呵呵”
船首上的苏明,看着士气瞬间暴涨的郑军,无奈的摇了摇头,发出无助凄凉的惨笑声。
“怎么搞”
“怎么办”
“老子也不知道啊”
“援兵,呵呵,日你他妈的,是白日做梦啊”
“咱们的海澄公,是什么人啊,你想多了啊”
“哎”
“苏醒啊,咱们这帮人,即便是死绝了”
“他麾下的,最后的一千多本部精锐,肯定也是不会下来的”
“撤退,呵呵,你疯了吗,老子可没有疯”
“穆雅纳,拉萨,就在咱们的坐舰上”
“咱们即便是逃回去,那也是诛灭九族的命啊”
、、、
这时候,苏明就想到了黄悟的好啊。
开战的时候,黄悟就是如此,一直拖着不出兵,就是担心郑逆的援兵。
现在,当真是如此啊,潮水往回涨,郑逆的援兵,也就是顺势往上冲,水到渠成啊。
同时,苏明的两千多残部,也要陷入绝望了,进退两难啊。
继续冲下去,或者继续死拼硬干,肯定是全军覆灭的下场,毕竟郑逆的水师多啊,源源不断啊。
这要是往后撤,或是擅自退兵,逃回去也是个死,毕竟有满蒙监军啊。
“大人”
这时候,另一个亲兵家将苏木,脸色都吓得蜡白了,压着嗓门,糯糯的问道:
“苏头,那该怎么办”
“咱们就这么干耗着,等死吗?”
“苏头,不能耗下去啊”
“郑狗子的援兵,一旦冲上来”
“咱们的兵将,肯定会崩溃的,大规模的跳海溃逃啊”
“苏头,想想办法啊”
“苏头,你可不能糊涂啊”
“苏家上下,上有老,下有,上百口人,都指望你啊”
、、、
满脸的渴望之色,一脸惊恐的看着主将苏明,希望他能拿出主意来。
这就是海战的残酷之处,一旦形成了绝对劣势,那就容易崩盘,大面积跳海溃逃。
更何况,黄悟和施琅的水师,本就是招募了很多老海盗,毫无忠义可言。
所以,苏明,他的亲兵团队,才会如茨恐慌,担心军队崩溃,一发不可收拾。
“嘭”,一声暴响。
“闭嘴”
苏明暴喝怒吼一声,黝黑的铁拳头,锤爆眼前的围栏木头,打断了亲兵的啰嗦不止。
“这是战场”
“老子也没死球,你他妈的,号丧啊”
“干尼玛的,死扑街,赛里木”
“发什么神经,着什么急”
“郑狗子的援兵,即便是冲上来,那也是两刻钟以后的事”
“苏醒”
吼着吼着,苏明一顿,看向旁边的亲兵头子,开始装模作样的,发号施令:
“去传令吧”
“传令各部,不要死缠烂打了”
“潮水慢慢涨上来了,咱们要脱离贴身肉搏了”
“咱们的舰队,边打边撤,跟郑狗子绕弯子,放风筝对轰”
“他娘的,先这么拖着,能拖多久算多久”
“反正,咱们活捉了一个闽安侯,也算是捞够本了”
“放心吧”
“潮水涨上来了,郑逆的大反攻,很快就要爆发了”
“嘿嘿”
“到时候,就不是咱们的问题了”
“五路,六路大军,都得崩盘崩溃,都得回家奶孩子去”
、、、
嘿嘿瘆笑狞笑,这就是老海盗的本质狼性,又兼顾了老武夫的狠辣毒辣。
这种世道,今日投明,明日投清,后又骑墙跳回来,谁还在乎所谓的忠义,寡廉鲜耻啊。
这时候,潮水涨上来了,郑逆郑狗子,援兵上来了,士气大振。
黄悟的本部精锐,肯定不会赶下来救援的,苏明是副将,最是了解清楚的。
苏明和他的堂兄苏茂一样,都是海盗出身,遇大事的时候,首先考虑的就是自己。
至于满清鞑子,厦门围攻战的输赢,谁他妈的,还在乎啊。
更何况,此战,他也不是一无所获啊。
之前的一战,他还抓了一个周瑞呢,大明正宗的闽安侯,货真价实,价值连城呐。
不定啊,将来的某一,他们漳州苏家,能靠这个俘虏,直接翻身做侯爷呢。
“对了”
临走的时候,亲兵头子苏醒,突然一顿,好像想起了啥东西。
猛的回过头,心翼翼的问道:
“苏头”
“船舱,船尾,都有狗鞑子,野猪皮”
“他们要是问起来,闹起来,咱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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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兵头子,是心腹中的亲信,真正的一荣俱荣的。
战术一变,两军对垒死战,直接脱离接触,开始游击游斗,远程遛弯对轰。
到时候,船上的满蒙监军,肯定要闹事的,甚至是直接干涉将令。
“嘿嘿”
“怎么办”
“那就全靠你们了”
“尽量把他们拖在船舱里,反正他们也是晕船的”
“实在不行,就全部拿下,全他妈的关起来”
“要是,再有不识趣的,狼崽子”
“那就动手,全他妈的剁碎了,丢下去,祭奠海龙王”
“嘿嘿,大海茫茫,无边无垠,谁他妈的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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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是满蒙鞑子,野猪皮,谁在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