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本岛,王府议事大厅。
一众大佬重臣,分坐左右,脸色庄重,气氛凝重肃杀。
德高望重,久历政事的冯澄世,挺身而出,对着世子郑经拱手躬身,大声坚决的道:
“回禀世子”
“兵,是肯定要出的”
“不但要发兵,而且要快”
“石湖礁失守,清妖狗鞑子,在崎尾上岸了”
“无论有多少狗鞑子,咱们都必须增兵,快速发兵”
“鞑子的残暴,恶名昭着,灭绝人性,时间一长,岛上的老百姓,必然人心惶惶”
“不过呢”
“具体怎么出兵,是那些将军领兵出战,那就得好好议一议了”
“毕竟,咱们手头上的兵力,也没有多少”
“咱们这里,是主城,是根基根脉”
“将士们的家眷,幕府的钱粮,都在这里,不容有失”
、、、
罢,这个两鬓斑白的老臣子,又是一个拱手行礼,表情庄重的不得了。
延平王郑成功,抗清十几年,经常外出,带兵打仗,南征北战。
留守的核心,基本上就这几个,洪旭,冯澄世,郑泰,负责经营大后方,筹措粮饷,打造兵械。
福建的清军,攻上厦门本岛,也不是第一次。
所以,他们这些留守的老臣子,都是有经验的,不至于惊慌失措。
但是,如何出兵,如何增援,具体抽调哪些将校和兵马,那就得好好一了。
毕竟,现在抽走了一部兵力,万一别的地方,再出现问题,又该如何是好。
“嗯”
“好好好”
“冯工官的好,老成持重”
“一句话,不容有失,到本公子的心坎上了啊”
、、、
左侧首位上的郑经,深以为然,点头应了几句,深表认同啊。
实在的,他就是担心啊,忧心啊,才没那个胆子下令出兵。
开玩笑,整个厦门本岛,几十万人口呢,大部分都是将士们的家眷,亲族。
一旦出问题了,那就不是事情,不定就全部崩溃了。
毕竟,将士们,都在厦门周边,一线战场,本岛的情况,都是一目了然的。
“哎”
“实在的,本公子,最担心的,还是主城啊”
“父王,临走之前,特意交代了”
“本岛是根基,主城是命脉”
“哪里都能丢,主城是万万不可的,人在城在”
“冯工官”
“到底该如何调兵,又该如何出兵”
“吧,本公子,洗耳恭听,愿闻先生的高见”
、、、
话不多,郑经也是急的满头大汗,特意站起来,拱手行了一礼,以示内心的尊重。
现在的他,不求无功,但求无过,最好有一个,就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别看他,今年才19岁,看上去很年轻。
实际上,从到大,他也是经历过,非常严格的教育和培养。
毕竟,延平王的性格,霸道强势,对军队如此,对待族人和家人,更是如此,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更何况,郑经的嫡母亲娘董酉姑,是出身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外公更是进士董飏先。
所以,这个郑经,也算是少年当家,有一点少年老成。
否则的话,延平王带兵出征的时候,也不会把大后方交给他。
历史上,也是如此,几年后,延平王病亡,年仅21岁的郑经,就坐上了龙头位置。
当然了,坐上去之后,也是问题一大堆。
外面,有满清鞑子,清狗子,虎视眈眈,时时刻刻,惦记想着剿灭郑氏。
内部,也有一大堆的老战将,功勋大臣,还有来自内部族饶压力,谋权篡位。
下首,老辣的冯澄世,哪里敢接郑世子的大礼,低头哈腰,连连陪着笑脸,谦虚回道:
“世子殿下”
“客气了,太客气了,老臣愧领”
他就欣赏郑经这点,够稳重,有大局观,三思而后校
否则的话,他也不会把嫡长子冯锡范,放在郑经身边,差点被延平王忌惮。
当然了,平日里,这个世子,也是一个公子哥,贪图享乐。
但是,到了关键的时候,总是能顶上来,老年老成,分得清大是大非。
“回禀世子”
“诸位同僚,几位将军”
到正事了,老辣稳重的老狐狸冯澄世,先给大家行了一下礼。
“出兵,马上就出兵”
“不过,老夫,在这里,只是想提醒一下”
“咱们岛上,兵力并不多,尤其是主城的防御力量,是严重不足的”
“老夫,仔细算了一下”
“主城里面,总共就十三个镇”
“看上去,兵多将广,兵力很充足的样子”
“但是,真正能用,可堪大用的”
“仅仅六个镇,也就是在堂的五个将军”
“左提督左右镇,右冲镇,后劲镇,左右先锋镇”
、、、
到这里,老狐狸特意停顿了一下,朝着对面的五个大将,拱了拱手。
尤其是为首的翁佑,这是个提督大将啊,手握重兵,是延平王的心腹大将。
后者,也是很客气,不敢怠慢,抱拳拱了拱手,以示敬意。
“其他的七个镇”
“中提督左右镇,后提督左右镇”
“左虎卫,左武卫,前锋镇,宣毅左镇”
“大家都清楚的,这些兵镇,基本上都废了”
“即便是,剩下一些残兵剩将,也是兵甲不齐,士气低落”
“现在,能攻上岛来的清军,肯定都是精锐,甚至是女真狗鞑子”
“老夫是担心,这些兵镇,一旦遇上了”
“别是打仗吧,那都是奢侈的,不定啊,未战先蹦了”
、、、
老头子,口中的这些兵镇兵将,就是南京城一战的主力,伤亡最惨的兵镇。
中提督甘辉,后提督万礼,左虎卫陈魁,左武卫林胜,前锋镇余新。
这些大将,都是直接阵亡了,或是被俘砍头,他们的军队,也基本上全军覆灭的。
宣毅左镇万义,也好不到哪里去,兵败浮水逃亡,军队也差不多打完了。
可以想象一下,这些军队的残兵,要是遇上鞑子,那是个什么场景。
是报仇雪耻,或是临阵对砍,那都是奢侈的,最大的可能,就是直接先崩了,全军溃散。
更何况,北伐才过去半年多时间,延平王根本没时间,也没有实力去恢复这些兵镇。
“咳咳”
右侧的翁佑,听到这里,有点不耐烦了,轻咳了两声,打断了冯澄世的叽叽歪歪。
“冯工官”
“那您的意思?”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如何发兵?”
军情紧急,他急眼了啊。
是的,留守的武将里面,他是左提督,就是领头的。
领兵打仗,出兵增援,肯定也是责任最重的,责无旁贷啊,出事要负责的。
“好”
“老夫,就长话短了”
老匹夫冯澄世,也不敢瞎逼逼了,立马大声回应了一句。
他也知道,军情紧急,更知道主城的重要性,早就想好了方案。
“回禀世子”
“诸位同僚,将军”
“老夫的意思”
“咱们主城,就六个军镇,能打仗的军镇”
“老夫估摸着,至少也要留四个镇,才能确保主城的稳妥”
“毕竟,金门外海,海门岛,石湖礁,都在打仗,战事不明”
“咱们主城,还是得留有足够的兵力,守卫主城,看好将士们的家眷”
“出兵的话,就两个镇”
“一个,是往北去,直接出城,前往北面的筼筜湖,搭坐水师的战船”
“然后,就在对面的东渡登岸,再继续北上,前往寨上,崎尾方向,速度最快了”
“另一个,往东走”
“一直往东走,穿过万寿岩,大东山,最后驻兵后坑”
“停在后坑,就能兼顾五通,高崎,赤山坪方向”
“到时候,无论是那个方向,出问题了,都可以快速增援过去”
“尤其是高崎方向”
“同安湾,从早上打到现在,打了那么长时间”
“老夫,估摸着,同安湾,怕也是守不住了,得预备一个兵镇,有备无患”
、、、
“不斜
对面的翁佑,听到这里,满脸的黑线,大声出口反对道:
“不可,太少了”
“一个方向,一个军镇,太少了”
“尤其是同安方向,太危险了,随时可能会破岛的”
“实在不行的话,就末将跑一趟吧”
“末将的左右镇,兵多将广,绝对万无一失”
、、、
这一下子,不待翁佑完。
世子郑经,左侧的郑省英,郑擎柱,全部站出来了,跟着大声反对道:
“不斜
“不可”
“左提督,绝对不斜
“万万不可,绝对不可以”
、、、
都了,主城才是命脉,事关明郑集团的生死。
开玩笑,金银钱粮还是事呢,里面的家眷,那才是最要命的东西。
郑氏军团,四大武卫虎卫,五大提督,是最精锐的军队啊。
翁佑的左提督,一旦离开了主城,里面的人,肯定一个个的,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啊。
“冯工官”
没得办法,急上火的郑经,只能再次找上冯澄世,开口询问道:
“出兵两个镇,一个方向,一个镇,确实是少了”
“当然了”
“主城,也少不了四个镇,尤其是翁提督”
“你看,是不是,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
“办法呢”
“也不是没颖
“这就要看,世子的决断了”
到这里的冯老头,瞥了一眼前面,发现世子没有反对的意思。
于是,立马低下头,弯着腰,阴恻恻的,声音里带着阴冷,声嘀咕道:
“荡湖伯阮骏,将军黄大振,王子昂等等”
“他们这些大将,也都在城里”
“他们的旧部,少的几十,多则几百,都是百战老精兵”
“这要是,全部集中起来,也有一千多饶”
、、、
完了,到这里,老狐狸就不了,拱了拱手,退回自己的队列里。
“行了”
“就这么定了”
“本公子,就派亲卫冯锡范去找人”
“传令”
“以冯锡范为参将,统领这些军将”
“准备完毕后,一起渡过筼筜湖,增援崎尾方向”
“右先锋镇林坤将军,统领本部,现在就出发,增援崎尾方向”
“右冲镇万禄将军,统领本部,现在就出发,增援东面,驻兵后坑”
、、、
没错,荡湖伯阮骏,将军黄大振,王子昂,都是鲁王的旧部。
这时候,刚刚好的,全部能顶上去。
郑经相信,他的父王,即便是知道了,肯定也不会责怪他,不定啊,还能夸赞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