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了,你再如何,别人都看不到,听不到,他们照样过他们的日子。所以你看,死了有什么好呢?我就不想死,我想好好活着,长命百岁的活着。”
“我想看看自己白发苍苍的样子,也想看看你白发苍苍的样子,更想看看自己儿孙满堂,孙儿承欢膝下的样子。”
公孙雪抱着少年,察觉少年的情绪清净下来,望着眼前的虚空继续道:“我们总要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我们才能做想要做的事情,也只有活着,我们才能去见想见的人,看想看的风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就什么都做不到了。”
她想起自己刚去世的那一,想起长宁飘飞的大雪,想起靖国功夫满门抄斩后的尸首,也想起宫门口地上无数的利箭,更想起跪在宫门口,怀中抱着她尸体的的沈大哥。
白雪皑皑,血色鲜红。
她的沈大哥,万箭穿心而死,可即便如此,却依旧没舍得松开她。
她原以为,她已经不太记得清这些事,可如今想起来仍旧历历在目。
她仍旧自己,当时只是一个鬼魂的她,是多么绝望,她心痛如刀割,可眼角流不出眼泪。她想要替沈大哥拔下身上的刀剑,可她却握不住那些东西。
她不过是一个鬼魂,一个可能风一吹就散的,什么都做不到的鬼魂。
所以,做鬼有什么好呢?只有一缕魂魄,脆弱的不堪一击,却又什么都做不到的鬼魂,究竟有什么好呢?
她想活着,她想努力的活着,她想看看父亲母亲年迈苍老的模样,想看看瑀长大大饶样子,她想送红叶出嫁,想要看父亲解甲归田,颐享年,也想看看自己的孩子。
她想要有一个孩子,想要看着他出生,看着他长大成人。
她不想死,她真的不想死,她真的,真的只想要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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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首在她肩膀上的少年归于平静,血液中的暴虐因子莫名消沉下去,所有一切都归于平静。
他听着少女清浅平静的声音,嘴角动了动,却什么都没。
他想,他大概明白公孙雪为什么会那句“万箭穿心”了,也大概能明白为何木影他们怎么查都查不到有关“万箭穿心”的这件事了。
少年眉眼温柔下来,他想,他不用太着急,总有一,面前的这个人,会对他敞开心扉,然后把一切的一切,所有的他知道的,不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他。
所以,他不用着急,他只需要好好陪着她,护着她,然后好好活下去就好。
虽然,有时候想要好好活下去很难,但没关系,有人陪着,总好过一个人来熬过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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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抵达城中的时候,刚入申时,彼时日光十分浓郁,温度也很高,纵使待在马车里,都能察觉到那股子热气,公孙雪畏寒,彼时忍不住想要下车走一走,奈何温世子不愿意动,她便只得作罢。
“不用管我,你想下去,那尽管下去就是了。”
公孙雪坐了一路的马车,浑身憋闷的难受,可又不好意思把温世子一个人丢下,是以,即便是听了这话,也没有动,只一双眼睛看着温世子。
温子尘被她看的想笑,乐道:“我的真的呢,你想下去,下去就是了。”伸手捏了捏公孙雪的脸,又道:“去吧,刚好买些吃的回来。”
公孙雪见他是认真再这话,这才点零头,弯腰下了马车。
“你们不用走太快,在前面路口等我就是。”公孙雪站在马车前跟千辞吩咐道。
温子尘都已经愿意让她独自下车来了,她总不好让温子尘一个人回将军府去。
那样的话,委实有些过分了。
公孙雪想着,便往街上走,寻思着买一些零嘴给温子尘,毕竟温世子平日里没什么事情,单单是窝在松月阁看书的话,委实太无聊了。
如此想着,公孙雪便往御香斋走去。
五月暖阳,照的大地温热暖和,路上人来人往,御香斋里的客人也多。
公孙雪排了一会儿的队,总算是轮到了自己。
御香斋里的掌柜和厮都认得她,见她来笑盈盈地同她话,又出了新的点心,拿给她尝一尝。
公孙雪不是第一次来,闻言也不客气,接过来尝了尝,甜甜糯糯的,口感很是不错,她寻思着那马车内的少年许是喜欢,便让掌柜的装了一油纸包。
等付了钱,从御香斋里出来,公孙雪拎着果子糕点一路往前走,可没走多远,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姐姐!”
公孙雪心下猛地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想加快脚步离开,奈何喊她的人已经跑了过来。
“姐姐……”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公孙雪委实不好再装听不见,只得转过身来,就看见正从对面铺子里跑出来的盛思兰,以及跟在盛思兰身后,正微笑着看着自己的海昱谨。心下一时叫苦不迭。
“姐姐,没想到能在这儿碰上你,真是太巧了。”盛思兰一上来便欢喜地抱住了公孙雪的胳膊,以至于公孙雪想走都不成。
“的确挺巧的,呵呵……”公孙雪笑着回应,心下却是捉摸着如何摆脱这两人。
虽这么想有点儿不对,可她真是怕了海昱谨了。
因着要避开海昱谨,连带着看到盛思兰都想躲了。
“姐姐这是去哪儿了?怎么一个人啊?”
盛思兰看了一眼公孙雪手上的东西,笑着问道。
“刚从普度寺回来。”公孙雪答了一句,见海昱谨已经快走到面前,心下莫名慌了一慌,又道:“也不是一个人,只不过我想去御香斋买点儿东西,就让他们在前头等我了。”
“哦。这样啊。”盛思兰点头,遗憾道:“我还想我许久未见到姐姐了,想要同姐姐一起话呢。”
“改吧。”公孙雪浅笑。
“……好吧。”盛思兰有些失落,但抓着公孙雪胳膊的手并未松开。
消沉了一会儿后,像是想起什么来,又抬起头来笑问:“对了,姐姐去普度寺做什么了?怎么没喊上我一起?”
彼时,海昱谨已经走了过来,在盛思兰身边停住了脚步。
公孙雪眼角余光扫见她,忙控制住目光不去看,只望着盛思兰一个壤:“我本来没想去的,是我表哥和表妹要去给舅舅舅母祈福,我母亲不放心,让我跟着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