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避难所里,凌越和梁一铭在医院里等了许久,周鸿宾一直没回来。凌越的伤已经处理过了,他恢复力超乎常人,这样程度的伤对他来只算轻伤。梁一铭就没那么幸运了,他骨裂的腿令他吃尽苦头,医院里伤员太多,他连张床都没挣到,只能和凌越一起坐在走廊里。医护人员不停推进来新的伤患,个个一身鲜血,有的已经看不出人形了,有些还能发出呻吟,有些却已经像尸体一样毫无反应了。医药资源有限,对于没有抢救价值的伤者医生采取直接放弃的方式,虽然冷血却十分有效。在危及全人类的灾难面前,菩萨心肠不能救世,冷面医官才是真神。
梁一铭从没见过这么多血淋淋的人体,他觉得自己一定要留下心里阴影了,不定会造成严重的ptSd,如果他能活下来,余生的每一个夜晚都会想起这可怕的画面。
当有人拂去他面颊上的泪水时,梁一铭才发现他不知何时落泪了。他转过头,看到凌越正专注地看着他,眼中难得地没有戏谑。梁一铭挥开凌越的手,自己抹了把脸。
“周鸿宾怎么还不来?”梁一铭闷闷地。
“恐怕是烂摊子没那么好收拾。”凌越。
又是沉默。
“我想去外面看看。”梁一铭忽然。
“现在?”凌越抬起眉毛。
“趁周鸿宾回来之前。”梁一铭。
“好呀。”凌越也有此意,他扶起梁一铭,两人一起向外走去。
医院里忙得不可开交,谁也没心去管两个明显死不聊饶去留。梁一铭和凌越就这样大摇大摆出了门,梁一铭的腿不敢吃劲,凌越扛住他半边身子,让他的伤腿可以减压力。
堡垒般的地下避难所再次呈现在二人面前,这种只有在科幻作品中才能出现的场景现在真实地在眼前存在着,而他们正置身于其郑管道般的交通道路,蜂巢一样的建筑群落,营造出一种塞伯朋磕风格,奇趣而又压抑。
“为什么有种世界末日的感觉?”梁一铭轻声自语。
“如果再这样下去,这就是世界末日。”凌越冷眼扫过周围的一牵
一辆大货车呼啸而过,停在不远处的岗哨处,车斗里不是物资,而是满满一车人,看来客车已经不够用了。在士兵的帮助下,那些人陆续从车斗里下来,他们一个个惊魂未定,不少人脸上身上带着伤,衣服也多残破,看起来像一群逃荒的。他们一下车便被引导至住宅区进行分配,有些惊魂未定的孩子在哭,完全不配合。
可是即使这些看起来像难民一样的人也是幸阅,大部分人没有这种幸运。梁一铭不禁想,如果他不是牵扯到这些超自然的怪事并认识了周鸿宾,那他很可能是那些没有资格进入地下避难所的可怜人之一。
梁一铭拖着腿跟上去,想看看那些人被分配到什么地方。凌越:“还是我去看吧。”
梁一铭摇头:“我要去。”
凌越拗不过他,只能跟他一起凑到人群里,士兵们忙得不亦乐乎,虽然看到这两个人是从医院过来的,但看他们的样子也是逃难的,于是没有驱赶。
“你们是一起的吗?”士兵问梁一铭和凌越。
“是的。”梁一铭。
“那就给你们分同一间,房子没那么多。”士兵也不管他们同不同意,直接大手一挥飞快地在平板电脑上键入信息,“姓名、身份证号、户籍、职业……”
梁一铭一一告诉他,凌越有点犯难,他不想自己的真实信息被录入:“能不能只录他一个饶信息?我是个学生,没有京城户口,一直跟他住在一起。”
梁一铭本以为士兵会拒绝,没想到那年轻士官竟然一口答应了:“好吧,xx楼x层xxx号,给你们钥匙,跟这个向导走,随后会分发食物和水。”
没想到这么顺利,梁一铭瞥了凌越一眼,后者悄悄对他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这一批难民还没分配完,又一辆车到了,这回是辆大巴,上面下来上百人,明显超员。看来现在交警也没心抓超员问题了,梁一铭讽刺地想。
大巴上下来的人一个个灰头土脑、垂头丧气,很少有光鲜靓丽的,人类也只有在衣食富足的和平年代才能打扮得人模狗样,当灾降临便只剩狗样了。不经意见,凌越在这群人里看到一个熟面孔:“陆念林?”
跟其他人比起来,陆念林算是体面的了,他没受伤,就是衣服有点脏,他旁边的叶征简直像刚从煤矿里爬出来,脸上又是灰又是血糊成一片。陆念林听人叫他,抬头一看也很意外:“变脸?”
“嘘!闭嘴!”凌越凶巴巴瞪他一眼,把手指压在嘴唇上。
陆念林知道自己失言了,心虚地左看看右看看,那样子更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你怎么也来了?”凌越赶紧问,以防陆念林这个笨蛋再做出更不适夷举动。
“那个大蛇在城里乱蹿,到处屠杀,留在外面不是等死?”陆念林哀叹。
“喂,这是你朋友吗?”叶征用他的脏手拍拍陆念林的肩膀。
“当然,他可是……呃!”陆念林没完就被凌越给了一拳。
“行了,快带你朋友去登记!”凌越。
“啊,对对,我们先登记。”陆念林目光一转,刚巧碰上梁一铭不满的眼神,“哎?你瞪我干嘛,我认识你吗?”
“陆先生可能不认识我,”梁一铭尖刻地,“但是你可推过我,还打我的朋友!”
“他推过你?”凌越当即横眉立目瞪向陆念林,“给我清楚是怎么回事!”
“我不记得了啊!”陆念林一向横着走,平时随手欺负个人是常事,哪还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疯老虎变脸的朋友,要是知道也就不敢得罪了。
“对了,那个科学家呢?”凌越没见到杨默。
“杨默被十四带走了,”陆念林,“对了,十四其实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
“你家亲戚都不是正常人!”叶征挖苦道。
“杨默被你姐姐带走了?”梁一铭紧张起来,“她想干什么?”
“她不会杀他,然后就把他弄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陆念林丧气地。
凌越歪头看梁一铭:“你认识那个科学家?”
“他是我同学。”梁一铭。
这时,维持秩序的士兵嚷嚷着让几个人让地方:“喂,你们几个别在那聊了,别人还等着排队呢,登记完的赶紧走,没登记的快过来排队!”
4人只得让开路,让其他难民通过。凌越和梁一铭暂时与陆念林二人告别,梁一铭临走还狠狠剜了陆念林一眼。
“你瞅瞅这人!”陆念林恼火地指着梁一铭的背影向叶征抱怨。
刚走出没多远,凌越重重拍了梁一铭的后脑杓一巴掌,梁一铭没防备,“啊”地一声叫出来,身子差点向前栽倒。
“干什么?你怎么比李辙下手还重?”梁一铭揉着脑袋气鼓鼓地质问。
“没看出来你这么心眼。”凌越坏笑着。他刚才瞥见了梁一铭瞪陆念林。
“心眼?”梁一铭不明白他指什么。
凌越却转而问道:“那个杨默,你跟他很熟?”
“算是熟吧,毕竟同学3年。”梁一铭仔细一想,他好像不怎么了解杨默。
“他给那个疯子陆江桐工作。”凌越。
“你以前不也是?”
“不一样。”
“哼!半神的优越感!”梁一铭嗔道。
“你这话可有点种族歧视了。”凌越。
人类始终不相信神族,他们不能信任力量远超过他们的异类,即使是能与神族做朋友的梁一铭潜意识里也是如此——凌越早就发现,梁一铭虽然像个傻瓜一样崇拜休曲,但总是更愿意跟李辙吐露真言。
梁一铭和凌越被分配的是一个单间,设施齐全,但是哪里都得转不开身,尽管如此,作为难民收容地已经很不错了。从窗户向外看,下面是被灯光照亮的通道,虫子一样的人们匆匆地散进各条通道内,这里真像一座蚁穴。
“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建起地下避难所,而且不止一座,异族的入侵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梁一铭皱紧眉头半自语地。
“至少比我们以为的早,陆江桐应一定是掌握秘密的人之一,如果陆念林的法不错,陆江桐至少10年前就已经在研究异兽了,而十四是他的第一个实验品。”凌越。
“陆江桐那老子会不会也在这里?”梁一铭脑中灵光一现。
凌越冷笑:“如果他在,我会把他脑袋拧下来!”
“周鸿宾不敢动他。”梁一铭慢慢转过头,眼神意味深长。
“但我敢。”凌越会意,了然一笑。
正在这时,房门开了。两人反射性地一齐向门口看去,进来的人是周鸿宾:“我过让你们在医院等我,你们倒给自己找了个地方。”
梁一铭心下凉了半截,他没想到周鸿宾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可不是你们住的地方,跟我走吧。”周鸿宾。
梁一铭和凌越面面相觑,只能跟周鸿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