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金爵碰撞的脆响、丝竹的乐声戛然而止,唯有烛火噼啪跳动。
有人瞠目结舌,乌纱帽的翅子微微发颤;有人嘴唇翕动,似要开口却又僵在原地;更有人眼中闪过狂喜,却碍于礼节不敢显露。
方才还喧闹如潮的庆功宴,此刻静得能听见烛泪滴落的轻响。
朱慈烺猛地抬头,满是难以置信,心中飞过八百个心眼子,声音里带着罕有的慌乱:
“父皇!儿臣…… 儿臣绝不敢……”
“你听朕。”
崇祯抬手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自朕登基,二十年风风雨雨,内有流寇肆虐,外有建奴环伺,京师三次告急,国库曾经空得能跑老鼠。
幸得苍庇佑,将士用命,才换得今日四海升平:
辽东的黑土种出了新粮,漠北的牧民赶着牛羊来朝,南洋的帆影遮断了碧波,倭国都竖起了大明的龙旗,连西洋诸国都遣使求和,甚至有归于藩属的意愿。”
他起身走下龙椅,伸手抚上儿子肩头:
“你年方弱冠,却已在斡难河畔勒石记功,封狼居胥;监国时推行新税法,让江南的粮仓堆得冒尖;
可谓文武双全,比朕不知强出多少。
朕老了,当年彻夜批阅奏章的精力,如今熬半宿便觉疲惫;当年亲征辽东的锐气,如今看你们年轻人冲锋陷阵,也会想着‘慢点,稳点’。
如今形势大好,朕也休息了,这治理江山、造福黎民的担子,该由你来挑了。”
“陛下不可啊!”
内阁众人猛地跪倒,倪元璐大喝:
“陛下春秋鼎盛,鬓角虽有霜色,却比朝中多少老臣精神矍铄!如今四海初定,百废待兴,正是陛下励精图治、再创盛世之时,怎能轻言禅位?”
方岳贡叩首道:
“太子虽贤,终究年轻!漠北的风沙刚歇,南洋的浪潮才平,朝堂上多少盘根错节的旧弊,还需陛下坐镇方能理清。
请陛下再扶携太子数年!”
“是啊陛下!” 礼部尚书捧着朝笏,老泪纵横,“禅位之事,关乎国本!历代明君虽有传贤之举,却从未有过陛下这般春秋鼎盛便逊位的先例。若传至外邦,恐让人误以为我大明有何不测啊!”
崇祯环视着阶下群臣,目光扫过一张张或忧或惑的脸,声音愈发沉稳:
“新竹胜旧竹,方能节节拔高。朕看太子,不仅有拓土开疆的锐气,有安抚流民的仁心,更有治世之才,是仁君能君该有的模样。”
朱慈烺跪地叩首惶恐道:
“父皇谬赞!儿臣不过是依父皇教诲行事,怎敢当‘仁君能君’之名?儿臣愿永远在父皇麾下听令,辅佐父皇开创千古盛世,绝不敢有半分非分之想!”
他这话倒是真心。
史书上太多太子与皇帝反目成仇的例子,哪一个不是因储位之争血流成河?
自己如今身负 “封狼居胥” 的盛名,朝野敬仰之声日隆,本就该如履薄冰,若再应了承接皇位之大业,岂不是将自己架在火上烤?
崇祯伸手将他扶起:
“这不是非分之想,是社稷重任。你以为朕传位给你,是让你享那龙椅的尊荣和舒泰?”
他转身走到龙椅旁,指尖轻轻抚过冰凉的扶手,忽然露出一抹看透千古的笑:
“这皇帝宝座,其实最不适合常年占据,尤其是半百以上之人。人老了,难免固执,难免念旧,难免听不进逆耳忠言。”
殿内静得落针可闻,连烛火都仿佛屏住了呼吸。崇祯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振聋发聩的力量:
“朕认为,皇帝在位二十年,已是大的福分,足以施展抱负、奠定基业。若贪念权位不肯放手,待到老眼昏花、精力不济时,难免滋生骄傲,听不进劝,办砸了事,到头来祸害的是江山黎民!”
群臣齐齐长呼,声音里带着震惊与感动。
方岳贡老泪纵横,再次叩首:
“陛下此言,实乃千古明君之思!可臣等仍恳请陛下三思,您开创的中兴大业尚未圆满,这下离不得您啊!”
崇祯厉声道:
“朕意已决!钦监即刻推演象,三日内报上吉日。朕要亲赴坛祭,入宗庙祭祖,将传位之事昭告地祖宗,昭告万里江山!”
话音刚落,他转向身旁的朱慈烺,声音陡然放低,带着只有父子二人能懂的期许:
“朕退居太上皇之后,先在御花园里陪你一三年。六部奏章你先批,遇着拿不准的,朕替你把把关;边地军情你先断,若有疏漏,朕帮你补补台。一年后……”
他眼中闪过一丝向往:
“一年后,泉州的宝船就能全部完工了,朕会带着你弟弟定王和永王,往东洋以东去。
给大明再辟一块生存之地,让后世子孙不光记得守成,更记得开拓。”
“吾皇万岁!太子千岁!”
一声清亮的高呼打破令内的凝滞,定王朱慈炯第一个反应过来,跪地高呼。
他虽年少,却懂父皇的深意,这是要以禅位之举,彻底稳固国本,让下人都看到大明传承有序。
另外,太上皇亲赴海外拓土,更是用行动告诉万民 “我朝不止守成,更要开疆”。
“吾皇万岁!太子千岁!”
百官齐刷刷跪倒,山呼十数次。
崇祯立于殿中,望着满殿俯首的景象,又看了看朱慈烺挺直的脊梁,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权力旁落的怅然,只有如释重负的欣慰,像是老农看着沉甸甸的稻穗,匠人摸着刚铸成的宝剑。
他终于可以卸下这副重担,看着自己亲手扶起的少年,带着大明走向更辽阔的地。
崇祯自语:
“系统,朕宣布禅位这种旷古难见的盛景,必须签个到。”
【叮……签到成功。】
【宿主禅位,奖励三国时期所有皇帝禅位或退位后的所剩寿元之和,寿元增加53年。】
崇祯闻声心喜:“如此,朕至少有52年的时间开发美洲大陆了!妙哉!”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