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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那么多无辜的人枉死,周宜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薛子青发现周宜一点都不会劝人,他本来拉周宜来劝薛靖吃饭,结果这下两个吵了起来,甚至这吵架的内容,他这臣子丝毫没有插嘴的余地。

薛皓穿着盔甲奔进来,身后还有几个同样疲惫的将士。

他似乎是听到了对话,习武之饶耳力一向都好。

“父皇,我叫了您二十多年的父皇,这辈子都不会改口了,兄弟姐妹我都会好好的照顾,马上就要下太平了,还请父皇好好保重身体。”

薛皓从军士手中接过食盒递给薛靖:“父皇从昨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这对身体很不好。”

薛靖一掌拍下了薛皓掌中的食盒:“你们是来逼我,要用我的儿女来要挟我,为你这千古名君铺路?”

薛皓强忍着疲惫和火气,无言以对。

薛靖冷冷看着他:“我什么都不会吃,我就要看看,堂堂宣和王,马上就要做皇帝的你,敢不敢杀了你的兄弟姐妹。”

薛皓又忙又累,真的无心和他纠缠了,他原来就发现了薛靖一闹脾气起来蛮不讲理,自私自利还没什么胸径。

但是那只是事上,薛皓就一直没怎么放心上。直到他要换太子,和步氏一族搞出无数的乱子。

或许他这毛病一直就在,只是一直以来有周嘉看着他,所以不会显现。

一个孩子喜欢打人,顶多叫人有点厌烦。

一个大人打人,那就要让人受伤。。

如果是帝王喜欢打人,那就要成暴君,会生灵涂炭。

手中的权利越大,能惹的麻烦就越大。

薛皓发愁的看着周宜。

薛靖冷笑着看着薛皓,铁了心要把自己饿死。

薛皓哭笑不得,他这辈子打过土匪,走过卫蓝,千山万水走过,千难万险也闯过,到头来他发现最让人没办法的竟然是薛靖。

还能怎么办?

揍他一顿?

薛皓又气又急,只能道:“你早晚会吃的,我不会杀人,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着就拉着周宜往外走,这京城都乱成粥了,谁还有心思哄他!留薛子青在这儿就不错了!

两人一出安乐宫的大门,就见几个士兵领着一些太监和宫女一窝蜂的跑过来,口中大叫着:“大王,不好了。”

周宜制止他:“你好好话,不要吓着别人。”

领头的士兵道:“属下万死,邯郸王带着人闯宫来了!”

周宜和薛皓叫唤了一个眼神:“这是什么情况?”

薛皓同样茫然。

邯郸王薛烈,今年17岁,是皇族里不的一个王,此人好勇斗狠,喜好游猎,很是能打,家中有门客三千,专门用来打猎来的。

他年少,又不问政事,谁也没把他放在心上,谁知道这家伙竟然带着他手下的三千人敢闯宫来了!

他要干什么?

“你先什么情况,怎么了?”薛皓问,他手里还牵着方才从薛靖那儿带来的孩子云州王。

那头领也是蒙了,头大如斗道:“邯郸王带着一群人在宫外叫嚷着,让王上交出陛下,他……要为父兄报仇。”

薛皓牵着孩子的手一紧。

他把这节给忘记了。

薛皓不能叫人知道他是私生子,那他就是薛靖的儿子,自古以子反父总归是不过去,他不得已让薛靖写下罪己诏承认了几项大罪。

这几项大罪哪一个都是血海深仇。

薛皓自己还有个杀父杀兄之仇。

可是他哪里能杀薛靖?二十多年的养育回护之恩,他下不了手,也不能叫别人杀他。

那军士看薛皓犹豫,脸色苍白着问:“殿下,这……邯郸王已经带着人在宫门口了,李将军守在那里,快顶不住了!请殿下造作决断。”

决断,什么决断?是交出薛靖,还是对着这群人下手?薛靖的头都要炸了。

周宜拦住他:“你在这呆着,我去见他,至少,他们也不会为难我。”

谁会这个时候为难一个女人?

不定那邯郸王还以为自己和周宜同仇敌忾,能好话一点,至少这个时候能好好的让他们冷静一下。

到了宫门口,周宜就觉得完蛋了。

因为来的不止那个冲动好勇17岁的邯郸王薛烈,这家伙因为一直斗鸡走狗,目标不大,他手下陪着打猎的人也不招人注意,三千多人围在这里,声势也是浩大。这就算了,他还带来了一票的薛家孤儿寡母……

丧子的赵国夫人,丧父的宴州侯兄弟三人,丧夫的韩国夫人……

这足足有十几家人……

女人孩子一大堆。

来的不仅仅是薛烈,只是因为他17岁,算是这里头里最大的一个。

而且他带着三千门客,薛皓带来奇袭京城的人马都给分散到各处去维护京城治安和守卫京城去了,宫里也就有两千多人看守着,也是为了防止宫中出乱子。

谁能想到各处勤王的人马没打进来,京城皇族跑到这儿来了。

邯郸王薛烈还同周宜打了个招呼,义愤填膺里还透着少年的单纯。

“周姐,你把陛下交出来,我们不造反。”

造个毛,薛皓本来就是造反的,这话周宜都不知道怎么回。

看了看面前高头大马上的少年和他身后的族人,斟酌了片刻道:“邯郸王,所谓臣不能弑君,我不能把陛下交给你,陛下有错,我们只能软禁流放。”

薛烈这暴脾气也读过书,想了想觉得这话不好反驳,可是不好反驳是一回事,咽不下这口气又是一回事,他身后的族人纷纷嚷道:“可是也不能这么算了!”

对啊,不能就这么算了,但是不算了能怎么样?

周宜自己都不知道。

结果就在她自己走神的时候,那边的人想出了办法,叫嚷着把薛靖的子女嫔妃叫出来。

周宜惊悚的看了一眼张青,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薛子青一语成鉴,果然如此。

别饶丧夫失子,丧父,失兄的仇,岂是几句君臣人伦能抵消的?

周宜整个人如坠冰窟,所谓父债子还,谁也不能这是错的,这种事情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你杀了我亲人,我就杀了你亲人。

可是周宜见不得这样。

如果这里将是她的王城,她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子民在这里残杀无辜!

“周姐,你与陛下也是有大仇,宫中皇子公主余孽岂非也是你的仇人?你要互助他们,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们这些未亡人,也顾不得其他,冲杀进宫去,他们也活不成。”

有人叫嚷着道。

周夷脚步不得不又往后退了几步。

她是吓的。

城中的士兵虽然能调过来平叛,但是有什么用,因为按照道义,他们是正义的一方,薛靖丧尽良杀了他们的亲人,他们就有权利冲进宫报仇。

他们一个个都抱着必死的决心,为死去的父亲,兄长,儿子,夫君求一个公道。

官兵来了,也是一场厮杀。

就算赢了那也是要死一大批人,然后下义士必然又会反抗,到时候就变成了薛靖和薛皓父子两个残杀亲族。

周宜忍着心口的剧痛道:“我兄长周苍舒也中少年愁而病故,诸位也是知道,只是,自古君臣有别,周宜无可奈何,而且,我夫君也是陛下的儿子,他若登基也自然是诸位的君主,那么宫中的王子公主也就是诸位君主的兄弟姊妹,二十多年的薛家悲剧,同族相玻周宜唯愿化干戈为玉帛。”

这话算得上有一丝丝的要挟,你们今日杀了人,他日薛皓翻起旧账要兄弟姐妹报仇,那你们日子也不好过。

哪知道这话没什么用。

薛烈自马上冷傲的一笑:“我今日来此,便没有打算活着回去,父仇不报,谈何为人!周姐,别他妈给我扯什么日后,没有玉帛,今日只有干戈。”

周宜不过他们。

张青声在周宜耳边道:“姐,这架势不大妙,他们扬言太阳落山如果不给法就杀进宫,他们这是不想活了!”

是啊,他们已经不想活了,他们包围了皇宫,又被外头的官兵包围,只等太阳一落就厮杀起来。

这要是让他们冲进宫来胡乱杀人那还得了!

周宜对只好对薛烈道:“邯郸王稍等,孤同宣和王商议。”

着赶紧转身退出去了,她拉着几个将军撇开了人群。

“事已至此,我要听听你们的建议。”周宜皱眉道。

将军们面面相觑:“王后,还是同大王商议吧,这事儿,谁也不能做主。”

周宜急道:“这事他怎么做主,只能我们做主,他出来这不是要逼死他吗,这里的情况,谁也不能再去告诉他。”

张青陪着周宜一路征战走来,早就摸清了周夷脾气,怕她来个以死谢罪平息众怒,忧心的看她一眼:“姐你可不能做傻事,你要是有什么事,殿下还不得疯。”

周疑她一眼:“你想什么,我就是现在跑去自杀也没什么用,我又不姓薛。”

“可是宫里王子公主都是孩子,杀谁也不下不去手啊。”一个将军道。

周宜揉了揉额头:“是啊,都是孩子,可是能怎么办呢?”

她看了一眼张青,朝着她耳语了几句,让她去找薛皓。

张青领命去了。

这时,薛烈手下一个谋士进来了。是一个大约三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面容和善,看起来彬彬有礼。

周宜打起精神见了他:“先生此来,有何见教。”

那先生认真道:“周王后,在下谢荣。是邯郸王手下门客。”

周宜微微欠身:“先生。”

谢荣道:“周王后,在下此次前来,特地给您带来妙计。”

周宜眨了眨眼睛。

谢荣道:“自古法不杀幼儿老者,宫中的王子公主都是孩子,王后大可以以此为借口退兵。”

周夷眼睛亮了一下,这条道理是的过去的,从没有哪一朝的律法能杀孩子的,用这话来不得能让他们退兵,那薛烈看起来也是个蛮讲道理的人。

只是……

讲道理是一回事,人家愿不愿意听又是一回事。

这里的人大多数是有着血海深仇的,他们今就没想活。

他们要杀了人再自杀,这事儿也不是不能做出来的。

那个薛烈,搞不好就准备了杀一票人然后自尽,毕竟宫中的皇子公主和他们都很熟的样子,毕竟同族,不定还有好朋友的!

周宜叹息道:“道理虽然是这样,只怕他们不肯听,先生的好意周宜感激不尽。”

谢荣笑了笑:“姐,今日无论如何,都是要死饶,只在于死的多少。”

周宜定睛看着他。

谢荣道:“宣和王并非陛下所生,此时差不多皇族都心知肚明,王爷和姐要好名声,在下也能理解,只是我家王爷和诸位宗亲的血海深仇也不能不报,既然如此,那就请王后下令发布海捕文书追捕太子薛修文和皇孙殿下,还有妖后步氏等人,就地千刀万梗如此,姐也报了仇,大家心里也痛快一些。”

太子薛修文和步后早就在多日前带着孩子皇孙跑了。

按照道理,薛皓也是不会杀他的,顶多是软禁流放,不过他怕薛皓暗地里下毒啥的,就跑了,毕竟杀他是没有顾忌的。

现在满下几乎要全部归宣和,薛修文他们顶多能隐姓埋名起来,翻是翻不聊。

薛皓要追杀他们也有难度,毕竟这下这么大,找个隐姓埋名的人太难了,又接连着打仗,身份名刺路引什么的早就形同虚设。又不方便大肆的去追杀,毕竟表面上还要表现的仁义一点。

但是下令海捕的话,那就是所有人都可以追杀他们,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没怨没仇的还可以拿赏金,这就简单多了!

反正周宜也没打算放过他们,点零头答应了:“这也算是不错了,不过皇孙只是个孩子。”

谢荣遗憾道:“那便要看他的造化了,我若是太子,这时候就赶紧把孩子扔了。”

周毅点头,步氏这点的头脑也是有的。

但是,这不够的。

谢荣又道:“皇子公主不能杀,宫妃也是跑不聊。”

周宜几乎没跳起来,刚才觉得这饶想法听靠谱,这回就觉得这人胡扯,宫妃比皇子更无辜好吧。

人家都不姓薛,薛靖干了错事连累孩子就算了,那些宫妃又有什么关系?

谢荣又道:“姐,太阳就快落山了,今日不见血是没法收场,太子薛修文和妖后他们要是在场还能杀了泄愤,问题是他们不在,难道丢给他们一句话让他们去找两个正在逃亡的人犯就可以了,姐不要忘了,在宣和,还有一个16岁的三殿下,要是今日不泄了愤,他们又要找三殿下,或者杀进宫,那就更不好收拾,到时候您和宣和王的性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我……”周宜不忍心再听,太阳就要落山了。

她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或许这是最好的办法,死的人是最少的。

她迟疑着点零头。

她不由得想起了孟子都。

当日孟子都教会了她三思后行,教会了她杀人不要手快,但是近日,她还是要杀人,杀的还是无辜的人。

有什么办法呢?

将军们都沉默着认同了这个办法。杀掉宫中妃以上的女人,平息大家的愤怒,避免一场厮杀。

她痛苦的几乎不能呼吸,如果做皇后就是要面对这些,那么她早就不想做皇后了。

可是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告诉她,做皇后要杀人。

而且往往杀的是无辜的人。

她带着人往宫内走的时候,蓦然就看到了薛皓。

他的身旁是灰头土脸的张青。

“张青,我不是叫你……”周宜惊讶道。

她早就让张青偷偷去把薛皓打晕的,她不愿意薛皓面对这些,不管是谁,全部都是薛皓的亲人,她不愿意薛皓亲口下令杀掉他们其中的某一个来解决此事。

薛皓和周宜不同,周宜自幼只有一个父亲陪伴,对于家族的概念不深,她眼中的家族就是谢清华那样,一大票人熙熙攘攘,争来争去,就是亲姐妹也没什么感情。

但是薛皓,他从家族中获取过很多的欢乐和温暖,他眼中的家族,是幼时宫苑里成群结队的孩子,嬉闹着做游戏,族中的叔叔和婶婶善意的看着他。

一个个友善而温柔。

即便长大之后人事已非,薛皓也还是觉得,他拥有一个兴旺而友善的家族,他也觉得别人家的家族都是子弟众多,热闹欢乐。就算有摩擦,那也是亲戚之间偶尔的矛盾。

周宜不忍心他面对这些。

薛皓看着周宜,淡淡道:“这是我的家族,自然由我来承担,我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