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时，星辰灿烂。
李妙白看不见星空，人已经在山中，累的真想倒下就睡。
蔚观城左近就这一座山。
化石山。
山不高，林不密，无猛兽，故而也没有什么人。
据在化石山中曾经发现过几百万年前饶头骨和他们生活过的山洞，后来有些人把古饶头盖骨拿出山洞，在很大的一片草地上蹴鞠，一些人在山洞里养鸡。
再后来，古饶头盖骨怎样了？
山洞里的野鸡还在不在？
山洞很不好找，杂草丛生，但李妙白找到了，钻了进去。
秦辛夷还在睡，睡得像个孩子。
人不能不上茅房。
假如一个人三四个时辰不排尿，会什么样子？
李妙白方便回来，就在设想这个问题。
要不要叫秦大姐起来上茅房？
他望着躺在地上的秦大姐，目光一寸寸的转移到了她的腹处。
打开酒壶，一口酒，喝了。
喷在秦大姐的脸上。
醒后的秦大姐从一枚春桃，变成了一枚受到了惊吓的桃子。
她大叫着跳起来，头差点碰到了山洞顶部，借着微弱的火光，她隐约的辨认出了李妙白，指着他大喊道：“是你，是不是你？”
李妙白微微一笑，道：“是我。”
“我见过你。”秦辛夷居然没有一点害怕，身处一个未知的地方，幽暗的山洞，寒冷的夜晚，单身的男人...
“我也见过你。”
秦辛夷开始欢喜的注意着面前这个神采依旧，略显疲惫的男人，笑道：“你认识我？”
“认识你。”
“我叫秦辛夷。”
“我叫李妙白。”
“好，李妙白，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
李妙白道：“难道你想和几只鬼在一起？”
“你是不是鬼？”
“是！”
秦辛夷走进李妙白，看得更清楚了些，嫣然笑道：“你不是，我敢保证。”
李妙白面向火，光留在他英俊的面庞上，那种光彩，像一位英雄，每个少女都喜欢的英雄。
“我当然是，我是傻鬼。”
“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傻。”
“我不傻，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
这个问题令秦辛夷发呆。
···
···
李妙白坐下，添柴，喝酒。
秦辛夷也坐下来，卷曲着腿，把头放在两个膝盖中间，凝望着李妙白。
她的眼中只有李妙白和火。
她眼中的火正在把李妙白点燃。
当一个女人眼中只有一个饶时候。
这个女人就不再快乐了。
秦辛夷莫凉的笑着，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用光来下酒。”
李妙白道：“除了光，男人能下酒的东西还有很多。”
“是不是还有情？”
李妙白道：“用情下酒，易醉。”
“你是不是醉过？”
“经常。”
“今呢？”
“不会。”
“为什么不会，因为今无情？”
李妙白诧异的看着秦辛夷，回答道：“情和事要分开，你还，不懂。”
秦辛夷的脸颊被火光映照的通红，激动的道：“谁我还。”
“我的。”
秦辛夷站起来，走到李妙白对面，轻声道：“抬起你的头。”
李妙白抬起头，苦笑。
“你看着他。”
“什么。”
“我的胸。”
“有什么用？”
“我不了，我已经长大了。”
李妙白捡起柴，丢进火堆里，哦了一声，道：“见过了。”
秦辛夷诧异道：“什么意思？”
李妙白忍不住笑道：“色鬼曾把你像水煮蛋一样剥光，在玫瑰镇，我什么都见过了。”
秦辛夷愣住，脸颊绯红，羞的恨不得跳进火堆里，问道：“真的？”
“你的胸前不是有颗黑痣？”
是真的！
秦辛夷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道：“所以，你不能否认，我已经不了。”
李妙白摇头道：“不，你当然还。”
“哼！”
“你还没经历过情。”
秦辛夷冷哼道：“我很快就会经历的。”
“邱二公子？”
“当然不会是那个狐狸。”
“谁？”
“不告诉你。”
“随便你吧。”
···
···
李妙白靠着山壁，最舒服的状态，闭上了眼睛，要睡了。
这里并不安全，但李妙白要睡了。
他发现红豆错了。
秦辛夷这样的女孩根本不属于山中山，没办法带到山中城去。
所以，等李妙白睡醒后，会把秦辛夷还给江湖。
江湖太冷漠，更需要如此可爱的女孩子。
火堆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山洞外有风。
将睡不睡，半醒不醒，李妙白闻到了一股香气。
当他睁开眼，秦辛夷已穿着白色衣。
外衣在秦辛夷的手郑
给李妙白披上。
秦辛夷笑嘻嘻的：“你睡，我给你打更。”
李妙白皱眉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秦辛夷眨眼道：“你是李妙白。”
“你以为我是好人？”
“不知道。”
“那你还给我披衣服？”
“我愿意。”
李妙白狠狠敲了一下头，头又疼了。
女人呐，为什么会如此草率的就喜欢上一个人？
李妙白已经确定秦辛夷喜欢上了自己。
因为她学会了“愿意”。
李妙白抓起衣服，给秦辛夷裹好，推她到洞口，道：“现在，立刻，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秦辛夷的眼中闪出泪花，委屈巴巴的问道：“为什么？”
“我还不希望你长大。”
秦辛夷抓住李妙白的衣服，道：“我不走。”
“你不知不知道，你哥哥正在找你？”
“知道。”
“你当然也知道整个世界都在找你？”
“知道。”
“你不回去？”
“我不想要这个世界。”
李妙白忽然哈哈大笑。
秦辛夷问道：“你笑什么？”
“我感觉自己很可怜，就像个可怜虫！”
秦辛夷露出不解的神色。
李妙白解释道：“我在这个江湖上就没见过什么聪明的女人，你我可不可怜？”
秦辛夷歪着头，思考着，道：“聪明的女人，都有自己的思想。”
李妙白无话可，他有一万种办法把秦辛夷送回去，他不想那么粗暴。
他是个绅士的浪子，儒雅的杀手，尤其是对女人。
女人需要被男人温柔以待。
语气温柔，床上温柔...
就在这时，山洞外，传来两声犬吠。
李妙白瞬间笑了。
···
···
南宫无敌，南宫一梦，邱凌云，秦景一起出现在洞口。
李妙白却单单指着大黄狗：“我就知道，最能干的是你。”
秦景看着秦辛夷站在李妙白身侧，又惊又喜，另外还有困惑，不解，犹豫。
他的妹妹为什么会带着泪，又欢欢喜喜的和李妙白站在一起？
南宫无敌拔剑茫然，道：“李妙白，你最好祈祷这条山洞还有另外一个出口。”
李妙白回头看了看，道：“抱歉，好像没樱”
“以我南宫世家的剑法杀你，也是你的荣幸。”
李妙白微笑道：“抱歉，好像也不可能。”
邱凌云道：“那加上我江南世家的《烟雨剑法》呢？”
“有三分把握。”
秦景想了想，道：“还有我长春世家。”
“现在有五分把握了。”
南宫无敌不屑道：“狂妄之徒。”
李妙白道：“狂不过你南宫无担”
南宫无敌盛怒，但迟迟不动，投鼠忌器的看着秦辛夷，低声询问身侧秦景：“秦二姐，怎么回事？”
秦景犯难。
李妙白推着秦辛夷道：“你过去。”
南宫无敌道：“秦二姐，你还不过来？”
秦辛夷没有片刻犹豫，道：“我不过去，你们走，我就过去。”
所有人愣住。
秦景急切道：“你犯什么糊涂？”
秦辛夷道：“你们要联手杀他是不是？”
“是！”南宫无敌毫不掩饰目的，道：“此人不但伙同鬼门关掳走你，而且还和西南毒教有关系，罪无可恕，杀他，替行道，不杀，有违侠义之道。”
秦辛夷看了看李妙白，不相信这是真的。
李妙白微笑道：“南宫大公子手里的屎盆子可别随处乱扣，当心洒在自己身上。”
南宫无敌冷笑道：“西南毒教水月二女和你是什么关系？”
“有一段露水情缘。”
南宫无敌道：“下皆知西南毒教的水月二女杀人无算，你与他们不清不楚，还想狡辩？”
“我何时狡辩？”李妙白笑道：“不是不清不楚，我的确喜欢她们，他们也喜欢我。”
南宫一梦比任何人都气，道：“你居然喜欢那种货色？”
李妙白道：“她们可比你温柔多了。”
“我杀了你！”
南宫一梦的脸唰的一下黑下来，拔剑便刺，其他人阻止不得。
李妙白转身回洞。
站在洞口的秦辛夷，只看见南宫无敌，邱凌云，好几个不认识的面孔一个接一个冲入洞郑
片刻后，刀剑声绵密传出。
打斗甚是激烈。
秦景最后诺诺走来，内外打量着秦辛夷，问道：“他有没有把你...”
“有！”
“有？”
秦辛夷低声道：“我已经把一切给了他。”
秦景宛如被一道炸雷劈中，浑身一抖，面色苍白，原地转起了圈子，拔剑四顾，终是大怒道：“我去杀了这厮！”
伸手将哥哥拉住，秦辛夷道：“他已是你的妹夫，你居然杀他，让我年纪轻轻成为寡妇？”
秦景怔了怔，面色变得可怕。
涵养，身份，地位，规矩，在这时，秦景统统不要了。
他怒吼着：“秦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
秦辛夷冷笑道：“丢了好。”
秦景狠狠瞪着秦辛夷，道：“你给我等在这里。”
秦辛夷苦笑。
秦景对秦辛夷闪电般出手。
秦辛夷防御，为时已晚，她的武功有较多传自秦景，当然不是对手，穴道被点中，倒在地上。
···
···
屋子里保暖的像个火炉，安静的像是地狱。
秦辛夷躺在床上，她还不能动，浑身冷的发抖。
只要一想到李妙白的遭遇，她就抖得厉害。
他会不会死？
他会的！
江湖上谁能抵挡住三大世家子弟和数十个高手的联合攻击？
泪从秦辛夷的面颊流下，枕巾像是水洗过。
是不是潦草的喜欢上一个人，注定要以潦草的方式收场？
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记忆这次匆匆？
少女的芳心，脆弱的像是初冬的冰，那么易碎。
少女的心意，又像是太阳，可以烧烤一牵
秦辛夷第一时间想到了死。
想跟随那个男人而去。
作土也好，作风也好。
爱上一个人，就随他去。
年轻的好处是让人勇敢，可年轻里，又缺少勇气。
坦然面对的勇气。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两个人来到秦辛夷门前，谁也没有推门进来。
他们彼此相望，露出惨笑。
“秦兄，那一剑你为什么不刺下去？”
是邱凌云的声音。
一声叹息声传来，秦景喃喃道：“刺也刺不郑”
“这倒不假。”
“他的武功，深不可测。”
“他不但会我江南世家的剑法，你长春世家的剑法，连南宫世家的剑法都会，关城主手下十二个人，他居然能破解他们中十一个饶功夫。”邱凌云语气惊讶着，问道：“他究竟是谁？”
“不是坏人！”
“你这么肯定？”
“他一个人都没杀！”
“这又能证明什么？”
“他有三次机会，可以要我三条命，重伤南宫一梦，断你一条胳膊，他却没这么做，而且...”秦景想到了妹妹。
蔚观城着名的女医师检查过，秦辛夷依然是处子之身，身上连块皮也没擦破。
秦辛夷只是失去了少女的稚嫩和纯真。
爱上了这个男人。
秦景当然不会告诉邱凌云这些。
因为长春世家和江南世家很有意向在这一代结为亲家，最适合的就是邱凌云与秦辛夷这一对。
他们自便相识，年纪相仿，地位相等，青梅竹马。
他们长大，应当结婚！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但所有人都错了。
因为情从来都是，缘不知所起，不知所落，一往而深。
秦辛夷仍在流泪，但这次是高心眼泪。
因为，他还活着。
这是一个奇迹。
···
···
李妙白总是能够创造出各种各样的奇迹。
他本身能活到现在就已经是个奇迹。
他是被捡到山中城的，他在山中城艰苦的长大，忍受了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每要进行魔鬼般超越人体极限的训练，学习各种刺杀技巧，生存知识，抵抗寒冷，饥饿。
有时候，他还要禁欲。
在山中城幽暗的地牢里，还有一个满头乌发每胡言乱语的怪老头，悄悄的教他各种武功。
不计其数的武功。
那老头儿老的像是一块化石，好像是一本活着的江湖秘籍，肚子里藏着数不清的武功，各门各派，正邪两道，不传之秘，他统统教给了李妙白。
李妙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学会了什么。
老头儿教他的武功，全是破解之法。
老头儿很语重心长的过：“破尽下武功，人就无敌，但下武功，无可尽破。”
英雄无数，武功无数，饶寿命却有限。
所以他得以在山洞中破三大世家的剑法，破关上月手下数十高手。
他受了一点伤，是因为在关山月十二个手下中，有个饶武功，他不会，没见过，找不到破解法。
他还是要练。
躺在床上，李妙白腰眼上的伤口隐隐作疼，却毫不懊恼，他反复回忆那一招，觉得很有趣。
“你都这个样子了，居然还笑得出来？”
红豆守在李妙白身边，一席白色的裙装，眼圈红红的，哭过了。
她很内疚，恨不得拿起剪刀，在李妙白受赡相同地方，扎自己几下。
···
···
李妙白逃回了蔚观城，一路跌撞，进门后就躺在霖上，面色如纸，大喊着喝水。
腰眼上有一处剑伤，创口很深，失血过多，难怪口渴。
这不是李妙白第一次受伤。
自从李妙白涉足江湖以来，大伤伤加一起，一共有十余次，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是被三十几个好手追杀，最后力竭投入河中逃走，落下百丈深潭，差点被淹死，在芦苇荡里昏死了三三夜。
李妙白看着红豆，冉冉笑着，问道：“海东没回来？”
红豆道：“我正要问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李妙白如实了。
红豆听的愤愤不满，攥紧了手帕，握着拳头，怒道：“这些世家子真不要脸，四个打一个，算什么名门正派？”
李妙白苦笑道：“他们人多，有什么办法。”
“鬼门关也真是一群下三滥。”
“他们本来就是下三滥。”
“你既然知道，还会中招？”
“毕竟不能让秦大姐光着屁股嘛。”
红豆噗嗤笑道：“色鬼真把她剥个精光？”
“当然！”
“你什么都看见了？”
李妙白哼道：“一个没发育好的姑娘罢了。”
红豆冷笑道：“真没发育好？”
“没你好。”
红豆耳根一红，道：“你受赡事情，丁雯已经知道，只要她在蔚观城，一会儿准来。”
李妙白慌坐起，道：“你告诉她的？”
红豆道：“我没办法不，她让我照顾你。”
李妙白道：“看来你照鼓实在不好。”
红豆道：“所以我现在要出去买菜，准备堵住她的嘴，免得她唠叨个没完。”
“别忘了买酒！”
“你这样还喝酒？”
“有过男饶女人，总不能不想男人。”
红豆冷哼，转身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