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来,山上的枸杞树结了三次果实,栗子树也能结两次。
虽则不再是荒年,价格没有去年卖得高,但由于量大,品质好,也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但是家底依然薄弱。
许娘子一想到要给五个闺女备嫁妆,便觉头大。
得攒到何年何月,方能给每一个闺女都配备足够的嫁妆?
嫁妆薄弱,容易被婆家看轻了去。她想尽自己所能,使闺女有个美满的下半生。
逛了半,她们买了四斤五花腩,还有卿宝专吃的精米、两大袋粗粮、袋粉面,以及油盐酱醋等生活必需品。
四个闺女都背着竹篓,分摊到各人身上,肩膀背的东西便不会过于沉重。
许娘子将背着卿宝的竹篓放在地上,把买的东西酌情分到每个闺女的竹篓里。
竹篓里的卿宝并没有乖乖的待着,而是摇摇晃晃地扶着竹篓站起来。
由于竹篓没什么重心,卿宝身子一歪,连人带竹篓,从台阶上滚落下来。
眼看着就要与地面来个沉痛的亲吻,她吓得闭上眼睛。
身子忽然停止滚动,稳稳地停住。
“诶?”
预期的疼痛没有袭来,卿宝正感到奇怪,竹篓忽然被翻了个转,她的身板也随之翻过来,在竹篓里坐得稳稳当当的。
头戴帷帽的六岁男孩,低头看着撞进帷幔里的奶团子。的一团窝在竹篓里,瞧着便是软软绵绵的奶团子,令人很想捏捏到底有多绵软,多乖巧。
卿宝睁开眼睛,视线触及一双黑乎乎的手,正稳稳地扶住竹篓的边缘。
这双黑手,只比她四姐大那么一丢丢。
她仰起脸,看向帮助她的人。
“哇喔!”
她张着嘴,眼睛里写满惊叹与好奇。
这是……非洲黑人?
这个贫苦的时代,非洲人已经这般早,便远渡重洋,来到中土?
来到中土便算了,不是一般都去京城那种繁华的地方吗?能出现在偏远贫困的城镇,便是罕见中的稀奇。
就在卿宝好奇的观察男孩时,男孩也在看着她。
奶包白白嫩嫩的,娇憨可爱。最吸引饶是她的一双大眼睛,乌亮清澈,似被造物主亲手洗涤过,不染纤尘。
他觉得,宫里最昂贵美丽的珠宝,亦敌不过这双眼睛的漂亮璀璨。
卿宝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目光澄亮地盯着眼前的哥哥。不知不觉中,食指含在嘴儿,歪着脑袋……继续瞅。
可瞅着瞅着,她便瞧出来,哥哥不像外国人。
他的皮肤跟焦炭一样黑,不是正常的黑,而是透着一股不健康。可是他的五官过分精致漂亮,眼睛跟黑曜石一样,乌黑透亮。
在卿宝看来,这八分的美貌,完全能盖过那一分不完美的黑。
好漂亮的黑哥哦!
“抱抱……抱抱……”卿宝见色起意,抻着双手,求抱抱,求举高高。
男孩似没料到卿宝会做出这番举动,怔了怔。
“卿宝!”
“卿宝!”
“弟!”
随着娘亲和姐姐们的惊呼,她的身子被娘亲从身后抱起。
卿宝随之离开帷幔的包围内。
“谢谢公子……”
许娘子话没完,便只能看到男孩转身离去的背影。
“的,的……”
卿宝嘴上遥遥地叫喊着。
许娘子捏捏她粉嫩嫩的脸蛋:“平时让你喊姐姐都没这么好气,见到一个陌生人便哥哥的剑”
然后卿宝毫无意外地,接收到来自四个姐姐哀怨的眼神。
卿宝扭扭身子,脑袋埋进许娘子的怀里,不话了。
拥有四位整追着她,让她喊姐姐的姐姐们,不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儿。
她每都要被迫营业,喊上几十上百遍“姐姐”。
宝宝表示,舌头累得慌。
整日面对热情如火的姐姐们,大力宝宝也要招架不住。慢慢的,卿宝便失去了主动喊姐姐的动力。
她每次话,舌头都不利索,多了又累。所以着实不能怪她,人家只是一个刚满一岁的宝宝。
偏偏四个姐姐总爱逗她,似乎逗她喊姐姐,是她们每日的娱乐。
唉,本宝宝也会累哒。
看着奶团子大人般叹气,许娘子险些笑喷。
她把奶团子放在地上站好,给她检查身体,确认她身上没有伤才放心。
幸好只有三级台阶,有竹篓垫着,又有刚才的男孩接住,不至于摔伤。
“咕噜咕噜……”
刚付钱买完油盐,苏又夏的肚子咕噜作响。
她没半点不好意思,对上阿娘和姐妹们的目光,坦率道:“嘿,我饿了,你们不饿吗?”
“我也饿。”苏暖冬摸摸肚子。
许娘子把卿宝重新放进竹篓,稳稳地背起来。
她笑着揉揉苏暖冬的脑袋瓜,道:“走,阿娘带你们去吃馄饨。”
家里没做过馄饨,偶有几次,都是以前孩子爹带她们吃过。
更的苏暖冬压根没尝过,当然卿宝也没樱
她们一行人来到馄饨摊,发现刚才那个头戴帷帽的男孩,也坐在桌上吃馄饨。
男孩的对面坐着一位中年男子。
奇怪的是,男孩看着只比苏暖冬高一点儿,却一直戴着黑乎乎的帷帽,连吃东西时也没有摘下来。
许娘子她们只看到帷幔随着他吃东西的动作,微微晃动。
“的,的。”奶娃扯着萌萌哒的奶音,主动打招呼。
显而易见,帷幕突然不动。
许娘子正要上前去打招呼,表达感谢。
男孩忽然起身,也不跟他对面的中年男子一声,转身便跑了。
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中年男子赶紧丢下碎银,不等找零,便急急地追着男孩跑。
“主子,怎么不吃了?等等老奴。”
“客官,客官!还没找你钱!”
“不用了。” 中年男子头也不回地答道。
苏迎春心思敏锐,“阿娘,那男孩不会是故意躲开我们吧?”
许娘子同样感到纳闷,她和大闺女想的一样。
许娘子把目光投向卿宝,问道:“卿宝,你没对人家做什么吧?”
否则,人家如何会一见到她们,便跑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