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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娘那边儿......”
“待我见过他之后,”秦桃打断李世贵的话,“再让不让他去见丽姐儿!”
李世贵张开嘴想要些什么,但他最终就只是低头应了一声。
过这些,秦桃就挥了挥手,李世贵行了一礼后,就转身出了门。
守在门口的刘妈妈和婢女等人赶紧的就给李世贵福了一礼后就进屋去了。
现在秦桃可是陈宅最大的人,她肚子里可有着陈恒荣这个郞主的子嗣!
而李世贵他出了门后,就往他过去留宿的院子走去。
雪下得更大了。
他站在雪中,突然想起了时候,李望田总爱在下雪把他扛在肩头,对着远处看,这样就能在雪地里看得更远。
那时的李望田,健壮高大,肩膀宽厚。
而现在?
他不过就是一个满头白发的瘸腿老人罢了。
李世贵他在雪中又站了会子,就才进屋。
明日,还不知会如何。
雪停了。
残雪覆盖在玄真观的飞檐上,一只黑色的不知名的鸟雀突然被惊起展翅飞走了。
李望田他拖着瘸腿站在三清殿的后殿前的石阶上,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却不觉丝毫痛楚。
八年了,他想象过无数次与妻儿重逢的场景,却从未想过会是在道观。
“李望田?”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李望田他猛的抬头,道观偏殿的阴影里走出来个锦衣妇人。
金丝绣牡丹的大红缎面披风,鬓边一支累丝金凤簪——这是他的秦桃?
记忆中那个对着他喊“当家的”妇人,如今看着他的眼神冰冷的毫无温度。
“桃娘……”
李望田他的嗓子发紧,不自觉地就向前迈了一步。
青石地面上的积雪被他的瘸腿拖出一道歪斜的痕迹来。
“站住!”
秦桃她突然厉喝,从袖中抽出一方丝帕捂住口鼻,“你就站在那儿话。”
她眼角瞥过李望田那沾满泥雪的破旧棉鞋,眉头拧得更紧了一些,“贵哥儿没与你清楚?
今日之后,你我永不相见。”
李望田在听了秦桃亲口出这话后,他的背佝偻得更厉害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些什么,却是一口气上来没弄好就“咳咳”的咳个不停起来。
他想和秦桃,来之前他特别花了钱在大车店要了两桶热水,擦过身子来的。
只是玄真观在城西,路远,哪怕他一路再心不过,这一路赶过来,穿久聊棉鞋难免沾染上雪啊泥啊去。
秦桃站在台阶上,看着下头“咳咳”个没完没聊李望田,眼中尽是厌恶。
她仍旧用帕子掩着口鼻不,还往后退了两步。
“桃娘,我……我一直都想要找你们,我……”
“谁要听你这些!”
秦桃她突然高声打断了李望田的话,她头上的金簪步摇随着她的剧烈动作而跟着摇晃起来。
“你以为我是来听你诉苦的?”
秦桃这时候她又向前两步走出了阴影,她撩开了一些身上披着的红色披风,如此,她明显隆起的腹部就在阳光下能瞧得分明了。
李望田见状,如遭雷击。
他死死的盯着秦桃的肚子,喉结上下滚动:“这……这是……”
“对!这是我家郎主的孩子!”
秦桃抚摸着腹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若是个男娃娃,就是陈家唯一的继承人。”
她故意挺了挺腰,“怎么?你以为我会为你守节?”
这殿前的铜铃被一股子寒风吹得叮当作响。
伴着这铃声,秦桃她移步向前,在台阶上对着台阶下的李望田俯身凑近,她身上的脂粉香味儿对着李望田直接扑面而来。
“想必你已经知道你的那位好堂弟和我的事了。”
秦桃她红唇轻启,对着李望田一字一句的,但她得每个字都像淬了毒一般。
“他可比你会疼人,知道用银镯子换我解罗裙……”
“啪!”
一记大耳刮子狠狠的打在了秦桃白皙的左脸上。
李望田他举着自己颤抖的手,看着秦桃脸上浮起的红印,突然的他就崩溃的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不……不是这样的……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挨了打的秦桃丝毫没有惊讶,更没有惊慌失措。
她慢慢的直起身,从袖中掏出面铜镜对着自己的脸照了又照。
然后她竟低声笑了起来:“打得好!
这一巴掌,算我还你的。”
秦桃俯瞰着蹲在地上的李望田,“但是,李望田!你给我听清楚了!
这是你我相见的最后一面!
你我夫妻缘尽!
往后你我是死是生,互不相干!”
李望田浑浊的眼泪滚过沟壑纵横的脸,滴在台阶下那些被他踩踏的已经变得黑乎乎的雪里。
“为什么……”
李望田他哑着嗓子问。
秦桃“呵呵”的冷笑了两声,从袖中抖出了一张地契来:“看清楚了。
这是郎主在城南给我买的二进宅子,单给我买的!
在陈宅里头,光是丫鬟,郞主他就给我配了六个!
若是我生下孩子,不论男女,郞主都了,会给我百两金!”
秦桃把那张地契收好后,她冷着脸裹紧了披风,“而我给你生了两个孩子,李望田,你带着我过得是什么日子?”
李望田他这会子已经直接瘫坐在雪地上,他仰头看着秦桃的面目,听着她嘴里的那些好似像一支支利箭的话,带着杀气直往他的胸口上插!
“后日,看在你终归都是丽姐儿亲爹的份儿上,我让贵哥儿带你去见她一面。
这也是你能见丽姐儿的最后一面!
李望田,若是见过这一面之后,你胆敢纠缠我们一家三口......”
已经转身想要离开的秦桃,这时候回过头斜眼瞥了一眼雪地上的李望田。
“那么,你这条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命,就不仅仅是瘸腿了!
到时候,命也就该没了!”
李望田的瞳孔骤缩,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话,秦桃就已经迅速转身离开了。
道观的钟声敲响了,“咚咚”的声音在观中传开。
李望田他仍旧坐在雪地里,看着秦桃离开的方向许久,久到他已经冻得手脚发麻了,这才颤抖着手,从怀中摸出个花布包出来。
冻得通红的手指笨拙的打开了布包,里头是一根儿做工还算精细的银簪子。
这是李望田在幽州时攒了许久的饷银后去买的,他就想着等将来见到秦桃后,把这根儿银簪子送给秦桃!
上手轻轻抚摸了两下这银簪,一阵风刮过来,吹动了包着银簪的花布。
李望田他赶紧捂紧了银簪,背过身挡着风,他把花布包重新包好放进了怀里。
略过了两息,李往田他双手撑着地,终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李望田他出了玄真观后,抬头望着这黑沉沉的又有要飘雪模样的,他突然就低声儿笑了起来。
笑声再次惊飞了鸟雀,吓得三清殿外的道童都一不心摔了手中扫雪的扫帚。
除了李望田他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在笑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