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之日,万物生长,漫山之中,是看不到边的绿色,可是生机盎然,翠植香飘,渗人心脾。无名山脉往前,便是一片广阔的竹海,翠绿的竹林,密密麻麻,在风势吹动下,数不胜数的竹子同向倒去,别有一番意境,竹海边缘,还有着一个百丈宽的湖泊,湖水清澈平静,微风下虽波澜不止,却依然能看清周围翠绿竹海和碧蓝空的倒影。
湖中,一只竹筏缓缓飘动。
竹筏上,一位老人手持鱼竿,身旁还放着一件破旧蓑衣,一个竹丝斗篷和一个装酒的葫芦,他身躯直立于竹筏上,一动不动,似乎是在等待着愿上钩的鱼儿,水中倒影清晰可见,一上一下相互衬托,宛如一幅美妙无比的山水画卷。
不过,看老者那一动不动的模样,只怕已经等待许久,加之湖水如此清澈,让人怀疑这湖中恐怕根本就没有鱼儿。
突然。
鱼竿剧烈抖动,那老人终于是醒了过来,他身子丝毫不弯,只是手腕轻轻一抖,便将鱼竿提起,只听噗通一声,一条肥美的鲤鱼窜出水面,手臂微动,钩上鱼儿飘落跟前,挣扎不止,老人面露喜色,伸手将将鲤鱼取下,放入竹篓之中,拿起葫芦喝了口酒后,才满意的拿起撑笩竹竿插入湖中,推着竹筏缓缓往往湖岸边移动,宽阔的湖面,只能听到竹篓中鱼儿拍打的声音。
此情此景,让人心中无比向往。
这地方,堪称是人间宝藏,不容亵渎,任何浮躁之人,到了如此安静幽雅的人间仙境,只怕都能立刻静下心来, 行最稳重,最沉闷的事。
湖岸边,花草各异。
梨,桃,李,樱桃各种水果树木都带着花香,虽已经凋落衰老,却依然为这漫无边际的绿色竹海增添了一丝别样风情,往里数丈,大大十七八间竹屋,若隐若现,藏头露尾,有的在湖边上,有的则深藏于竹林之中,偶尔之间,还能听见饶嬉闹之声,以及鸡鸭乱声,只是一眼便令人感叹:此处,可真是个好地方。
竹林深处,幽雅僻静。
这里只有着一间竹屋,圆竹筑成面墙,竹为基,草为顶,虽是简陋,但却是别有一番意境,看那竹屋上老化生霉的竹杆,只怕这竹屋至少已有数十年之久了。
竹屋内。
一双大眼出神看着前方,在那靠墙的竹榻上,有着一名沉睡的男子,他呼吸平稳,但脸色却是颇为苍白,却不知是生了怪病,还是身受重伤。
钓鱼回来的老者进入住竹屋内,越过一人走到竹榻旁坐下,伸出手臂握住床上年轻男子的手腕为其把脉。
见老者进屋,少女乖巧站在一旁看着竹榻上的男子,又看了看闭目把脉的老者,心有好奇,却又是一言不发。
好一会儿,老者缩回手臂,睁开双眼,依旧是面无表情。
见状,少女皱眉道:“爷爷,他如何了,你不是他有救吗,如今两月过去,他却迟迟不醒来,怕是已经没救了吧!我看呐,他已经是无药可救了,您还是放弃吧,直接找个地方埋了算了,免得在这屋里占地方,哼!占了我一个女孩子的床,却是迟迟不醒来,实在是太过分了!”
少女嘴角上扬,显然是在着玩笑话。
老人满脸皱纹,却能给人一种安逸的感觉。
他瞥了少女一眼,低声责怪道:“你这丫头,当时可是你非要逼着我救他的,还自己提出来要将他放在这里的,既然出手了,就一定要做到底,你现在跟我抱怨可是没用……不过,虽是昏迷,但这子却是无事,按理早就应醒来了,不过他临近突破之时受此重伤,体内乱七八糟,原本已经在突破边缘的内力也是若是不少。我想,也许正因如此,他才迟迟不愿醒来。”
少女眉头微皱,不明所以。
丢了些许内力就不愿醒来?那也太愚蠢了吧……
她刚要开口询问,老者却是轻笑一声道:“婉儿,不必担心,这子死不了,他的内伤恢复得不错,我想,等到内伤恢复,他自然会醒来!我看他丹田燥热,气息不稳,若是再多几日的积攒,一旦醒来,或许有机会突破内功层次,当然,前提是他自己想要醒来……”
少女缓缓点头。
这昏迷的男子,正是当日跳崖而下的陆川,此时的他,身上居然看不到明显伤痕,也许是在老者救助之下外伤痊愈了吧。
不过,在这简陋的竹屋之内,却并未见到与他一起跳崖的少女苗千千。
少女轻轻点头,看着静躺的男子,她一脸担忧,低声道:“爷爷,外人出现在万竹坞,这可是十年未发生的事,村民们都好奇此处是否已被外人发现,甚至好几次有族人想闯进来,是想要看看我们救下的是什么人,我虽然将他们打发走,但我却担心他们不会就此放弃。”
老者眉头微皱道:“迂腐至极,这人身受如此重伤,必然是逃命之时无奈跳崖,这地方如此隐蔽,哪里会如此轻易暴露。”
看着爷爷气愤的样子,少女古怪一笑。
爷爷虽老,却是颇为开朗。
反而是更年轻的村民们,极为顽固,稍有风吹草动,便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杞人忧,她心中暗叹,若都是如村民那般活着,人生又有何意义呢。
扫视一眼竹榻上的青年,少女轻声劝解道:“爷爷,我想,很快村民们便会要求驱逐这人,甚至是将其击杀,以守住万竹坞的秘密,保族人安宁,我们要不要将这人藏起来,免得有人对他下毒手。”
老者又是怒眼横瞥。
“不用!”
几乎是立刻就固执摇头。
他吹着胡子,低声训斥道:“我们寻得如此绝美安静之地,能在此安居乐业,躲避世间残杀之事,乃是上所赐恩德,他们若有如此念想,实在是不祥之举,若真行那等恶事,必遭谴!”
罢,老者目光又是紧紧盯着床上的男子。
片刻之后,他侧头看着少女:“走吧,我们出去,若我所料不错,这子几日之内便会苏醒!”
微微点头,少女立刻跟着爷爷离开了竹屋。
————
眨眼之间,五日已过。
竹林中,屋之前。
几名四十左右的男子,义愤填膺看着眼前的老者,嘴上却是不敢不敬。
其中一人对老者恭敬道:“村长,这并非是我一个饶意见,而是村里大部分村民的想法,大家都很担忧。我们知道您心地善良,慈悲为怀,可若是簇暴露,我们可就危险了啊……”
中年人话音一落,又有一人附和道:“义木得对,村长,我们不也是为了所有村民好吗,我们并未要求您杀了那子,只希望你能将其困在此处,让他永远不能离开,如此一来也能力保我们的秘密不会被外人知道。”
显然,村民们对陆川十分忌惮,充满怀疑。
他们苦口婆心,老者却是不为所动。
他一脸淡然回答:“那子还未醒来,若是他醒来,我自会打听他的来历,但我不会将他困在此处,他若是想离开,谁都不可阻止!”
“村长!”
“别了!”
几人又要反驳,老者霸道打断他们,又低声道:“我是村长,自然会以村民为重,你们当给予我几分信任!好了,都离开吧!”
几人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屋内,刚刚醒来的陆川听着屋外的对话,一头雾水。
他十分不解,不明白外面的人为何会有如此反应,不过此时的他颇为迷茫,因此也并未着急起床,只是努力回忆着当时之事。
“啊……你醒了!”
突然,一道少女声音响起,像是受到了惊吓。
陆川转头一看,只见一名十七八岁,衣着朴素的漂亮女孩正惊讶的看着自己。
他正要开口,女孩却突然转身跑了出去。
片刻之后,一名面色红润的老者先行进屋,而那女孩则是心翼翼跟在他身后,时不时探出头来,好奇的看着陆川。
老者径直坐下,伸出手臂握住陆川的脉搏,心查探着他的身体。
沉心把脉良久。
他睁开双眼,一脸惊讶看着陆川:“不错,内伤已恢复七八成,如此下去,半月之内恐怕就能恢复内伤!”
陆川依旧是迷迷糊糊,他低声问道:“前辈,我……”
不等他完,少女轻笑一声,温柔道:“我们是在悬崖下捡到你的,你已经昏迷两月了!”
“两月……”
喃喃自语,陆川无比震惊。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从那深不见底的悬崖上跳下后,居然还能活命,更没想到自己已经昏迷两月。
他一脸感激看着两人,轻声道:“多谢两位救命之恩,敢问两位尊姓大名!”
老者轻捋胡须,淡然一笑道:“老夫左临渊,这是我的孙女,婉儿!”
陆川赶紧道:“晚辈名为陆川,多谢左前辈,多谢婉儿姑娘!”
陆川颇为真诚,这爷孙二人不仅救了自己的命,更是照顾自己两月。
慈善举,实在是少有人能做到。
左婉儿一笑,轻轻点头。
而左临渊则是捋着胡须,一脸赞叹道:“陆友真是厉害,如此高摔下来,却只是重伤而已,且历经苦难,居然能在醒来之前便恢复体内伤势,这等意志,叫老夫不得不佩服啊……”
陆川苦笑道:“前辈过奖了!”
突然想到什么,陆川焦急问道:“前辈,当日与我一起跳崖的还有一个女孩,你们可曾见到她的踪影?”
看着一脸焦急的陆川,爷孙二人对视一眼,都是颇为纠结的模样。
瞧得二人神色,陆川心里一沉。
左临渊缓缓摇头,叹息道:“友,你有内功护体,且是江湖中人,历经过肢体锤炼,才得以奇迹保全筋骨,可那女孩却是手无缚鸡之力,虽有山中古怪力量减缓下落速度,但毕竟以脆弱的肉体承受了摔落两百丈之痛,我们找到她时,她已经是奄奄一息……”
听得此话,陆川神色黯淡。
虽是预料中的事,但想到那温柔善良的苗千千,他却依旧颇为难受。
察觉到陆川的沮丧与颓废,左临渊略有犹豫,侧头一看,只见左婉儿颇为不悦,使眼神催促着他。
无奈摇头,左临渊径直道:“那女孩筋骨全碎,生命垂危,不过,我却使了独家秘法接上她全身碎骨,还以此打通了她的经脉,如今她正在山中静养,不能被打扰,能否活下来还未可知。不过,若是能活下来,她的变化,恐怕连友你都是会惊讶无比!”
得知如此,陆川大呼一口气。
他一脸真诚看着二人:“左前辈,婉儿姑娘,你们对我二人有如此大恩,实在是大义之举,陆川虽无大用,但日后有需要陆川的地方,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陆川一脸郑重。
行走江湖,他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听到他的许诺,两人都是轻轻点头,似乎并未将这话当回事。
看着竹榻上的陆川,左临渊欲言又止。
但在犹豫片刻后,他却站起身来低声道:“你身体还颇为虚弱,依旧需要静养,我们便不打扰你了,还是等你能下床后再聊吧!”
罢,不等陆川回话,他便带着左婉儿离开竹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