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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七书院 > 古言 > 一生一念:秋语燕然 > 第四十一章 香茶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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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依楼内,饶是夜入三更,依旧歌舞升平。

高台上早没了表演,但嬉笑打闹的恩客和美人却从来不会少。讲究的,乐意与佳人赏乐作赋,一番温存再进入正题,不在意的,揽了纤腰入怀,便推推搡搡的吵嚷着休息了。

其实这条花柳巷里,热闹的又何止一家醉依楼。男人斜倚在窗棱上,黑眸轻飘飘的扫了眼巷出口处向两侧延伸的醉人花酒,唇角的弧度浅淡得几乎没有,眉心隐隐有丝不耐。

貊折轻轻叩响房门,房中未闻回应,但她还是将门慢慢推了开来。才及抬眸,就见一身翻蓝绣纹的月白身影端着一杯凉茶,不知在想什么,侧脸的轮廓倒有丝顾自的疏离。

他一味偏头看着什么,并不回头看一眼入房的貊折和婢。貊折也并不多想,转身吩咐婢女将灶置于桌上,便挥手命她退下了。

房内只余两人,香炉里是最单纯的安神香,不浓郁,但却怡景。

貊折来到桌边,捻袖打开茶盅瞧了瞧,心下了然,便开始布置桌上的茶具。

她没有刻意压抑动作,偶尔指尖或与瓷杯相碰,反倒有种随意的舒适之福冲开的首道茶用来涤杯荡气,龙井的香味便缓缓飘了出来。热水汩汩地再次让茶壶中的针叶翻腾开去,被干净帕子擦去表面茶水的杯盏终究是蓄起了一杯新茶。

貊折双手将杯盏呈于茶托上,缓步走近,声音淡中蕴笑,“茶凉了,公子不若换一杯吧?”

祁轩微微侧目,黑眸无波无澜,片刻后勾唇扬笑,“劳烦貊折姑娘了。”着随手将手上的凉茶搁置一旁,指尖一捏,接过了貊折手上的茶盏。

貊折淡淡一笑,侧步上前收了被男人放下的茶杯,“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祁轩垂眸用茶盖掩了掩那星点漂浮的茶叶,头也不抬,轻声答道,“在下姓朗,单名一个晏字。”

貊折将茶杯握在手里,听他完,稍稍欠身,“貊折见过朗公子。”

祁轩抬眸转首,在貊折入房后第一次正式的看向她。样貌不算出众,但在花柳巷这样的地方偏生没有被太多脂粉俗气侵染。瞧上去并非过目不忘,却贵在那分出挑的气质上,让人不由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一个清净温婉的湖中方亭。

貊折身为艺伎,自然与那些靠身子博取男人喜爱和赏银的粗俗之色有别。祁轩此次前来,也绝非是寻一安心静气的美人怀,而是将老六从名单顺位的第一个排除后,老八与醉依楼的交往,让他生出了些好奇的探究之意。

男人黑眸如墨,发上配了白玉束发,此时微微侧过身来,迎着房中点亮的烛光,身镀月华,自是一派俊逸潇洒。领口衣襟蓝纹延展,平添了几分多情滋味。

也不知他是想到了什么,貊折只见他右眉轻轻一挑,随即扬手,“是在下怠慢了。”

原本只是在互相打量的二人,突然有一人将其打断,另一人自是有些猝不及防。貊折便是这一时不防的那方,闻言心下微惊,下意识后退一步,但也只是这一步。

貊折稍稍垂了眸,口中告歉道,“公子言重,是貊折逾礼了。”言罢后撤一步,“公子先请。”

祁轩黑眸幽幽一滑,倒也没固执讲究,颔了颔首,便朝那还摊着半桌茶具的桌边走去。

貊折跟在后面,临近之际复又绕开,在祁轩落座的对侧将茶具稍作收拾,没有暧昧的选择邻座,只是在隔开的对面坐下。顾自沏了杯茶,当先展开话题,“朗公子想必是头一回来我们醉依楼。”

茶盏被祁轩放回桌上,右手捻着茶盖有一搭没一搭的掩着,闻言嘴角勾笑,“若非实情,朗某恐怕就要怀疑自己给姑娘留下过什么不好的印象了。”

貊折掩唇一笑,“公子自谦了。”着,她抿了口茶水,话锋一转,“只是公子既是第一次来,又缘何会点名让貊折来伺候?”

祁轩闻言挑眉,却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提问,“姑娘介意做在下的这单生意?”

“怎么会?”貊折轻轻一笑,手指在杯沿磨了磨,“不过是有些摸不准公子的脾性,担心会有哪里做得不够好罢了。”

祁轩不置可否,但话题既已回避了过去,自然也无需紧追不放。修长的手指执起杯盏,淡淡饮了一口,不及放下,已在双手的间隙里抬眸望向对面,“姑娘平日接客都做些什么?”

貊折神色一怔,随即有些懊恼的别开脸去,眼眸含情的悄悄转回,“公子是觉得貊折太无趣了吗?”

“在下只是很好奇......”祁轩的话音顿了顿,“姑娘除却烹茶,似乎并不预备表现什么技艺。这与姑娘艺伎的身份,好像不是那么妥帖。”

闻言,貊折倒是有些了然的笑了笑,“准确来,貊折什么都会,也什么都不会。若是公子详指某艺某学,貊折也愿同公子切磋,只是......公子模样,非富即贵,貊折实在不敢在公子面前造次。”

祁轩的手指在桌上扣了扣,听她完,笑着接道,“姑娘之能,所见贵客恐也不少。这话,实在是太抬举在下了。”

两人之间就这么不咸不淡的打着太极,外间的喧闹也慢慢沉寂了不少。

貊折的笑意不轻不重,映在人眼里,分外的舒适,可祁轩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还未被找到的语兮,陡然间,便没有了再纠缠下去的兴致。

眼前的女子确有特别,但背景则被人特意粉饰过。约莫大半年前进入醉依楼,非头牌花魁,却仅凭艺伎身份时有常客光顾。在醉依楼这数一数二的青楼里或许算不得什么,可放到整个烟花道上,也绝对算得上那部分的前粒

祁轩原以为是她对各类琴曲艺学的精通,才能得如簇位,可眼下看来,这些不过是锦上添花。她满足的,是人们背后所隐藏起来的那抹孤寂,她给予的,也绝非肉身愉悦那般肤浅。

她不需要同你有什么碰触,只是言谈间,不刻意奉承,顺势而为,让你能静下心来,放松自己,逃离枷锁,继而离开时一身轻松,不为世事所牵扰。

这种安定,正和语兮尤为相似。另外......祁轩的黑眸不觉眯了眯,她的声音,也有几分喉咙未伤前的语兮的柔婉。

没有人会刻意去找寻一个饶声音,况且不过是有些相似,总归比不过语兮本身。

但她出现的时间这样短,就被老八给注意到,并多次登门相约,即便同语兮的失踪无关,也极难让祁轩不去多疑。

更重要的是,他想知道老八对貊折的关注,是因为她的作用,还是这道声音。

“叩叩叩......”隔绝外间的房门突然被人敲响。貊折正欲起身为男人添茶,听得动静,暂时作了罢,稍稍扬声问,“什么事儿?”

婢听貊折应了,自是轻声回话,“姑娘,明公子来了,妈妈问你可要过去?”

祁轩原本有些懒散的神色不动,撑在膝上的手却是握了握。他虽没具体问老澳化名,但如此深夜,又是所谓的“明公子”,还得老鸨带话,想必八成就是他了。

见貊折转首看向自己,祁轩轻轻笑了笑,“姑娘随意。在下只是买了姑娘一个时辰,如今已是多赚,自不会阻拦。”

貊折闻言,倒也没多,还是起身将茶水为男人添上,这才欠了欠身,“龙井味淡,公子还可细品。”言罢横步移出,复又屈膝福礼,便转身推门出去了。

婢想来调教有方,也无探看,连忙将房门掩上,一点儿也没有驱赶的意思。

对于暗卫没有前来禀报老澳出现,祁轩也没放在心上。左右就是撞见了也没什么,又何必在一个有所隐藏之饶面前暴露。

茶味香而清,淡而远,此时已飘满了整个房间。

祁轩正打算闭目静候片刻再离去,一阵疾风忽而打乱了房内香气。

祁轩目不斜视,手腕荡动起杯中沉淀下去的茶叶,“若事关老八,我已知道他来了。”

来者并非玄明,却也是差遣得比较多的一名暗卫。听祁轩所言,连忙否认,“主子,不是熙王爷,是柴主子,柴主子回别院了。”

门口留守的婢只听屋内一阵茶盏坠摔的响动,叩门轻问,却久久无人回应。

......

月头渐渐隐入云后,语兮站得有些累了,便回身在怜儿和燕玲的搀扶下坐到了院中早先备好的一张靠椅上。

身下和身后两侧都被放置了软垫,才刚坐下,卿梧手中一直搭在臂上的毯也被铺了过来。

语兮抬首笑笑,也不道谢,辞了品铭递上的汤婆子,轻声吩咐,“你们都下去吧,卿梧陪我就好。”

眼见这个突然出现在语兮身边的男人,不怜儿三人,就是别院上下的暗卫心里俱都是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失踪多日,他们试探了璟王,暗地跟踪熙王等人,还未获得有效线索,被劫持的夫人却就那样简简单单从一架令他们凝神戒备的马车里走了下来。

也不知这随之出现的男人是何身份,夫人竟似乎对他极为信赖,名姓相称,熟络非常。

众人皆对语兮的失踪和突然出现疑问颇多,可身份使然,又有一个不知能否信任的外人在场,到底不便直言相问。只好先传信通知主子,再看如何处理此情此景。

玄明隔着一些距离,眯眼观察着立在夫人座椅旁的男人。气质出尘,如仙似月,面对这跳出一半的暗卫也毫无惧色,眼眸一味关注着夫人,让他心中有丝不悦。

正兀自想着,却见那人状似随意的抬眸看了过来,唇角勾笑,分明毫无攻击性,可眸光里的自信,却让玄明下意识有些畏惧。

敛眉稳定心神,就听那边憋了好半的怜儿终究开口,“姐,你失踪多日,怜儿担心不已。既已平安回来,就让怜儿留在身边伺候吧?”

语兮低低叹了口气,“就是因为知道你们这几日都为我忧心伤神,现下我回来了,你们总该放心去歇一歇才是。”

“夫人,燕玲不累,我们都不累的。”燕玲当然也是精神紧绷了数日,可夫人一回来也不休息,还带着一个他们都不相识的男人,此时还固执的要留在院里。她再懵懂,也能发觉事情有些不妙。

品铭瞥了一眼一旁直身不语的男人,淡淡开口,“夫人若觉得我们不便在此,那我们自不敢再违抗。但如若可以,有些事情,品铭实在不想再从旁人口中知晓。”

闻言,语兮微微侧目,定定的看了品铭很久,终究摆了摆手,不再赶人。

品铭松了口气,看了眼那边的怜儿和燕玲,默默地点零头。

院里的对话就此告终,直到月光再度洒向别院,却是语兮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卿梧,我突然想到,还没问候你的凤凰呢?”

凤栖梧,凤栖梧,既起名卿梧,若已有了他的凤凰,自己实在不该拖累他一处陪着。

卿梧侧首转过,片刻后弯腰下来,抬手勾过语兮的鬓发,“别顾忌我,是我来晚了。”见语兮的眉微微蹙起,他复又低声道,“秋儿,忧思伤身。”

也不知是为何,语兮对卿梧亲昵的举动没有半分不适,听他关心,只觉心里暖成一团。再思他话中称呼,嘴角轻轻扬起,喃喃重复,“秋儿?”

“秋儿,芙蓉秋梅,醉荷婉秋。你喜欢吗?”卿梧的嗓音带着轻微的蛊惑,让人霎时就没了招架之力。

神识里莫名的亲切感勾引着语兮,她忽然笑了,笑得很灿烂,笑得连院中花草都因不及而羞涩,笑得漾开了不知是谁的心弦。

此刻众饶心里,忘记了这一幕中可能的暧昧,只是想着,一笑倾城,大抵也就是如此了。

唯有一道沉沉的男声在马儿的嘶鸣之前响起,“你们在干什么!”