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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一章 腐乳肉粽(十八)

郭家一个旁支的,身上没有零星半点官职在身的族人死了,且还是自己投的缳,自然在长安城掀不起半点风浪。之后种种,所有的一切都被隔绝在那两扇郭家大门之内了。

膏粮锦绣的大族人丁自然兴旺,单单嫡支人数便有不少,更遑论那不起眼的旁支了。寻常百姓眼里羡慕的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富贵闲人,在这膏粮锦绣的大族之中多如牛毛。事实上除却那几个族中主事的以及后辈最悉心培养的有才子弟之外,旁的尽是这等被外人羡慕不已的富贵闲人。

虽是掀不起什么风滥事,可因着死的那个人姓‘郭’,各家便是人不到,派底下人送去吊唁之物以示对“郭”这个姓氏的尊敬还是不能少的。

不似往常出现在长安城街头那般被人前呼后拥的环绕在中间,在这吊唁的灵堂里,郭家兄弟的位子被设在了角落处。

当然,这并不是郭家兄弟去不了正中的位子,而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灵堂之上那正中的位子都是要跪坐在那里不断磕头还礼,诵哭逝者的,半下来,腿跪麻了不,连嗓子都哭哑了。

这种吃苦受累的罪郭家兄弟自是不会受的,是以呆在了角落里,比起灵堂里众饶跪姿,倒是毫不掩饰的大剌剌的盘腿坐在那里无聊的把玩着手里的九连环。

至于这般在灵堂里坐着,不哭不跪的玩耍奇巧物算不算对逝者不敬什么的……郭家兄弟冷笑:生前都不用敬着的人还期待自己死后换来他们的敬意?开什么玩笑!没见各家被派来吊唁的都是些管事下人什么的,走个场而已嘛!

“还有半个时辰,坐满半日,以示对十三叔的敬意就能走了。”郭家大郎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之后,将手里已经拆开的九连环重新装了回去,而后同弟弟郭家二郎手中的核桃雕舟换了换,继续把玩起了手里的物件。

不成想,核桃雕舟刚到手,还未捂热,那来来往往,跨过郭家门楣的各家管事、下人之中便出现了一道身影,看到那虽着了一身低调的墨色衣衫以示对死者的敬意,可因着气质实在太过出众,以至于一眼望去,实在难以忽略的身影时,郭家大郎把玩核桃雕舟的手一停,下意识的推了推一旁才上手玩起九连环的郭家二郎,道:“林斐来了!”

一众管事、下人之中倏然出现了林斐的身影,两人脑子还未反应过来,被杨氏长久‘教导’之下形成的本能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便已然站了起来,环顾四周,见家里主事的,以及父亲、母亲他们都不在这里。事实上早上露了个面之后,家里主事的便走了,是有点事出去一趟,让他们莫管,待到跪满半日,自己离开便是。早得了先前厮提醒的两人自是知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的,于是便坐下来在这里撑个半日的场子,待到下午,再换另外几位嫡支堂兄过来撑场子便是。

当然,母亲他们虽没有明他们离开是去做什么的,可有了提醒,两人自也清楚家里人这是去收笼子里那原配一家借了这么多年郭家之势的利钱去了。

郭家的金山当然不是凭空变出来的了。想到那些放高利的被人在背后骂“黑心肝”什么的,吐着唾沫嚷嚷着‘晚几日还钱,那利钱都快比上本金了!’到最后往往会逼的人卖了家里的屋宅,甚至倾家荡产的来还这利钱,两人只想笑。

虽然不是主事的,也未亲自经手过这些事,可好在有些事看得多了,多少也算看出些许眉目来了。虽没有具体的银钱账,可看那原配一家到最后连本带利赔进来的,那当真是吃干抹尽一点不留的。

比起那些放高利的,至多能将人榨出来还债的也不过是‘倾家荡产’而已,多的也榨不出来了,毕竟借高利的多是寻常的,没有多大本事的百姓,榨干了,也只有手头这点祖上本就积攒下来的家宅田地了。

可他郭家得到的却是最少也是‘倾家荡产’的利钱。这还不算,那原配一家原本商贾世族,便有不少产业了,虽是高嫁,可若不是对方家业不,高嫁都没这个门槛呢!能攒下这基业的商贾自然经商之上颇具赋,更何况这些年兢兢业业的做事,“为了自家的基业”经营,比起外头请的那些管事来,自是更尽心竭力,不遗余力。要知道请个这样手腕厉害的帮忙管理家业的管事,那都不是如寻常做工之人一般领月钱的,而是要领分成的。算下来,这么多年给出的分成都不是一笔钱了。可眼下……呵!这些……管他是借郭家的势赚的,还是靠自己本事赚的,通通都要被郭家一口吞了。

真当他郭家给出的肉是白给的不成?想起母亲常的那些话:吃相……要好看些!人活一张皮,那张皮总要有个人样、体面些的。

比起那些放高利的恶名声,他郭家的名声便好得多了。今次这事,也是他郭家被逼死了一条人命而起的。那么大的勋贵,又是开国功臣之后,做事处处体面,到最后竟反叫那吃相难看的原配一家欺负了去,外头已然有这等声讨谩骂之声了。

生意做得好,又能顾忌自身名声的商人罕见,而原配一家显然不是这等名声极好的商人。有经商赋,眼光老道是真,可为了挣银钱,这些年没少落人话柄,被骂吃相难看,外头的名声自然不会好听。

或是那些年互相争抢生意的同行,毕竟同行相争一贯凶残的很,或是低买高卖损了寻常百姓的利益,被人指着鼻子在背后骂,以往对这等人还没有个明确的称呼,前些“周扒皮”的事一出,原配家中也没少被人骂‘周扒皮’来着。

虽也确实有那些有本事的商贾赚钱的同时还兼顾体面的,可原配一家显然还没到这等火候。前两日母亲私下曾过,若真有那么远的眼见,晓得顾虑名声,也不会寻死觅活的同十三老爷闹了。

这十三老爷又没什么嫡亲的、关系极好,且愿意死后还替其照顾孩子的兄弟姐妹,上头老爷子什么的也已经死了,可这十三老爷一没,族里哪还会顾及那几个不是自己嫡亲骨血的孩子?又不是自己的儿女!便是自己的儿女,多得是将看不顺眼的儿女丢出去挡灾借势的。

“当你借的这势只剩这一根连着的线时,便要考虑这根线一旦被断开之后的后果了。这原配家中显然没有做好这准备。若是我,即便不甘心,想闹,也要考虑最坏的结果。所以定是早早就开始布局将生意撤离长安了。届时,便是闹的时候出了什么事,十三老爷没了,郭家想一口吞了自己娘家的家业也没那么容易。甚至搞不好,还能反赚几分郭家的产业回来。”母亲彼时的声音之中浸透着一股不出的寒意,“她当早做准备的,而不是在那里瞎闹。像这般瞎闹,便容易着了旁饶道,反被人拿捏住了错处,不止十三老爷没闹回来,连整个娘家都要一并赔进去了。”

“她娘家为了借郭家的势将所有家业都弄来了长安,有不少还与郭家的铺子门对着门。这原配一家也委实太过短视了,给点甜头,便追着跟在郭家屁股后头跑,一步一步的被那点道门路的好处引着,带着所有身家尽数跑进了郭家的地盘,”杨氏冷冷的道,“你以为太爷为什么那原配一家是进了郭家的笼子?也不瞧瞧那原配一家所有基业眼下都被框进郭家地盘了,连人带家都在郭家的地盘之上,也敢闹事撒野?郭家要捏死它比捏死一只蚂蚁都容易!”

“要闹事……记得先跳出笼子。”这是母亲杨氏的教导,郭家兄弟除了再次感慨了一番母亲聪明,难怪连太爷都这般高看她之外,又将母亲的教导尽数记了下来。虽这些,自己做起来未必做得好,可开了眼界,有了见识自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左右,要不是生在郭家,托生在母亲杨氏的肚子里,有些道理,要他们自己来想,怕是一辈子都参不破的。

心里回想着这几日被母亲杨氏拎到面前的教导,人却已起身向林斐走了过去。他亲自前来,两人自是要上前还礼的。林家的吊唁之礼也同旁家一样,没什么不同,只是人却是亲自来了,两人自是寒暄了一番,问了句“多大点事,哪里需要你亲自跑这一趟?”

不身份了,就交情……这旁支的十三老爷同林斐更是风马牛不相及,不曾听闻有过半点交集。

不过人虽是没有交集,这十三老爷同林斐手下的案子也算是有些“勉强”的交集的。

“迷途巷,疑似梁衍的事。”林斐没有废话,干脆利落的出了这两句话,而后目光越过两人,看向躺在里头的十三老爷,道,“虽暂时瞧不出什么关系,可到底同迷途巷有关,他这些时日又听闻一直往迷途巷跑,我午时得空,便过来看看了。”

郭家兄弟恍然,看林斐在看棺椁里穿着寿衣的十三老爷,干脆让了开来,不挡着他的视线,让林斐看清里头的十三老爷。

这十三老爷的死不管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受不住投的缳,还是里头夹杂了旁的什么原因,大理寺这等地方办事总是要讲证据的,而巧的很,他郭家办事也最是讲证据了。

这十三老爷是被逼急了自己投的缳,就是他自己投的缳,不管怎么查,找多少仵作过来,这十三老爷的死都是干干净净,一目了然的。

走到棺椁边看了眼里头这位据痴情的十三老爷,目光落到他颈间投缳留下的勒痕上顿了片刻之后,林斐收回了目光,点头,对郭家兄弟道:“听是被逼急了,投的缳?”

郭家兄弟点头,摸了摸鼻子,笑着道:“先前是家里闹,死了好多回都没死成,每次一寻死,都会‘巧合’的被人发现,这些……”两人朝林斐挤了挤眼,“你懂得,就是不想和离罢了!却没想到我这十三叔不喜欢演戏,而是来真的。眼下么……真出了人命,两家自是免不了争执了。”

“不奇怪。”林斐听罢之后,又转身问郭家兄弟,“几时下葬?”

“老规矩,七日之后呗!”郭家兄弟道,“我这十三叔又不是那原配一家杀的,是自己投的缳,报不了官。要真是他们动的手,我郭家早去官府报官了,也不会让我这十三叔这么白白死了。所以眼下也只能日子一到就入土为安了。”

林斐点零头,目光从躺在棺椁之中的十三老爷身上离开,转到了对面勾肩搭背的郭家兄弟身上,而后开口道:“听你二人为这梁衍的死觉得大为畅快,觉得他是‘咒人者反将自己咒死’了。我过来也是要同你二人一声,叫你二人心里有个准备,迷途巷死的那具焦尸……不是梁衍。”

这话一出,郭家兄弟便是一惊,两人诧异道:“怎会?不是有人证吗?”话才出口,也知道这话委实显得自己有些不容人了,两人尴尬的‘咳’了一声,记起要体面,遂解释道,“当日那事……你也见了,知晓我二人同他有仇,当然恨不能是他咒人者反被自己咒死了。”两人到这里,顿了顿,又道,“就梁衍那副好似底下都欠了他的模样,连我两兄弟都敢出口挑衅,会不会是得罪了不知道什么人,被人杀了,过后又在迷途巷搞了一出戏法,好毁尸灭迹?”

“时间上来不及。”林斐摇头,道:“我等找了除却那几个酒鬼之外最后一个接触梁衍的债主,算了算梁衍从他那里出来,到走到迷途巷大约要半个时辰。你等知晓的,他当日折了手,那模样很是显眼,走的是哪条路,直至迷途巷附近都能寻到人证,所以知晓他走到那里需用半个时辰,那几个酒鬼又不曾磨蹭便直接跑来报官了,我等算计了一下,时辰什么的都对得上。便是梁衍刚走到迷途巷那里就被红白撞煞吓死了,而后一把火开始烧,衙门的人赶到时也不至于看到一具已然凉透的焦尸,所以,那焦尸决计不可能是梁衍。”

“因为旁的都能谎,唯有时间这等事是做不了假的。”林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