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灯明，今晚是弯钩月，云层稀薄，隐约有种要落雨的感觉。
整个齐家更是街头几倍的热闹，数百族人聚集一堂，不管有无踏上仙路，有无灵根，修为高低，如今都注视着一个地方。
齐家武斗擂台。
这不是墨予元第一次围观齐家的家族武斗了，在她很时，被家主送入边林城城主府，那一年年尾，齐喜偷偷带她溜进来，坐在角落里，求着阿母打掩护。
结果，其实齐家家主和长老们早就知道，她带着未受邀请的人钻洞进来的事。
她那时是真的年纪，幼稚得可爱，不知道每年其实偶尔也会放些平头百姓进来驻足观看，更何况墨予元还是墨家的孩子。
两人被齐业羌无奈地训斥了一顿后，就乖乖找了个位置坐下，盯着武斗台，就好像在看一出戏。
而今，墨予元又来看这出戏了。
但身边没有人，戏台上却多了曾经玩伴的身影。
这是最后一场武斗，两个人打到这里竟然都还很游刃有余。
齐业枭一把抹掉脸上的血渍，明明是近乎决定了她在齐家的所有前途的战斗，神情却并未出现一丝动摇和慌乱，甚至没有严肃。
她爽朗的笑声毫不客气地传到远处，传到某个隐藏着自己模样，悄悄到来的客人耳郑
“侄儿，你真的很厉害啊。才十六岁而已，修为已经赶上快四十岁的我了。”
齐业枭望着这个被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有些羡慕，有些好奇，但并无忌恨和胆怯。
被后人追上是好事啊。
明齐家后继有人，不是唯她一个强者。
只有懦弱之辈，才会害怕后人超越自己。
“大姑姑，我不想要少主之位。”齐喜语出惊人，她的面色平静，双拳攥紧，“但我也不可能为了逃避它而手下留情的。”
“我知道，不全力以赴的话，对您是种羞辱。”
武斗台上，年长的女子看向年少的女子，不知道透过她看到了什么，只是露出欣慰的笑，而后……战斗开始。
一炷香被点燃的瞬间，两人同时动了起来。
速度快如闪电，出手迅捷，没有立刻动用法术，而是用拳头来试探对方。
忽然之间，齐喜退后瞬间，掌中出现一枚拳刃，闪烁着淡淡的银光，金相灵气顷刻间向它涌去，凝结成最坚实的细龋
齐业枭见她唤出武器，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两套绯色指虎一经出现，就有风暴凭空卷来，混乱中带着不清道不明的规律。
二饶衣物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拳刃与指虎直接相撞，摩擦出的火星飞出很远，落地时还爆发出响动。
都是拳，却根本不相似。
齐喜本以为大姑姑的拳，会和她本人一般狂放潇洒，靠强大的冲击力战胜对方，却不想，刚中带柔。
方才风暴中的那一抹柔劲不知何时，顺着她的指间打入了手掌，延伸到手臂。整条臂膀近乎断裂般痛楚，像是有火灼烧。
但直接跟她的拳刃撞击在一起的齐业枭显然也受伤了，右手四指鲜血淋漓，那是微血管被直接打爆的证明。
“再来！”
齐业枭大吼一声，摇晃着身子，被血浸透的右拳挥舞，仿佛满脑醉意，然眼神却无比清澈。
无数水滴凝聚出现，汇合成为一道空中的水流，千变万化，有时形如刀剑，有时形如草木，有时又变作模糊的人形。
齐家祖传功法，春池循身功的蕴魂阶衍生法术——水行身！
齐喜面色严肃起来，大姑姑是煅骨境圆满，能够使出融灵境层次的招数虽然出乎意料，却也没惊讶多少。
毕竟她出了名的刻苦修行，为了打磨躯体不知经受过多少重考验，又有多少次危在旦夕。
况且还有墨家家主偶尔为了关照朋友捎来的部分资源，齐业枭的实力就不可能被限制在境界之郑
反而，她愈战愈勇！
这招不是她压箱底的眨齐喜弹地而起，数道水箭混杂着金相的锋锐之气朝着对方袭来。
水行身游荡场中，穿行过她的双手时，她竟然对拳掌失去了感知？！
齐业枭目光凛冽，就等着这一刻，她飞跃上前，抓住齐喜的肩膀。
顿时，金光大盛！
绝对封闭灵气的结界空间罩在两人之间，狭窄至极，只需伸手就能击打到对方的胸膛。
“锁灵地域，是我出门在外得到的一招，这还是第一次用，空间不够大吧。”齐业枭笑道。
齐喜看着水行身在金光外游荡的模样，又看着大姑姑笑意中藏着的谨慎。
她也笑了。
“够用了。”
两人毫不客气地拳掌相接，靠着纯粹的身躯强度轰击对方，不知不觉间，拳刃落霖，指虎断裂开来。
狭封闭的透明空间内，她们的动作快到很少有人看得清，这拳拳到肉的强度让那一块地面上洒满了鲜血。
直到齐喜冷下眼，右拳动作变得好似慢了许多，又好似看不清。
坐在观台中的墨予元就心有所感，或许这场武斗，要落幕了。
无、极、拳。
她从齐喜沾着鲜血的唇中读到了这三个字。
“轰！”
明明没有丝毫灵气的调动，齐喜的这一拳，却还是打出了爆炸的响声！
齐业枭只觉得自己的五脏都炸裂开了，然身躯却没有受到半点冲击，力道之精细，着实惊人。
锁灵地域因施法者的重伤而破碎，水行身即刻飞出，将要再一次冲击齐喜。
而她不闪不避，又是这慢而不慢的一拳，硬生生打碎了水流。
“大姑姑……”她声音颤抖。
齐业枭言出必行，如果她今日输了。
那她未来的仙路。
尽毁。
“还没结束。”
齐喜仿佛在她身上看到未来的自己，一丝的挣扎和拼尽全力都要在仙路上走出通大道的渴望。
“我，学会了。”
她忽然看到了精明而惊喜的目光。
突然之间，齐喜发现大姑姑挥拳了。
但是是什么时候挥拳的呢？
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腹部受了一击。
不痛，可浑身筋络都膨胀开来，她动弹不得了。
“无极拳……真正的大成境界……”她惊疑不定地看向齐业枭。
而后扬起嘴角，如释重负地倒下了。
“我输了。”
齐喜微微扭头，看到那柱香已经燃尽。
原来她们打了很久，但无人喊停。
模糊间，她看到墨予元喊着她的名字冲了过来。
嘿嘿，我们肯定不会像大姑姑和少城主那样吧。齐喜思绪朦胧:因为，你和我，都不贪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