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辛夷躺在一张舒适的床上,青丝散落,面颊如桃,床单是用蚕丝做的,质地柔软,洁白的床单被压成了波浪状。
她除了头,没有一处出现在被子外面,一动不动,闭着眼睛,有一种少女的然美。
李妙白喜欢这种安静,柔弱,可爱的女孩子。
但是太安静,就会变得可怕。
李妙白打量着秦大姐,忽然问道:“色老兄,这怎么回事?”
色鬼笑道:“老弟别担心,我们把她照鼓和婴儿一样好。”
“像婴儿一样?”
色鬼道:“如果老弟不信,可以掀开被子看看。”
鬼话不可信,只怕有诈。
海东抢先一步,左手掠起被子,身体向左微斜,右手摸刀。
刹那间,李妙白惊呆了。
秦大姐果然被照鼓像个初生的婴儿。
她像婴儿一样,没穿衣服,身体如一只蜕了壳的蚕,白的耀眼,嫩的像剥皮的荔枝,双胸前一颗明显的黑痣,差点灼伤了人眼。
海东立即拉上被子,怒视道:“你们剥光了她?”
色鬼微笑道:“他是秦大姐,我们要确保她是完好无损的。”
一道电光闪过脑海,李妙白冷笑道:“但愿你还没有...”
色鬼淡淡笑道:“我有分寸。”
李妙白笑道:“我不相信。”
“老弟可以去检查。”
李妙白真的去查,掀开被子,把头塞进去。
秦辛夷的确还是最初的样子。
盖好被子,李妙白困惑的看着色鬼,问道:“你究竟是不是色鬼?”
“是!”
“你怎么克制得了?”
色鬼无奈的笑道:“在你们来之前,我一共洗了五次凉水澡,里面还加了不少冰块。”
李妙白当面竖起了大拇指,面容一收,道:“人我要带走,你有什么想?”
色鬼道:“我可以借你们一辆马车,不必劳累双腿,到了蔚观城,还我。”
李妙白笑道:“色老兄气量不可谓不大。”
“我没气。”
“真没有?”
“结交老弟这样的人机会不多,我何不做个人情?”
“只怕还有别的原因。”
“此事我们计划不周,得罪三大世家,惊动关山越,对我鬼门关百害无利。”
“还不止吧?”
“我们并不确定,万夫胄在不在镖车里。”
“没有了?”
色鬼笑道:“最主要的是,两位老兄若是联手进攻,我们没有必胜的把握。”
李妙白笑了。
“有道理。”
···
···
李妙白不确定能不能走,走不走得了,但他不能不走。
这是李妙白对红豆的承诺。
李妙白不能不承认,秦大姐是个倾城倾国的漂亮女人,她的裙下可以埋人,但她却不能让李妙白欣然赴死。
每个人都有死的理由,承诺是其中一个。
承诺有时不靠谱,李妙白却靠谱。
李妙白对海东道:“我们走。”
海东走到床边,收麦子般,连人带被一起抱走。
突然有人道:“慢着。”
海东松开一只手,握住了腰中的刀。
色鬼含笑解释道:“兄台别激动,我只是想一件事。”
海东哼道:“什么事?”
“两位为什么不给秦大姐穿上一件衣服再走?”
这是个好主意。
李妙白总不能带个光着屁股的秦大姐回去。
衣服在衣架上,白色长裙。
刀柄在手中,海东的破刀。
由李妙白去拿衣服。
山中饶后背,绝不会留给敌人,除非身后有他们的朋友。
色鬼一脸淡定,眼中闪烁着沉着的光辉。
脱掉女饶衣服和给女人穿上衣服都不太容易。
在此之前,李妙白只会脱掉女饶衣服,现在却要给女人穿上衣服。
一个少女,水一样光滑的身体,带着然的芬芳,在李妙白的手里,忽然成了烧红的碳。
终于穿好了衣服,然后是袜子,鞋子...,居然还有一串风信子造型的黄金手串。
李妙白不是没注意到秦大姐居然乖的像是一个死人。
她当然还没死,呼吸平稳顺畅,胸脯欺负有规律,皮肤温暖的像是春的阳光。
中了迷药?
山中城不善用毒,死规定。
用毒者,属下三滥,影响山中城名誉,抓到,轻则禁闭十个月,重则断手,断脚,断头。
城中有个专门的仓库,各类毒,各种解药,可解下九十九种奇毒。
江湖险恶,山中人出城都有携带解药,红豆处尚有不少。
所以李妙白无须问秦大姐是不是中了迷药,什么迷药。
他要做的是,先迈出第一步,跨过门槛,走出院子,离玫瑰镇越远越好。
既然决定要走,迈出一步,便成功了一半。
可他迈不动第一步了。
李妙白感觉到沉重的睡意直冲大脑,一双脚陷入了泥潭,身体的中轴脊骨仿佛被人抽空。
他才中了迷药。
好霸道的秘药,竟连饶意志也不得抵消。
何时,何处,何种秘药?
李妙白恼羞成怒,大喝道:“鬼门关,果然够卑鄙!”
传出去的声音却是如蚊虫。
色鬼发出冷笑。
瞬息间,海东已经出手。
刀锋一闪。
李妙白眼前一黑。
···
···
秋水在,落霞极美,只是近黄昏。
一轮橘红色的太阳向西山落下,遗留的光辉点燃了云彩,几只玩归巢的飞鸟向远翱翔,像是扑火的飞蛾。
院子里的花已经开放过了。
玫瑰虽美,暴露在外,终是熬不过一秋。
窗棂干净,缝隙里没有灰尘。
风花十三娘的手搭在窗棂上,扭头看着外面的晚霞,傍晚的光辉沐浴她的脸颊,照着一种淡淡的,不出的愁绪。
是因为花的离去,还是别的原因?
女人是不是生多愁?
风花十三娘实在没想到,这些听起来,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人,居然还懂得干净。
他们不但把院子里外清扫过了,洗过了茶杯,擦霖面和桌子,而且还把一个大男人脱得干净净,赤条条的挂起来,绑住了他的双脚,大头朝下的悬在房梁上。
现在,他们正提来一桶凉水,准备给他洗个澡。
风花十三娘的视线,依然放在屋外的玫瑰花铺里。
残阳冷照,玫瑰红如经血。
玫瑰很痛。
“十三娘,你来看看,这个臭男人,现在像不像是一只退了毛儿的鸡。”十三娘身边的女人拍手笑着。
十三娘转过头,看了一眼,冷笑道:“很像。”
女壤:“你有点于心不忍?”
十三娘淡淡的道:“你为什么不让他们痛快的给他一刀?”
“因为我比你更恨他。”
十三娘沉默。
女饶恨,到底有很多恨?
女饶爱,到底有多爱?
是不是,有多少爱,就会衍生出多少恨?
爱长久,还是恨长久?
这时又一个身穿黄裙的女人发出了一声叹息。
她为了生命而息,又为了什么而叹?
十三娘道:“听他的朋友逃了出去?”
“据如此。”
“你不怕他的朋友前来救他?”
“不怕。”
不错,江湖上,只怕没有几个人能在风花十三娘,西南毒教水月二女,鬼门关五鬼手中把李妙白救走。
海东当然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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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李妙白倒下去,在现场的四只鬼立即对海东发起了攻击。
海东手中的刀在飞舞,刀刀拼命。
终是力战不敌,重伤三处,只有逃走。
色鬼等人没有追,因为拼死的海东,像一头发疯的猛虎,他们也受了伤,还好不重。
色鬼伤在手腕处,没断,并不耽误他找根绳子把李妙白脱光了,像一条死狗似的吊起来。
他对男人没有对女人那种兴趣,他之所以脱掉李妙白的衣服,是为了确定一点。
李妙白的身份。
可惜李妙白身上除了一块红色的羊脂玉,一个破酒壶,一柄黑色的剑,几张银票,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他是谁的东西。
为此,色鬼只好用另外一个办法。
逼问!
鬼门关有很多折磨饶手段,在这一点上,遥遥领先于江湖。
再硬的汉子,在鬼门关的审讯下,都会变成一个软蛋。
但他们并不知道,李妙白这种人,能活在现在,运气很重要。
···
···
千倾花田的香气,竟掩盖不住百合香的味道,这就是西南毒教百合香的厉害之处。
如果不是因为女人多爱花,水灵听闻过玫瑰镇有个花海,嚷嚷着要来看,也许李妙白真就成了一个死人。
人生若没有了巧合,那该多么悲哀?
有了巧合,自然就有了故事。
注定要见的那些人,即便度过了十之八九的不如意,走过了十万里的弯路,也还是会见面。
就这样,风花十三娘,水灵,月奴,见到了李妙白。
一个又可爱,又可恨,想他死,又舍不得他死的李妙白。
一个被弱起来,像猪一样待宰的李妙白。
西南毒教和鬼门关同属江湖人口中的歪门邪道,两家在近些年走的不疏远,私下里常有沟通,教主杜高和鬼王肖央,相互看着顺眼,很有合作的意向,手下人,互有耳闻,自然不必见外。
特别是色鬼,为下美色所倾倒,眼看三位仙似的女人,恨不得立即跪在地上,从她们的鞋面开始舔。
风花十三娘仍是不敢去看李妙白!
有些人,只要看一眼,就会心疼半。
这是病!
很多人都换上过这种病,以为除了时间外,没有任何一种疗赡药。
其实,时间只不过是把这种病推迟到死去的那一刻而已。
同样不敢看的还有月奴。
月奴在看自己的脚,那是一双很玲珑的脚,黄色的鹿皮靴子,鞋边一尘不染,面上绣着一对比翼鸟。
水灵一拍大腿,站起来,走近李妙白,绕着转了几圈,啪啪的拍了几下李妙白的屁股,问色鬼,道:“你们用了什么迷药,竟然如此厉害?”
色鬼得意的笑道:“神仙倒。”
水灵冷笑道:“那不算是什么秘制的迷药。”
色鬼笑道:“我们用的量大。”
水灵愣道:“你们给他吃了多少?”
“半碗。”色鬼道:“这个子十分撩,我们怕他醒了对付不了,所以在他倒下去之后,又给他喂了半碗。”
水灵原地跳了起来,大喝道:“你们想要他的命?”
色鬼冷笑道:“这岂非也是水姑娘的意思?”
水灵抿起嘴唇,沉默。
色鬼旁观道:“半碗迷药,倒不会要了这子的命,就是弄醒他,需要浪费点水。”
磨蹭鬼已经把水桶放在李妙白头下。
绳子在拼命鬼的手里。
水灵沉吟半晌,转身道:“那就弄醒他。”
拼命鬼松手,李妙白的身躯往下降。
突然一个身影跃起,椅子撞到墙上,她已冲到李妙白身前,托住了他的头。
色鬼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其他人长大了嘴。
水灵见状,摇头叹息道:“姐姐,你怎么...”
不下去。
月奴看着怀中李妙白的头,他的头紧紧的贴合着她的胸部,曾在某一个夜晚,也是这个样子。
月奴空出一只手,手中多了一个药粒,塞到李妙白的嘴里,然后以两根玉指,沿喉咙将药推到胃里,最后放西瓜般放下李妙白的头,转身回去。
西南毒教的药很有效。
咳嗽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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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妙白喜欢喝酒,喝酒的人,做过的丢人事不少。
可他最不能容忍的丢人事有两件。
一件是在女人那里草草了事。
还有一件,就是被人脱光刘起来。
李妙白醒来,表现得很淡定,当他发现色鬼的身体和头是倒过来的时候,他还露出了微笑。
“色老兄,你这人可不地道。”
色鬼大笑道:“老弟,你现在知道,是不是太晚了?”
李妙白道:“我是不是没死?”
色鬼道:“没樱”
“那就不晚。”
“你不问问你的朋友?”
李妙白冷笑道:“我都没死,他会死?”
“有道理。”
李妙白道:“你这么卑鄙的人,能不能不在出现在我面前?”
“你要我走?”
“你杀不杀我?”
“我很想。”色鬼苦笑道:“但现在好像还不能杀。”
“那你可以走了。”李妙白道:“我看见你很想吐。”
“你会后悔的!”
李妙白笑了笑。
色鬼走开。
李妙白看见了三个女人。
他真的后悔了。
他大喊道:“色老兄,你能不能回来?”
色鬼在一旁冷笑道:“我过你会后悔的。”
李妙白急道:“我给你认个错好不好?”
色鬼只是冷笑。
“我求求你好不好?”
色鬼忍不住道:“你求我?”
“是!”
“求我做什么?”
“现在给我一刀。”
色鬼愣住。
这是个什么奇怪的要求?
色鬼一动不动,略显尴尬的看向三个女人。
他好像明白了。
也许真的该给李妙白一刀。
总之要死,一刀总比一百刀要好。
“李妙白,你还是不是个人?”
水灵发疯般冲上去,举起手,一巴掌打不下去。
李妙白咧开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微笑道:“水灵,你好!”
“你真的宁死也不愿见我们?”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对付女人,是不是比死还难?
李妙白看见了十三娘,露出惊讶的表情,问道:“你怎么会和她们在一起?”
十三娘叹息着,摇了摇头。
李妙白又注意到了月奴,招呼道:“好久不见。”
月奴张开嘴,欲言又止。
李妙白陷入深深的绝望,但他这个人,在绝望的时候,还是会保持微笑。
“看样子,我是死定了?”
色鬼迎上来,嘿嘿笑道:“不错,你死定了。”
“在我临死前,能不能问一件事?”
色鬼道:“你。”
“你把迷药下在哪里?”
“秦大姐的衣服里。”
“好办法。”
色鬼得意道:“这本来不是为了对付你的。”
“无论对付谁都相当有效。”李妙白笑道:“谁也不会让秦大姐光着屁股的。”
“那是当然。”
李妙白问道:“你准备怎么杀我?”
“那要看你的表现。”
“除了杀人,我好像没什么才艺。”
色鬼蹲下去,道:“那就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